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城府深,卻不知能如此收放自如。
他緊緊摟住我:「惠惠,如此春宵,討論那骯髒人做什麼?我們應該珍惜美好時光……」
我心跳加快,面容發燙,輕輕地點了點頭。
翌日,我去敬茶水。
如前世般,老夫人、公婆都是明理之人,送了我大禮。
這些東西,我在侯府從未收到過。
侯府不是沒有,而是不願意給我。
「夫君還要送你一份大禮。」
回到屋內,陸允笑著說。
「什麼禮物?」我驚訝道。
陸允拍了拍手,一道黑影從屋頂跳下來。
是一個眼神犀利的黑衣女人。
陸允:「璃月,說吧。」
璃月道:「屬下昨日一直在李府守著,林柔進門後,我們安排的奴婢便故意在她屋前提起李府排場小,外面議論她不受重視,又透露鎮國公府娶少夫人時的喜慶場景,林柔果然非常生氣,直接掀了蓋頭,在屋裡砸東西。」
「李科高高興興地進洞房,林柔抓起放在桌上的合卺酒杯砸了他。兩人隨後吵起來。林柔怪李科使出的落水計策害了她的名聲,迎親時的排場不夠大,害得她被人議論……」
「李科怪她不該扔合卺酒杯子,不吉利,新婚之夜吵架,毫無禮儀。還說當初時間緊急,才不得不出落水計策,事無完美,他已經做到最好,林柔不該發脾氣……」
「沒了杯子,兩人合卺酒沒喝成,連睡都沒睡到一起……」
7
我越聽越搞笑。
「怎麼樣?喜歡這份禮物嗎?」陸允說。
我捂嘴笑:「喜歡!」
聽到兩人倒霉,我就高興。
我故意問陸允:「你居然派人監視人家兩口子吵架,見他們吵架就高興,不怕被人說小氣啊。」
陸允一把抱住我:「你我都是小氣之人,別裝了。」
我哈哈大笑起來。
真的,我以為李科和林柔洞房花燭夜會含情脈脈,來一場久別重逢的親密行為,沒想到居然鬧成這樣!
估計這樣的洞房,和李科想像的差別很大吧。
反倒是我和陸允,過得十分圓滿。
婚後兩日,我和陸允相見恨晚,說了好多話。
前世種種,都互相坦白。
我知曉當初自己並未看錯人,陸允並非姐姐口中毫無才幹的廢物。
他原本前程似錦,鎮國公府也謹小慎微。
可惜林柔嫁過去後,成為鎮國公府最大的漏洞,讓敵人找到攻訐的把柄,最終家族敗落。
陸允也知道李科當初能功成名就,大部分是我的功勞。
陸允摸摸我的臉:「原來你付出這麼多!他在外從不提你的功勞,可知是薄情寡性之人,知道你日子不好過,沒想到比想像中還要不好過。」
我笑了笑:「比你好點兒,至少沒被奪爵丟官,受盡嘲諷,連錢財也沒留下幾分。」
兩人相視一笑,一切不在言中。
或許都有過一段失敗的婚姻,又遭過背叛,兩人格外珍惜這段來之不易的姻緣。
陸允在府上處處維護我。
有些沒眼色的人想給我立規矩,他立馬挺身而出,擋在我身前。
我當過多年的宗婦,規矩氣度挑不出毛病,府上的人都很滿意。
我得到了上輩子不可企及的寵愛,知曉了被人疼著,是如此舒服。
總之,日子過得紅紅火火。
璃月彙報林柔和李科的情況。
新婚之夜吵鬧過後,李科先低了頭,但明顯心有不甘。
我了解那個男人,本就自命不凡,當上高官後更加眼高於頂,林柔如此不給面子,他肯定會生氣。
但林柔是他的白月光,總歸忍住怒氣好好哄著,盼望過上神仙眷侶的生活。
結果第二日林柔敬茶又出了問題。
李家公婆不算好,也不算差。
當初我打理中饋,他們並未作亂。
我嚴厲督促李科讀書,他們更是樂見其成,幫了不少忙。
但他們喜歡立規矩,擺長輩架子。
只要找到合適的方法,其實是可以好好相處的。
然而林柔是什麼人。
她是侯府嫡長女,受寵的千金大小姐,自私霸道、唯我獨尊。
從來都是別人捧著她,哪有人敢立她的規矩!
公婆妯娌一堆人說七說八,給的禮物也不貴重。
林柔立馬覺得受了委屈,翻臉道:「我堂堂侯府大小姐嫁進你們李家,你們李家平頭百姓,不感恩戴德就算了,竟然還騎到我頭上!」
一番話將李府的人得罪了個遍。
她說得沒錯,然而李科非常討厭別人看不起他的家世,不敬父母。
新婦第一次進門,哪有如此甩臉的?他以後怎麼做人?
哪怕林柔是白月光,他也當著眾人的面訓斥:「嫁進來就是李家的媳婦兒!我的長輩就是你的長輩!不可不敬!」
然而林柔只看中李科,其他人根本不放在眼裡。
她已經下嫁,因婚禮排場不夠覺得受了天大委屈,如今李府欺負她,李科竟然訓斥自己!
她又爆發了,哭著說要回侯府,場面一度鬧得十分難看。
李科被父母長輩責罵,本就一肚子氣,回頭哄林柔,林柔卻不依不饒,兩頭不討好,更加鬱悶。
他心力交瘁,完全不明白兩人相愛,他得償所願娶到白月光,林柔也想嫁給他,為何才成婚兩日,李府就變得雞飛狗跳!
「明明不是這樣啊……以前好好的……」
據璃月說,他好幾次站在庭院的梅樹下,望著梅樹喃喃自語。
我知道他在懷念什麼。
我嫁過去,規矩守禮,和公婆相處得宜,府上的大小事我一手操辦了,他根本不用操心,日子過得安心又舒適。
哪像現在這般難堪。
陸允機謹地問道:「他為何對著梅樹自言自語?」
「屬下不知。」
我皺眉道:「我喜歡梅樹。」
雖然不敢確定,但我覺得李科對著梅樹說一些懷念的話,應該是在懷念我在的日子。
不是自戀,我知道他不喜歡我,他只是懷念我省心罷了!
這男人能再噁心點兒嗎?
陸允臉色一下子陰沉:「找機會把梅樹砍了!」
我愣了一下,笑著調侃:「夫君不會在吃醋吧?」
「沒有。」男人否認。
我捂嘴笑:「好啦,別吃那些有的沒的飛醋,明天要回門兒,別讓人看了笑話。」
陸允道:「放心吧,夫人!」
8
很快到了回門時刻。
「夫人,瞧我準備的回門禮,不知道夠不夠?」
陸允興沖沖地將我拉到屋裡,指著裡面一堆箱子道。
我走過去打開箱子,發現東西非常貴重。
「不行。」我搖搖頭。
陸允道:「那就再加一斛珍珠……」
「不用。」我阻止了他,悠悠道,「回門禮我來準備。」
說完我叫來婆子婢女,將箱子裡的好東西全拿走,將一些乾果、餅子放進去。
「夫人這是……」
我慢吞吞道:「侯府如何待我的,我已如實告知夫君,我可不想讓他們占便宜。」
說完,我將嫁妝的事一併講出來。
我出嫁的嫁妝,雖然有二十台,看起來紅紅火火。
其實裡面裝的都是鍋碗瓢盆、凳子椅子,還有一些雞鴨魚肉的熟食。
東西抬到鎮國公府後,春嬤嬤一檢查,震驚了。
單子和東西根本對不上!
她不敢讓鎮國公府的人知道,怕我被看不起,只偷偷告訴我一人。
我這邊嫁妝亂七八糟,但璃月查到林柔的嫁妝有四十台,裡面全是金銀珠寶等好東西。
當初爹發話,我和林柔出嫁,一人二十台嫁妝,不厚此薄彼。
倒不是他喜歡我,而是希望我嫁入鎮國公府,面子要過得去。
如今我的嫁妝變成這樣,可想而知,定然是在出嫁前,有人將我的嫁妝偷偷換給了林柔。
能這麼乾的,除了娘親別無二人。
我當出嫁前她轉了性子,不再找我麻煩,原來是對嫁妝動了手腳!
反正這種家醜,我不敢鬧,只能偷偷往肚子裡咽,事情久了就糊弄過去了。
既如此,他們能做初一,我自然要做初二。
陸允聽完,震驚得久久不能回神:「知曉侯夫人偏心,但沒想到會如此偏心!你可是她親女兒啊,何至於此?」
是啊。
前世我也認為,何至於此,直到死我才明白,世上就是有這樣憎惡親女兒的母親!
陸允眼神陰沉下來:「夫人的意思我明白了。」
他招了招手,吩咐旁邊的人說:「把夫人的嫁妝重新列一張單子,我親自帶去侯府。」
我驚訝一瞬,心頭一暖,由著他了。
收拾好,我和陸允坐馬車回侯府。
兩位嫡女回門,族內親戚都趕來看熱鬧,伺機攀一下交情。
爹爹倍感有面子。
我們到時,侯府已經熱鬧非凡。
不巧的是,我們的馬車和李府的馬車同時到達。
「好女婿!」
爹看也不看下馬車的李科和林柔,紅光滿面地走到陸允身邊,熱情攀談,連帶著施捨我一個眼神,警告我以後要伺候好陸允。
陸允淡淡道:「惠惠挺好的,夫妻一體,侯爺說她,就是不給我面子。」
爹臉色僵硬,對我的態度好起來。
我心中感慨。
嫁錯了人,女人就得獨自面對風雨,累得半死。
嫁對了人,女人不用操心,自有人替她遮風擋雨。
李科和陸允,差距太大了。
「爹!」
林柔不甘心地叫了一聲。
一向勢利的爹敷衍地說了一句「回來了啊」,然後繼續笑著邀請我和陸允進門。
林柔氣得跺腳,李科眼神陰沉。
人走進屋,禮物也跟著抬進去。
眾人都在好奇我們各自帶了什麼回門禮。
「李家的不看也罷,不知鎮國公府的回門禮如何。」
眾人議論紛紛。
林柔聽得更氣,讓人打開箱子。
「東海珍珠一顆!」
「前朝雙耳青花瓷瓶一對!」
聽到婆子唱叫,眾人驚訝不已。
「李府如此大方,看來落魄都是流言。」
「說得對,不然侯府怎會將嫡長女嫁過去?」
林柔為了扳回一局,下足功夫,帶回來的東西都相當貴重。
聽到眾人誇獎,她揚起下巴,十分得意,頗有揚眉吐氣之感。
李科也笑容滿面,倍感有面兒,仿佛那堆東西真是他送來的。
我淡淡看了那堆東西一眼。
李府根本沒有底蘊,拿不出好東西。
為了充面子,林柔讓人把嫁妝里的東西拿出來,當成回門禮送給侯府。
反正娘親遲早會偷偷給她,她不會虧。
就不知,李科為何如此厚臉皮,好意思用媳婦兒的嫁妝。
林柔的回門禮開完,便輪到我的。
大家都在猜測禮物會更貴重,爹和娘也眼睛發亮。
然而等人打開木箱子,眾人傻眼。
裡面居然都是些乾果餅乾!
9
林柔見有踩我的機會,立即嘲笑:「妹妹,你這回門禮也太寒酸了吧!難不成是鎮國公府討厭你,沒給你準備?」
李科也挑眉看著我,搖頭嘆息,仿佛我沒嫁給他,過得也太慘了。
眾人的眼神變得遲疑,來回在我和陸允身上打轉,試圖看出點兒什麼。
「難道鎮國公府不滿意這門親事?」
我不動聲色。
陸允淡淡道:「報名吧。」
眾人疑惑,一堆乾果餅子,報什麼名啊。
然而婆子還是報了,但是報的名字卻是十分貴重的東西。
什麼珍珠黃金、瑪瑙珊瑚。
聲音特別響亮。
明明都是一堆不值錢的玩意兒,卻報珍珠黃金,也太過分了!
眾人面面相覷,都替我們尷尬。
爹不敢對著陸允發火,便罵我:「林惠,看你乾的好事!你、你簡直豈有此理!」
娘親冷著臉說:「哼,我就說嘛,明明柔兒更適合當世子夫人,倘若是柔兒嫁進鎮國公府,今兒也不會這樣了!」
我依舊沒說話。
陸允挑眉道:「你們侯府如何做的,我們照做而已。」
「什麼意思?」人群再度騷動。
陸允揮揮手,婆子遞給他兩張單子。
「這是我家夫人的嫁妝單子,侯府給的單子是這張,上面寫著東海珍珠、前朝雙耳青花瓷等等。」
他說完瞥了一眼臉色大變的林柔,又舉起另外一張單子道:「這是夫人嫁入鎮國公府,我們的人清點夫人嫁妝,點出來的實際東西。」
他把兩張單子遞給婆子,冷冷吩咐:「念出來,讓大家聽聽!」
婆子開始唱名,念著念著,眾人終於發現不對勁兒。
「這不是林大小姐的回門禮嗎?」
「是啊,那東海珍珠、青花瓷瓶兒勉強能說是市面上有相似的,可這獨門樹雕、張子龍大師的春山魚戲圖,世上只有一樣啊!」
「為何這些回門禮在林二小姐的嫁妝單子上?」
娘親臉色慘白,林柔搖搖欲墜。
爹也發現不對勁,轉頭狠狠盯著娘親。
這時,我才幽幽開口:「爹,娘,我知道你們不喜歡我,不想給我嫁妝,我也想隱瞞家醜,可昨日清點嫁妝,鎮國公府的人也在場……女兒,女兒實在作不了假呀!」
陸允冷冷道:「若不是我瞧見了,倘若以後夫人拿不出來嫁妝,別人還以為我們鎮國公府欺負女人,搶人嫁妝呢!你們這是要置我們鎮國公府於不仁不義之地!」
眾人譁然。
事已至此,大家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侯府居然將二小姐的嫁妝給了大小姐,結果單子和東西對不上,被發現了,人家找上門要說法。
好笑的是,大小姐居然把二小姐的嫁妝當成回門禮,拿出來充面子,被當場拆穿,當真可笑至極!
「好女婿,本侯不知情啊!」爹慌張地求了兩句情,衝到林柔身邊用力扇她一巴掌,「賤人!居然敢搶妹妹的嫁妝!誰給你的膽子!」
林柔被扇倒在地,眼看著爹暴怒下又要打她,她不幹了,立即道:「嫁妝是娘親準備的啊!」
林柔就是這樣的人,只顧自己,不管別人。
哪怕娘親如此維護她,當自己利益受損,也會毫不猶豫地出賣。
爹愣了一下,轉頭用力扇娘親一巴掌:「賤人!瞧你干出來的好事!」
娘親沒想到她堂堂侯夫人,竟然當眾被打,直接哭號起來。
陸允搖頭嘆氣:「侯夫人是非不分,又善妒偏心,今兒大家都看在眼裡,好自為之吧。」
說完,他拉著我的手,轉身走出侯府,根本不管追出來的爹爹。
我們決絕地離開,侯府鬧出的笑話很快傳遍大街小巷。
大女兒落水,已經夠讓侯府出名的,如今又鬧出偷換嫁妝的事,侯府名聲一落千丈,母親更是成為貴婦圈的笑話,爹爹也頗受影響。
他便回去教訓母親。
又責令人去李府,將我的嫁妝給拉出來,匆匆抬進鎮國公府。
為表歉意,他還拉走林柔的半數嫁妝,用作補償。
我本想劃清界限,不想收他們的禮物,然而陸允卻大手一揮:「收了吧,這等禮物,該收!」
我便默默收下。
據璃月報,林柔的嫁妝被拉走後,氣得暈了過去。
李家也頗受指責,因為他們居然用兒媳的嫁妝當成回門禮,結果被人當場拆穿,面子裡子都丟盡了。
李科成為軟飯男的代表,受到同窗排擠。
如此一來,李府更討厭林柔。
李科和林柔之間,矛盾重重。
林柔不覺得自己有錯:「若不是為了替你掙面子,我用得著拿自己嫁妝做回門禮嗎?好心沒好報!」
李科說:「替我掙面子?是為你自個兒掙面子吧!李府本就不如鎮國公府,就算禮物不好,別人也不會說什麼,是你自己非要和惠惠比,覺得嫁給我委屈了,爭強好勝,才把回門禮換成你的嫁妝!」
「你居然叫她惠惠?你是不是還記著她?」
「沒有的事,那是口誤……」
「口誤?我不信!」
兩人大吵一架,不歡而散。
李科心力交瘁,又跑到梅樹底下感慨。
「為何會這樣?為何柔兒和我想像的不一樣?到底是哪裡錯了?」
「惠惠啊,你告訴我,你姐姐為何變成這樣?」
10
翌日璃月說:「林柔讓人將梅樹砍了。」
我正在繡花,聞言詫異抬頭:「為何?」
璃月看了陸允一眼:「因為有人告訴林柔,梅樹是夫人您喜歡的樹。」
我轉頭看向陸允。
陸允面色不變:「看我幹什麼?不是我乾的,本世子不屑做這種事!」
他說著走出房間。
我失笑搖頭,繼續繡花。
等我繡好出門,發現陸允拎著把鋤頭,在庭院裡吭哧吭哧地挖坑,旁邊放著一把梅樹幼苗。
「……」
我心頭暖暖的,走過去道:「夫君。」
「幹嗎?」
我掏出繡好的鞋墊:「送你的。」
他連忙放下鋤頭,接過鞋墊,驚喜道:「給我的?」
我臉微微發熱:「感謝你替我出頭……」
「夫君為娘子出頭,不是應該的嗎?」
不是……
很多人做不到,尤其是李科。
對上他灼灼眼睛,我忽然害羞,趕緊轉身進屋。
打開窗戶,我看到陸允小心翼翼地將梅樹種下,像是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我眼眶慢慢變熱……
沒過兩天,侯府流言不只沒消下去,還越傳越烈。
期間長安郡主辦賞花宴,邀請了我。
在出發頭一日,娘親和林柔來到鎮國公府,鬧著要見我。
我思索片刻,讓她們進來。
「林惠,此事因你而起,你必須出手。」
娘親今日來的目的,是讓我帶著她和林柔去賞花宴。
郡主並未邀請二人。
她要求在宴會上,我必須與他們表現親密,將林柔介紹給其他貴婦,如此抬高林柔身份,打破姐妹、母女不和的謠言,從而讓侯府、李府挽回聲譽。
她語氣強硬,幾番責怪,依舊認為是我的錯,害了她和林柔。
林柔也瞪著我。
我沒說話。
娘親繼續道:「林惠,無論我們鬧成什麼樣,在外人眼裡始終是一家人。娘家始終是女子的後盾,若與娘家鬧翻,夫家定然不會將你放在眼裡。以後出了事,就會任人揉圓搓扁,悉聽尊便……你不想這樣吧?」
我聽了冷笑。
前世我就是這麼認為的,認為我是侯府親女兒,真出了事,他們不會不管。
所以哪怕偏心到沒邊兒,哪怕做得過分,我都始終容忍侯府。
但事實證明,我真出了事,他們劃清界限比誰都快。
李科曾得罪過權貴,當時人人都以為李府要完了,我趕緊寫信給侯府,希望他們能幫忙說情。
然而,等來的卻是斷絕關係書,說嫁出去的女兒,就不再是林家人。
直到渡過危機,李科官運亨通,飛黃騰達,侯府才認回我這個女兒。
李科升官後,我們之間鬧了矛盾,他以我無所出為由想休了我。
我再度向侯府求救,結果他們只會罵我無能、廢物,生不出蛋,留不住男人的心。
甚至打算將表妹送入李府,做新夫人。
那時我孤立無援,徹底寒了心。
要不是我手裡握有李科的把柄,那次肯定會被休妻。
「娘親說得好,既然知道這些道理,為何處處為難我,做事不留餘地?偷換我的嫁妝,難不成是女兒逼著娘親做的?」
娘親被我說得臉一陣紅一陣青,拍桌道:「都過去的事了!你明天必須帶我們去!」
「好啊。」我微笑,「我會帶你們去的。」
兩人立即高興起來。
第二日,兩人打扮得花枝招展,早早在大門口等著。
我帶她們上了馬車,前往宴會。
到了地方,下馬車後,林柔上前挽住我的胳膊,裝出姐妹情深的模樣。
見此情形,娘親鬆了口氣。
我和林柔往前走,剛巧遇到長安郡主在一堆貴婦的簇擁下走來。
林柔眼睛一亮,趕緊掐我胳膊:「快帶我過去!」
我被她掐得肉疼,眉頭微皺,帶著她走近長安郡主。
「郡主,她就是鎮國公世子的新婦。」旁邊一位見過我的貴婦人介紹道。
我行了禮,長安郡主和藹抬手。
「見過郡主!」林柔壓抑著激動出聲,上前攀談。
「這位是?」
我笑了笑:「這位就是傳說中搶我嫁妝的姐姐,今兒母親非要我帶她見各位夫人,說讓人瞧瞧,我們姐妹多麼情深。」
林柔瞬間臉色煞白。
旁邊的娘親也瞪大眼睛。
周圍的人小聲議論起來。
長安郡主挑眉,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林柔:「原來是安平侯府的大小姐,老身略有耳聞。」
說完,拉過我的手揚長而去。
林柔和娘親尷尬地站在走廊,接受眾人的竊竊私語。
不久,我外出更衣時,林柔眼圈紅紅地找到我,像發了瘋一樣大罵:「賤人!你這樣對我,我饒不了你!」
我淡淡道:「要如何饒不了我?」
她愣了一下,咬牙道:「你等著!李科半年後就要科舉,他會高中狀元,升官發財!而你們會被奪爵抄家,到時候,定要叫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撂下一番話,林柔再也沒臉待下去,和娘親一起匆匆離開。
我揚眉。
哦,中狀元啊。
11
據璃月彙報,林柔回到李府後便天天逼著李科考狀元,讓他讀書。
然而李科最恨別人逼他。
「你們女子,自己不努力,只會逼男人!」
再一次,兩人又發生爭吵。
林柔哭著說:「李科,我為了嫁給你,什麼都沒了,你必須考上狀元,給我爭誥命!」
她真心覺得自己下嫁受夠了委屈,李科必須補償她。
狀元就是最好的補償!
接二連三的事情讓李科也憋著一股火,想要像前世那般考上狀元揚眉吐氣。
他主動去書房讀書,然而犯了頭痛症,看會兒書就頭疼。
林柔見此大發雷霆,又哭又鬧,說他沒將自己放在心上。
李科望著哭鬧不止的她,怒道:「都說了我有頭痛症,你為何不像惠惠那般替我遍尋名醫,找藥方替我醫治?為何只會哭鬧責備我?」
他非常失望。
意識到在困難時,有個賢內助是多麼好的事!
林柔遇到事情不想著解決,只會哭鬧,給他添堵,讓他更加分心。
「要是惠惠在該多好。」他脫口而出。
說出來後,兩人都愣住了。
隨後,林柔瘋了般捶他,大叫大嚷,鬧得天翻地覆。
晚上,李父將李科叫到書房說話,感慨:「娶妻娶賢,妻子娶錯了,怕是要毀滅一個家族。自從娶了林柔,我們李家被人嘲笑,每日不得清靜,你的名聲也受損了……」
「前段時間,你娘為了緩和關係,特意將打理中饋之事交給林柔,可她卻拿著公中的錢亂花,府上打理得一塌糊塗,今兒與二房吵,明兒與你姑姑吵,還去投印子錢……若是被查到,要有牢獄之災啊!」
李科震驚道:「果真如此?」
李父點點頭:「這段時間怕你讀書分心,都瞞著你,如今瞞不住了。當初我們想著娶侯府大小姐,認為她定然知書達理,侯府還能相助,如今看來,取了個災星!聽說二小姐林惠,執掌中饋後將鎮國公府打理得井井有條……當初若是娶的林二小姐,該多好。」
李科低下頭,失魂落魄。
李父又說:「事已至此,你得好好管教林柔,千萬不可再讓她亂來,否則禍害整個李府!」
李科走出書房,若有所思:「陸允丟官,鎮國公府被奪爵,到底與林柔有沒有關係?」
他去找林柔質問,林柔大聲道:「我怎麼可能有錯!都是陸允廢物,犯了錯才會丟官!」
李科望著她的臉,將信將疑。
林柔道:「你整天想前世做什麼?最要緊的是趕緊考上狀元!」
是啊,前世已經過去,最重要的是今生。
李科見她又要鬧,耐著性子安撫:「別擔心,我考過一次,知曉題目,就算不看書也沒問題。」
林柔喜笑顏開:「原來如此!這麼說,你肯定是狀元!」
兩人又高興起來。
聽到璃月的彙報,我搖頭。
李科當初認為考上狀元,全憑他自己的能力。
那我可要給他們上一課,讓他們明白自己的斤兩。
晚上等陸允回來,我將事情說了。
「夫君,林柔和李科都重生了,李科知曉以前的考題,恐怕會再中狀元。」
陸允動作一頓,爾後笑道:「最近在商議科舉主考官一事,我會向爹進言,重新換考官……如此一來,科舉題目也會改變。」
我跟著笑了。
考題一換,李科也得和無數學子一起正常參考。
他不是自命不凡,認為全憑自己考中狀元嗎?
那這次就看看,沒有我的相助,他能不能考上狀元。
李府那邊,有了李科的保證,林柔的心情好起來,遇到我還耀武揚威了一番。
我不動聲色。
因未卜先知,李科不再擔心科考的事。
林柔做事依舊乖張,他不得不花費心思去幫她收拾爛攤子,甚至一個大男人,不得不主持中饋,每日為一些雞毛蒜皮的事奔波。
別人都在笑話他像個女人。
漸漸地,連最好的朋友都不再來往。
李科十分失意。
長久的磨礪中,白月光變成了飯粒子,他越來越討厭林柔。
甚至不再考慮她的感受,故意拿她和我對比,氣得林柔大發雷霆。
李府爭吵不休,公婆乾脆搬到郊外莊子裡住,眼不見心不煩。
李科覺得天都要塌了。
他始終想不明白,按照設想,他娶了白月光,應該紅袖添香,日子和美。
他應該專心讀書,林柔作陪,從此高中狀元,青雲直上。
他一直覺得前世過得不好,可現在發現,他如今狀況,比起前世宛如地獄。
一次我出行游湖,剛好撞見李科在湖邊徘徊。
見到我,李科眼睛一亮,衝過來道:「惠惠!」
我冷聲道:「李公子自重,若不想被當成登徒子打一頓,最好叫我夫人。」
李科嘴唇顫抖,好一會兒道:「惠惠,我錯了。」
12
錯了?
我冷笑。
「大膽!」我身邊的丫鬟在我示意下,上前扇了他一巴掌,「你個登徒子,竟敢調戲夫人!」
李科捂住臉,沒有退縮,盯著我道:「林二小姐,我有話要說。」
我讓丫鬟們退開,守在外圍,淡淡對李科道:「有什麼話,直說吧。」
李科深情地望著我道:「惠惠,其實,當初我一直想娶的是你!」
我笑了:「哦?娶了林柔,後悔了?」
李科表情厭惡道:「我根本不想娶林柔那個自私惡毒的瘋女人!我一直喜歡的是你,不是她!是她落水,我不得不救她,才娶了她……」
我聽了搖頭。
李科啊李科,臉皮厚得離譜!
我無情地拆穿他:「娶了你心心念念的白月光,難道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為了和她在一起,你們不惜殺了我和陸允,怎會後悔呢?」
李科瞪大眼睛,踉蹌後退:「你……你也重生了?」
事到如今,李科不足為懼。
我含笑:「你和林柔能重生,我為何不能?」
李科不敢置信。
我笑著說:「林柔收受賄賂,盜取機密,害得鎮國公府被奪爵丟官,卻到處說是陸允無能,她自己非常無辜。你應該相信了吧,不然也不會和她勾搭在一起。」
「所以,鎮國公府真是她害的?」李科顫抖道。
「你娶了她這麼久,不該了解她的為人嗎?你覺得她很好,覺得我不好,故而心心念念想娶她,如今重生如你所願,不正好?」
李科幾乎要哭泣:「惠惠,我錯了……我們能不能重新在一起?」
「別叫那個名字!」我沉下臉,「李科,你以為我有多想嫁給你?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讓我噁心!」
「再告訴你一件事,成親前,是我故意把你叫進侯府,引林柔來見你,讓你們這對野鴛鴦有時間設計換親。你們的落水計劃,我都知曉,順水推舟而已。如今我嫁給陸允,十分幸福。他比你好千倍萬倍,你連他一根小指頭都比不上!」
李科瞪大眼睛,踉蹌著後退:「原來……原來你都知道?」
我笑了笑:「滾吧。」
說完,我轉身離開,留下李科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
剛走到湖邊,發現陸允負手站在附近,嘴唇緊抿。
「我恨李科,不喜歡他。」看他表情,我就知道他在糾結什麼,走過去摸他的手,「我告訴了他重生之事,還奚落他一番。」
陸允嘴角動了動,故作淡然:「我並不關心。」
我笑著靠在他懷裡:「我說,他比不上你一根手指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