雖然沈茉提了一嘴,但我被金錢沖昏了頭腦,當場忘得一乾二淨。
「是邱榮,第二次去民政局的時候,他拍到了你。威脅我要一個億的封口費,否則便曝光你。」
21
!
天殺的邱榮!
我有這麼值錢嗎!
一個億給我吧!
我可以自爆!
顧承卻是很顧及輿論會不會傷害到我。
但他也不慣著邱榮。
畢竟這樣的人胃口只會越來越大。
今天是一個億,明天是兩個億。
他像個無底洞,顧承沒有那麼多錢跟他耗。
索性,沈茉要緩和母子關係,顧承順水推舟,讓她出面料理了邱榮。
邱榮得罪過不少人,沈茉一句話的事,自有人將他送進監獄。
我兩眼放光,很羨慕沈茉。
「咱媽真厲害。」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嗯,咱媽。」
我循循善誘,自願當這個和事佬。
畢竟沈茉幫了我,我應當投桃報李。
「母子哪有什麼隔夜仇?既然咱媽主動向你服軟,你何不試著慢慢接受她?她只有你這麼一個兒子,那麼拚命工作不還是為了你過上更好的日子。」
顧承反駁:「可是她都沒有參加過我的家長會、畢業典禮,甚至我生病住院了,她都沒有來看過我一眼。」
我的勝負心起來了。
新婚之夜,我和他battle起誰更可憐。
「我沒考到滿分的話,差一分就要被打一下手板。」
顧承:……
「你贏了。」
「放學回家了也不能玩,寫完了課內作業,還要寫奧數題,寫不完不給飯吃。」
顧承:……
「你贏了。」
「就連我上什麼大學、讀什麼專業,我都不能自己做決定。他們篡改了我的高考志願,還阻止我轉專業,甚至要我嫁給一個可能殺過人的男人。」
話音剛落,顧承緊緊抱住了我。
「清清,你受委屈了。是我不對,是我太幼稚,是我在無病呻吟。你那麼好,值得全世界最好的一切。」
不知怎的,我的淚好像控制不住地落下。
22
這是第一次有人說,我是委屈的,我沒有錯,我值得全世界最好的一切。
長久以來,不配感始終是我的心魔。
我不敢喜歡上誰,因為在我的潛意識裡,我不完美、不優秀、不成功,我是一個被父母拋棄的棄子。
因為從小到大,我都是被拿來比較的。
喻琪琪出生之前,他們讓我向年級第一看齊。
喻琪琪出生之後,她的聰慧讓我愈發無地自容。
她輕而易舉能考到滿分,不費吹灰之力拿到各種競賽的一等獎。
而我,即便做再多的題和試卷,都無法像她那般出色。
我的耳邊常常是各種各樣的嫌棄。
「你怎麼不像你妹妹一樣聰明?」
「你的腦子是被驢踢了嗎?」
「把你的壓歲錢給你妹妹,你都不是年級第一,怎麼好意思收爺爺奶奶給的壓歲錢!」
「我要是你,早就羞愧到進屋寫試卷了!」
「晚上的飯局你別去了,要不然別人問你考的怎麼樣,我都不好意思說出口。」
……
一句句傷人的話,像一道道耳光招呼在我的臉上。
喻琪琪雖然不贊成爸媽的偏心,但她被所謂的愛意裹挾,過得比我還要不順心。
她聽話地考上A大的臨床醫學,還是碩博連讀,在醫院實習時見過病患捅人,見過病人死在手術台上,見過所謂醫者的下三濫騷擾。
她向我訴說她的崩潰和痛苦,但我愛莫能助。
因為她捨不得一個月兩萬塊的生活費,捨不得爸媽替她安排好的道路,捨不得人人追捧她的生活。
自從爸媽出事後,她從雲端墜入谷底。
導師不再對她關愛有加,周圍的同事不再對她笑臉相迎,甚至她的追求者們都不約而同消失了。
她精神恍惚之下,差點讓病人死在手術台上。
後來,她辭了工作。
開始靠寫小說過日,因為沒有一家醫院敢用她。
她畢竟是我的妹妹,我時不時會接濟她。
23
好巧不巧,喻琪琪的電話來了。
「姐,熱搜上的那個人是你吧。」
我裝傻:「什麼?」
「我說,跟顧承結婚的人是你吧。你穿的那件外套都多少年了,還不肯扔,上面有幾個破洞我都記得。」
……
她是孫悟空嗎?
這麼火眼金睛!
顧承討好道:「妹妹好,我是顧承。顧燃的親簽還在路上,不出意外的話,明天能送到。」
喻琪琪開心了。
「謝謝姐夫!你跟我姐結婚的事,我一定藏在肚子裡,絕對不告訴爸媽。」
顧承訕訕:「為什麼不告訴?我很拿不出手嗎?」
我趕緊掛了電話,岔開話題。
「我要睡了,明天答應咱媽陪她的。」
顧承不依不饒,將我抵在門上。
「妹妹什麼意思,為什麼我們結婚的事不能告訴你爸媽。」
「這不是二老還在國外,我想等他們回來了再說。」
「什麼時候回來?」
「明,明年。」
他不信,作勢要給喻琪琪打回去。
我急中生智,吻住他的唇。
張牙舞爪地將他拐到沙發上,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
顧承被我親得果然找不到東南西北了,手從衣擺探了進去,我敏感地「嚶」了一聲。
他頓時僵住,不再繼續。
「怎麼了?」
我意猶未盡,眼中帶著疑惑。
「你,不是那個了嗎?」
害。
多大點事。
「不進行到最後一步不就行了。」
說罷,我又要親他。
他欲拒還迎:「沙發太小了,去你的房間吧。」
顧承攔腰抱起我,我嚇得尖叫。
「不行!」
「為什麼?」
人形立牌們還沒有收起來呢!
我故作羞澀:「裡面太亂了,我不想你看到。」
「我不介意。」
?
我介意!
顧承的眼中閃過一絲玩味。
「不去房間也行,去浴室怎麼樣。」
喔。
有意思。
24
兩個小時後,我的手酸得抬不起來。
顧承抱著迷迷糊糊的我:「別在沙發上睡,會著涼的。」
我懶得掙扎。
當他打開房門的那一刻,我後知後覺。
天要亡我。
他陰惻惻道:「怪不得你不讓我進來,合著是金屋藏嬌了。」
我弱弱反駁。
「你把他扛出去,要不然擠不下了。」
「什麼擠不下?」
手指在他的胸口畫圈:「我的床只能睡兩個人。」
顧承被我哄好了。
他抱著我睡覺卻不老實,一會兒笑出聲,一會兒心跳加快,一會兒盯著我看。
我掐了把他的胳膊:「再不睡,給我去睡沙發。」
「睡睡睡。」
模模糊糊間,我總覺得有什麼事情忘了問。
奇怪。
他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
我垂死病中驚坐起,把疑惑問了出來。
「清清,你高中的時候出國交換了三個月,這件事你還記得嗎?」
我點點頭。
那應該是我最自由的一段時光。
沒有爸媽的監視,我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我被外國人汙衊偷錢包,是你站出來替我解得圍。」
「你是個紅毛!」
他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是我。」
我想起來了。
我看紅毛是個中國人,氣得臉紅脖子粗的,看著不像是偷東西的人。
他吃虧在口語一般,解釋不清楚,我便挺身而出,找到監控證明他的清白。
顧承一邊傲嬌地仰著頭,一邊又要請我吃飯,報答我的見義勇為。
我因為近視,又忘了戴眼鏡,壓根沒記住他的臉。
只記得他很有錢,給我買了好多的零食,還說晚上天氣冷,非要給我買了一件外套。
我後知後覺:「你早就認出我了!」
因為我不認得名牌,穿回家後喻琪琪還問我哪裡得來的。
上網查了才知道,這件外套要六位數,我嚇得當寶貝一樣供起來。
後來,我離家出走,把這件外套帶上了。
想著要是走投無路,便賣了它換錢。
還好,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25
我揶揄道:「你不會是對我一見鍾情吧?」
沒想到,顧承竟然點了頭。
「嗯,你是第一個為了我出頭的人,也是第一個無條件相信我的人。清清,我回國後一直在找你,幸好你沒有丟了這件外套。」
家人們,誰懂?
當初跟著顧承是聽說他和姜晚凝有一腿,我覺得他一個三金影帝肯定拿得出天價封口費。
我都想好要獅子大開口了。
結果,他對姜晚凝那叫一個有禮貌。
他們私底下見面不多。即使是見面,也是讓司機送喝醉的她回家,給她的劈腿收拾爛攤子。
顧承不像是她的男朋友,反倒像是保姆。
「清清,我說了很多次的。姜晚凝是我的妹妹,是我後媽帶過來的女兒,我跟她確實是異父異母的兄妹。」
……
沒人告訴我他爸媽離婚了呀!
我詞窮了。
他喜歡我這件事都夠我消化好久。
身後,顧承擁住了我。
「清清,你還沒有跟我解釋,為什麼我不能見你爸媽呢。」
清冷的雪松夾雜著溫暖的柑橘,冰火兩重天的滋味讓我臉頰發燙。
我嘆了口氣:
「我的爸媽最重名利,要是知道我嫁給了你,會想方設法從你這裡獲取好處。」
「顧承,我不希望這段感情摻了雜質。我的爸媽是個無底洞,是吃人看不見骨頭的吸血鬼。我努力賺錢,就是為了把他們送得遠遠的,讓我有喘息的時間。」
即使他們遠在國外,還是會一天三遍地問我在幹什麼。
讓我覺得自己始終被困在牢籠之中,這輩子都無法擺脫血緣的糾纏。
「清清,別怕,我跟你一起扛。」
他的懷抱是那麼溫暖,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
我可以相信他嗎?
困意襲來,我帶著問號進入夢鄉。
26
第二天,顧承開車帶我去找沈茉。
他還有別的工作,說是晚上再來接我。
沈茉拉著我問東問西,還給我看了顧承小時候的照片。
原來,在顧承不知道的時候,沈茉偷偷回來看過他很多次。
「媽,你為什麼不告訴他?」
「是我對不住他。」
沈茉的眼角忍不住紅了。
「他爸覺得我太強勢,堅持要跟我離婚。我氣不過,離了就離了。但阿承是無辜的,我卻因此恨屋及烏。我用工作麻痹自己,就是不願意看到他。因為看到他,我便能想起他爸。」
「後來,他跟人打架。我丟下兩個億的生意回來,將怒火都撒在他的身上,他怎麼能不恨我。我知道自己傷了他的心,只能用金錢彌補。可是,哪有那麼容易彌補的感情。」
「清清,我不奢望他能原諒我。因為即使現在看到阿承,我還是會忍不住奚落他。好像只有這樣,我的心裡才能好受。」
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
沈茉是個女強人,她接受不了她的人生會有瑕疵,離婚始終是難以拔除的一根刺。
更何況,她的丈夫另娶他人,有了一個幸福的家。
她那樣要強的人怎麼受得了自己婚姻的失敗。
可憐顧承成了她唯一可以發泄的對象。
儘管她知道自己做錯了,但還是忍不住犯錯。
這是一個死循環。
「媽,顧承是在乎你的。但你和他的心結很難解開,慢慢來吧。」
「沒事,我什麼大場面沒見過。只要你陪著他,我就放心了,也不枉他為了你做了那麼多事。」
我一臉疑惑。
「媽,展開說說?」
「你啊,為了見義勇為,得罪了多少人。都是阿承替你頂著,你才能平安無事的。要不然在你爆出霸凌那件事時,就已經徹底消失在這個世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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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嚇得後背發涼。
怪不得小奶狗讓我不要硬碰硬,合著是對方真的大有來頭。
是顧承默默扛下了一切,舉報了隊友的靠山偷稅漏稅、轉移資產等行徑。
為此,他遭到了公司的警告,差點被雪藏。
是沈茉力保了他。
「媽,謝謝你。」
沈茉和顧承的問題很好解決。
所謂距離產生美,只要不住在同一屋檐下,偶爾見上一面便好。
哪怕是針鋒相對,也能稍稍緩和矛盾。
至於我這邊,好像問題更大。
首先,我的爸媽沒有沈茉這般通情達理。
其次,他們對我從沒有過愧疚之心。
最後,他們比我想像中還要貪婪。
「姐,姐夫去見爸媽了。」
喻琪琪的通風報信讓我兩眼一黑。
「不是下個禮拜回國嗎?怎麼提前回來了?」
「好像是姐夫昨天派了直升飛機接的……」
怪我。
領證之前沒有坦白從寬,讓他急不可耐地請二老回來。
當我急匆匆趕到時,爸媽樂呵樂呵地拍拍顧承的肩膀。
「清清交給你,我們很放心。」
?
話都沒有說上兩句,爸媽坐上直升機又走了。
我揪住顧承的耳朵,惡聲惡氣。
「你到底做了什麼?」
「疼。」
他故意賣慘,順勢攬上我的腰肢。
「清清,我說過的,有什麼事,我們一起扛。能用錢解決的事,那都不叫事。」
嘖嘖嘖。
我遇到霸道總裁了嗎?
他允諾每個月給爸媽不菲的養老費,條件是二人此生不能再回國,不能再干涉我的生活。
他以為爸媽起碼會猶豫一下,誰知二人眼睛都不帶眨的。
畢竟在國內已經聲名狼藉,但能在國外東山再起。
「你放心,我在國外還是有些人脈的。他們蹦躂不起來,也回不來騷擾你。你若是想他們了,我陪你去看看就是了。」
28
我踮起腳尖,親了親他。
「顧承,養老費我和你一起分攤。」
喻琪琪弱弱舉手:「還有我。」
「我,我也不想他們再來打擾我的人生。」
或許,有些人天生是親情淺薄吧。
顧承和我,還有喻琪琪,都攤上了不可靠的父母。
既然如此,何必還要顧及所謂的道德。
無愧於心便好。
這是我行事的準則。
哪怕是當個人人唾棄的狗仔,我的心中也有一桿秤。
沒有我這個善良的狗仔見義勇為,小奶狗怎麼在娛樂圈待下去,小白花怎麼面對出軌的髒水,影后怎麼讓她的丈夫凈身出戶,美艷女星怎麼神不知鬼不覺地墮胎。
還有顧承,怎麼讓他如願娶到我這個人美心善的老婆。
我和顧承的婚事終究是瞞不了多久的。
所以,我自爆了。
顧承不介意有個當狗仔的老婆,我沒必要畏畏縮縮躲在他的身後。
有的網友罵我無底線無三觀無道德,也有的網友表示不理解但尊重,還有的紛紛感謝我曾經的仗義執言。
起碼我爆料過的明星都是品性惡劣的人,不配受到追捧與喜愛。
但我年紀大了,沒法成宿成宿地蹲點。
熬不動,根本熬不動。
我轉行當起攝影師,拍人拍物拍景,拍我想要拍的一切。
我走遍了大江南北,去拍有靈魂的東西。
顧承也忙著他的事業,他不干涉我的追求,我亦尊重他的熱愛。
我拿下國際的攝影大獎時,他亦成了史上最年輕的大滿貫影帝。
雖然隔著千山萬水,我們遙相祝福彼此。
忙有價值,閒有滋味。
在空閒之際,我和顧承會飛到對方所在的城市。
哪怕只能見上幾分鐘,也是一種幸福。
如果趕不上凌晨五點的日出,不防看看傍晚六點的夕陽。
我的意思是,任何時間都不晚。
只要是對的人,哪怕前途再遠再暗,我都不會害怕。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