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家族中最具天賦的黑虎,本可以不必擇主結契。
卻為愛甘願成為周景鑠的獸人。
我全心全意護著他,在一次一次試煉中受傷,身體早已脆弱不堪。
他卻因剛收養的小白狐受了傷,命我以身煉咒。
我懇求他不要。
我舊傷太多,身體承受不住。
他卻說:「別裝了,你又不是白曼,怎麼會這麼嬌弱。」
硬生生逼我放血煉咒。
我有幸撿回一條小命,卻失去所有記憶。
後來,周景鑠紅著眼眶,聲音嘶啞地對我說「葉墨,你不肯再護著我了嗎?」
1.
周景鑠叫我過去的時候,我正遭受舊傷折磨,體內像有上萬根針來回穿梭,疼得我蜷縮在床上不斷發顫。
但在接到周景鑠電話的一瞬間,所有的疼痛都好像得到了緩解。
我忍著痛爬起,精心打理了一下耳朵和尾巴,歡喜地趕去周宅。
管家見到我說:「白曼受傷了,少爺很著急。」
我來到白曼的房間,就見周景鑠抱著她,滿臉的心疼。
然後轉頭看到我,臉上的神情瞬間變得不耐:「你怎麼跑這麼慢!」
原本輕晃的尾巴蔫了下去,我低下頭,有些委屈。
我渾身都疼,已經用最快的速度跑來了。
但我還是小聲地說了句:「對不起。」
「景鑠,我好疼啊……」白曼在這時輕哼一聲。
周景鑠立即低下頭,摸著她的頭,溫柔地哄她:「乖,待會就不疼了。」
看著眼前的一幕,我有些羨慕。
周景鑠從來不會這麼溫柔地哄我。
白曼是他去年剛結契的獸人,是一隻長得很漂亮的白狐,周景鑠很寵她。
她剛來周家,一見到我就嚇得躲到周景鑠身後,蓬鬆的尾巴纏著他的手臂,輕聲說:
「景鑠,我怕。」
就這麼一句話,周景鑠立即叫我搬出去。
搬出我住了十年的周家。
2.
「葉墨,」周景鑠再次抬頭看我,似是下定決心般道:
「小白她疼得受不了,你幫她做換乘咒」
我臉色有些發白,顫著聲音問:「景鑠,你知道換乘咒是什麼嗎?」
換乘咒是獸人家族一種古老的咒語。
施咒人需放血煉咒,將受咒人身上的傷轉移到自己身上。
這個咒語十分陰毒,會給施咒人帶來反噬,輕則重傷吐血,重則直接斃命。
周景鑠點了點頭:「我知道。」
「但這也沒辦法,你一向皮糙肉厚,就幫小白這一次吧。」
我忍不住紅了眼眶。
我不是皮糙肉厚,只是怕他愧疚,從不在他面前喊疼。
我搖搖頭,第一次拒絕周景鑠的要求:「這個忙我幫不了,我舊傷太多,煉這個咒有喪命的危險。」
「況且白曼受的傷不重,過兩天就會痊癒。」
我戰鬥經驗豐富,一眼便看出白曼身體並無大礙,只是不知為何要裝得如此可憐。
然而周景鑠聽到這話卻十分生氣:「小白一向柔弱,怎麼會沒事!」
「我看你就是惡毒,睜著眼不肯幫忙,巴不得她早點死!」
我焦急辯解:「我沒有,我真的會死。」
就算僥倖不死,也會受重傷。
「景鑠,你別為難姐姐了,就放任我去死吧。」誰知白曼這時突然哭了起來,嬌弱地扯著周景鑠的衣角。
「葉墨姐姐是珍貴的黑虎一族,怎麼會願意為我受一點小傷?」
「白曼有自知之明,甘願去死。只要主人別那麼快忘了我就行……」
這個顛倒黑白的騙子!
我氣得雙眼冒火。
饒是我頭腦再簡單,也看出來了,這個白曼分明就是故意害我!
「我不幫!」
「我說了,白曼過幾天就會自己痊癒,你要是不信,可以幾天後……」
我話還沒說完,周景鑠突然抽出一根長鞭向我甩來。
夾帶著十足的怒火。
「葉墨,你越來越放肆了。一再違抗命令,你還有沒有把我當主人!」
3.
鞭子狠狠地抽在我身上,我一個不穩,「撲通」一下直接跪在地上。
這鞭子是特製獸鞭,是主人用來規訓不聽話的獸人的,只一鞭,就能皮開肉綻。
鮮血從傷口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新傷連帶著舊傷,我渾身疼得像被碾碎一樣。
屈辱夾帶著委屈,我沒忍住,一下落了淚。
我是家族中最具天賦的黑虎,頗受重視,本可以不必和人類結契,自行修煉。
我15歲那年被送到周家,跟著周家家主學習咒術。
那一年,我遇見了周景鑠。
那時他還很瘦弱,因為天賦不佳,修煉速度慢,常常受到欺負。
他經常來找我玩,給我各種好吃的,還誇我可愛。
我第一次接觸到這麼好看的人類男孩,沒忍住就動了心。
後來周景鑠求我,讓我做他的獸人,幫他奪得家主之位。
我答應了。
結契那天,周景鑠牽著我的手,信誓旦旦地說:
「葉墨,你放心,我永遠都不會用主人的身份壓迫你。我們是朋友。」
可他今天為了逼迫我給白曼治傷,不僅用主人的身份壓我,還用獸鞭抽我。
我抬頭看他,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
「周景鑠,就算我會死,你也要堅持讓我為白曼煉咒嗎?」
周景鑠看見我哭,微微皺了一下眉,但還是說:
「別裝了,一個咒而已,你哪有那麼嬌弱。」
「好。我可以幫忙。」
我輕輕開口。
「但前提是——
我們解開結契。」
4.
「胡鬧!」周景鑠臉色一下就沉了下來。
「葉墨,你越來越任性了,不過是讓你幫一個小忙,你就拿解除契約威脅我?」
可這不是小忙,這會要了我的命。
我忍不住苦笑。
周景鑠為什麼不肯相信我?
我擦乾眼淚,踉蹌著站起,直直地看向他:
「周景鑠,你知道我一直喜歡你。」
「這十年間,我為了護你,受了無數的傷。我如今的身體承受不住換乘咒的反噬。」
「既然你不信我,堅持讓我煉咒,就在這之前和我解開契約。」
「好好好!」周景鑠氣到冷笑:「解除就解除,少在這拿陳年舊事威脅我!不過是一隻卑賤的獸人,你以為我稀罕?」
說罷抬手一揮,一道白光落在我身上。
體內某種羈絆「啪」地一下斷了連接。
「現在就煉咒,我倒要看看,你會不會死!」
我苦笑一下,伸出利爪在右腕上一划,鮮血瞬間噴涌而出。
我閉上眼施咒,白曼的臉色越來越紅潤,而我身上的傷越來越疼。
再次睜眼,就看見白曼雙手環住周景鑠的脖頸撒嬌:「景鑠,我身上真的不疼了,你對我真好。」
周景鑠神情溫柔:「不疼了就好。」
然後看向仍杵在原地的我,一臉的嘲諷:「你這不是沒事嗎,剛才裝……」
話還沒說完。
我突然噴出一口黑血,雙眼一閉,直直地向後倒去。
失去意識前,我聽見周景鑠慌亂的聲音:「葉墨,你別嚇我!」
5.
「周景鑠,你到底做了什麼,墨墨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
「閉嘴,她是我的獸人,不用你操心!」
耳邊傳來嘈雜的爭吵聲。
我煩躁地動了動耳朵,睜開雙眼:「好吵……」
「墨墨,你終於醒了!」坐在我床邊的男人立即握住我的手,滿臉的驚喜和擔憂。
「你都睡了5天了,現在感覺怎麼樣,身體有沒有好一點?」
我眨眨眼睛,視線從他精緻但陌生的眉眼划過,問道:
「你是誰啊?」
男人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神情浮出幾分不耐:
「葉墨,別跟我耍小脾氣!」
「周景鑠,不要對墨墨這麼凶!」他身後的男人狠狠捶了他一拳,然後溫柔地看向我:
「墨墨,傷口還疼嗎?」
我好奇地打量眼前的男人,他長得也很好看,只是眉毛和頭髮都是白色的。
不過,我依然不認識。
「你又是誰?」
白髮男子眼中流露出一絲哀傷,但語氣依舊溫柔:「墨墨,我是周瀚玥。」
「你真的不記得我們了?」周景鑠皺起眉頭,終於察覺到不對勁。
「你失憶了?怎麼會這樣?」
周景鑠臉上閃過慌亂,連忙拿起手機,想要叫醫生過來。
「景鑠,葉墨姐姐沒事吧?」然而就在這時,一個頭頂白色狐耳的女孩走進來,站到周景鑠的身後,語氣嬌柔。
「小白,你傷口剛好,怎麼不好好休息。」周景鑠立即把我的事拋在腦後,著急地牽她的手。
「我擔心姐姐的身體。」
「她沒事,就是好像失憶了。」周景鑠又皺起眉頭。
「失憶?怎麼可能呢?」小白驚呼一聲:「換乘咒沒有那麼大的威力,頂多讓人受些皮外傷呀。」
換乘咒?
「你不懂別瞎說,這咒危害極大,施咒人不死也殘。失憶都算是小事了。」
見那小狐狸信口胡說,我忍不住跟她科普。
誰知她一下紅了眼眶,像我欺負她似的。
「白曼知道了,姐姐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葉墨!」周景鑠立馬將白曼護在懷裡,不滿地呵斥我:「不過就是一個咒,你不要總那麼矯情」
「還有,你裝失憶的把戲到此為止!」
「你繼續胡鬧下去的話,我不會再理你!」
「夠了!」一旁的周瀚玥聽不下去。
「你和墨墨一起長大,還不知道她是什麼樣的性格嗎?」
「周瀚玥,我再說一遍,葉墨是我的獸人,你無權插手我們之間的事。」
周景鑠瞟了他一眼,冷聲道。
「等等。」我忍不住出聲。
我體內明明沒有任何結契的印記。
「我都沒有和你結契,你為什麼說我是你的獸人?」
像是想起什麼,周景鑠的臉色變得鐵青。
怒氣沖沖地對我吼。
「葉墨,你就裝吧,有本事裝一輩子失憶!」
「你以後別哭著求我,重新跟你結契!」
6.
我覺得這個叫周景鑠的男人,腦子多少有點問題。
作為尊貴的黑虎一族,向來是人類求我們結契。
但我還沒來得及反駁,他就帶著那隻小狐狸怒氣沖沖地離開了。
「墨墨,你別難過……」周瀚玥急忙安慰我。
我疑惑道:「我為什麼要難過?」
「你……」周瀚玥微微一愣,隨後驚喜道:「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也不在意周景鑠了嗎?」
我點點頭。
大腦現在的確一片空白,什麼記憶也沒有。
「這樣也好。」
周瀚玥笑了,漂亮的眼眸宛若星辰,閃爍著熾熱的光芒。
「這樣你就不會一直守著周景鑠,卻看不見我了。」
「我們認識很久了嗎?」我好奇地問。
「嗯,十年前我就認識你了。可是那時你被周景鑠搶走了。」
「墨墨,這一次,我會先下手為強。」
7.
我聽不懂周瀚玥話中的含義,也看不懂他眼中的情愫。
但他每天給我帶各種好吃的,對我也很溫柔。
我很高興。
周景鑠也偶爾來看我,只是每次表情都苦大仇深的。
看到我和周瀚玥說說笑笑,臉色更加難看,總要莫名其妙嘲諷幾句。
修養了大半個月,我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就只剩下一些頑固的舊傷還未痊癒。
我閒不住,在別墅里亂晃。
周家是修術大家,每個在學校里選擇咒術專業的孩子,都能領養至少一隻獸人。
平時在別墅內的操練場訓練、比試。
我跑去湊熱鬧。
「哇,是家主的獸人,黑虎葉墨!」這群孩子看到我格外激動。
「聽說她非常強,在比試場上無人是她的對手。」
「葉墨,給我們露一手吧!」
聽到這些話,我下巴微抬,高興地晃了晃尾巴。
正好我想要活動活動筋骨,便爽快答應,站上比試台。
只是在場獸人大多年幼,都不敢上來和我比試。
直到半晌,一道柔弱的身影走上來。
「哇,是家主的另一隻獸人,白曼。」
我看見她,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見我為難,白曼裝作善解人意地笑了笑:「姐姐,你不必因為景鑠寵我……」
她還沒說完,就被我直接打斷。
「你還是下去吧,你比底下的小孩兒都弱,我怕一不小心打死你。」
周圍立即傳來大笑。
白曼臉色頓時變得難堪。
她咬咬牙,往前走了一步,用只有我們兩個能聽到的聲音挑釁道:
「葉墨,你不過是被主人拋棄的下賤貨,你敢動我一根手指頭嗎?」
話剛說完。
我一個揮拳,直接把她掀倒在地。
「比試場上,少扯這些沒用的!」
隨後我像拎小雞崽一樣把她從地上拎起,在空中甩來甩去。
甩得正高興,周景鑠從遠方跑來,大斥一聲:
「葉墨,把小白放下!」
我隨手把她扔到地上。
「葉墨,你太過分了!」周景鑠連忙把白曼抱起,面色鐵青,氣得手都在顫。
而那白曼小臉煞白,縮在他懷裡哆哆嗦嗦,早就嚇得說不出話來。
「葉墨,你隨意欺負小白,跪下來跟她道歉!」
我嗤笑一聲。
「是她自己要上來跟我比試的,弱還有理了。」
再說了,我都沒用全力,就是甩著玩玩而已。
「我讓你跪下!」
周景鑠氣極,從袖中甩出一根長鞭,朝我襲來。
我不躲不閃,右手化為利爪抓住鞭尾,一個用力直接搶來。
反手就甩了回去。
「啪」的一下抽在他的身上,直接見紅。
周景鑠身形微晃,一塊玉牌從他口袋中滾落,「嗒」的一聲掉在地上。
我隨意一瞥。
那玉牌上刻著小小的一個「墨」字。
8.
「你動手傷我?」
周景鑠不敢置信地看向我,眼裡滿是受傷。
「你用鞭子抽我,還不許我還手了?」
「你皮糙肉厚,那鞭子傷不了你什麼,我不過是嚇嚇你。」
簡直放屁!我怒了。
我是黑虎,又不是鐵虎。
我不想再理他,撿起地上的玉牌就準備走。
他看見我手中的玉牌,像是想起什麼,神情更加哀傷。
「墨墨,這塊玉牌是你送給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