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時聿遠遠站在我化妝間的門口。
燈影從他頭頂灑落,他半張臉都溶在暗影里。
電梯門緩緩的合上。
視線里的那道身影,一點一點消失無蹤。
最後,他好像往前走了一步。
卻又好像,這一切都只是我的錯覺。
我們之間,沒有開始,也沒有結束。
15
晚上的演出十分順利。
最後返場的時候,觀眾歡呼聲持續不斷。
很多人跑上台送花。
當那個戴著口罩和帽子的男人拿著花束上台時。
我莫名覺出了一絲異樣。
在他遞花束過來時,下意識向一側閃避了一步。
也就是這一步,讓我免卻了滅頂之災。
而我當時反應及時,又用手中那捧很大的花束遮擋了一下。
所以那瓶不明液體,沒能潑在我臉上。
但饒是如此,我的左小臂連帶著左手,都傷到了。
台上瞬間亂了。
人們尖叫著抱頭逃竄。
左小臂的皮膚已經一片通紅,起了大小不一的水皰。
我疼得叫不出聲,整個人像是傻了一樣站在那一動不動。
舞團里的人好似都被嚇到了,沒人敢靠近我。
我的手臂像是被烈火燒灼。
痛不欲生。
「周寧!」
嘈雜中,我卻聽到了霍靖之的聲音。
這也好像是,我第一次聽到他這樣大聲說話。
我下意識地循著聲音望去。
台下亂糟糟的,觀眾席位一片混亂。
可我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穿著大衣,步伐很大,撥開亂七八糟的人群。
快步向台上奔來。
我的視線漸漸模糊。
霍靖之到我跟前時,我的眼淚忽然就滾落了下來。
「霍靖之……」我喃喃念他名字。
雙腿軟得再也支撐不住,緩緩伏在了他胸前。
我是真的怕,如果稍稍不幸一點。
我現在就已然是個面目全非的怪物。
16
我手臂上的傷不算重,但手指上的問題有些棘手。
無名指和小指被硫酸灼傷嚴重,有些黏連,需要手術剝離皮膚。
而我是疤痕體質,傷口癒合後,最難的就是疤痕增生問題。
如果手指恢復得不好,對我以後上台跳舞,肯定是有影響的。
周夫人帶了周時聿的妻子梁菀一起來醫院看我。
中途周夫人去洗手間。
梁菀走到我床邊,笑吟吟望著我纏著紗布的手臂和左手。
「周寧,你知道嗎?」
她彎腰,故意按了按我的傷處。
「周時聿最喜歡你跳舞了。」
「好可惜,只傷到了你的手指,不是腿,也不是臉。」
傷口疼得鑽心,我額上都沁出了冷汗。
梁菀笑意更深:「好心提醒你哦,如果再勾引別人老公。」
「下一次就不會這樣幸運啦。」
梁菀不愧是京圈出了名的溫婉名媛。
就連威脅人的陰毒話語,都能說得這樣溫柔。
「所以,那天晚上那個男人是你安排的?」
梁菀譏誚地勾了勾嘴角。
「你說什麼呢妹妹,我可聽不懂你的意思。」
「其實你不用這樣做的。」
「做什麼?」梁菀睜大眼,一副無辜至極的純善模樣。
「周時聿是你的丈夫,嫂子,你該是多麼不自信。」
「才會這樣針對我這樣一個連名分都沒有過的,前女友都算不上的領養的妹妹?」
「你知道什麼!」
梁菀忽然上前一步,她有些失態地抓住我的肩膀。
她瞪著我,眼眶裡通紅,蘊著淚。
我能感覺到她的情緒劇烈起伏。
但她卻又什麼都沒再說。
只是緩緩鬆開手,直起身那一瞬。
梁菀眼底的淚卻也掉了下來:「周寧,你怎麼不去死呢!」
「你死了,這世上沒你這個人了,該有多好……」
我也多希望。
自己不曾出現在這個世上。
或者在親生父母去世的時候,和他們一起離開這個世界。
而不是被周夫人收養,
成為周時聿的妹妹。
然後,情竇初開的年紀,身不由己地愛上他。
「梁菀,我會離開周家,不會再回來了。」
「周時聿是你的,永遠都是你的。」
「但你背後害我這件事,我一定會追查到底。」
17
那晚那個向我潑硫酸的男人被警方刑拘了。
他招出了幕後主使。
是舞團的另一個女舞者。
因為嫉妒我升首席,才會一念之差釀成大錯。
但霍靖之告訴我。
這個女舞者是梁家慈善基金資助的女學生。
受過梁家很大的恩情。
他沒有點破,但我立刻就明白了了真相。
「周家給了我二十年的錦衣玉食。」
「我沒有挨過打罵,能學舞蹈,念大學,有今日的一切,都是周家給的。」
「霍靖之,她是我的嫂子,是周家的兒媳婦。」
「可是這一次,我不想再委曲求全。」
我輕輕抓住他的衣袖,一開口,聲音卻哽住了。
「差一點我就毀容了,霍靖之。」
「周寧,你不用這樣委屈自己。」
霍靖之似乎動了怒:
「犯了法就要接受法律制裁,這種原則性問題半步都不能退。」
「你以為周家收養你只是心善,或者只是純粹想要博取一個好名聲嗎?」
「我都知道,霍靖之,我很早就知道了。」
周家收養我,將我教養成如今的模樣。
存的是待價而沽的心思。
我長大後,周夫人看我的眼神。
就不再像是看著一個人,而像是貨物,商品。
「你既然知道,卻還要時時處處為周家考慮。」
「周寧,你是在意周家,還是顧念著周時聿?」
「我沒有……」
「我知道你喜歡他。」
18
霍靖之抬手摘了眼鏡。
他有些疲倦地捏了捏眉心。
再看向我時,眼底已經是一片晦暗的平靜。
「我會將調查出的證據都交給警方。」
「周家不會再要這樣一個蛇蠍心腸的兒媳婦。」
「周時聿會和梁菀離婚,周寧。」
「你還有機會,重新和他在一起。」
「霍靖之你什麼意思?」
我一下站了起來,不知怎麼了,只覺一股急火直往心頭衝去。
「我知道了,你想離婚了是不是?」
霍靖之沉默著,沒有應聲。
但我卻在心裡坐實了這個想法。
是了,就在前幾日。
我好像聽誰說起,霍靖之的前未婚妻許願回國了。
而且,許願和那個男人已經徹底掰了。
似乎有回頭找霍靖之修好的跡象。
那是他的白月光,是他真心喜歡的女人。
他自然會心軟。
而我當初也說過。
如果要分開就告訴我,我不會糾纏不清的。
當初這樣說的時候,當真是十分洒脫。
但真到了這一刻,我不知道自己心底為什麼會有難過的情緒。
可我死死忍住了。
我轉身拿了自己的包,從包里翻出他之前給我的卡。
「卡還給你。」
「還好我們領證沒有公開。」
「現在只需要去辦一下離婚證就可以了。」
「你決定什麼時候去,我都可以配合。」
「周寧。」
霍靖之沒有接那張卡。
他看著我,似乎輕笑了一聲:「就這麼迫不及待?」
「我只是覺得,早一點和我分開,你和你的心上人就不會再有更多的誤會。」
「我的心上人?」
「你從前那個未婚妻。」
「我知道你很喜歡她,她現在回來找你了,你一定很想早點和她在一起……」
「霍靖之,如果你需要我幫你解釋的話,我一定會去的。」
「我會告訴她,我們什麼都沒發生過,牽手親吻擁抱都沒有……」
「周寧。」
霍靖之忽然逼近我,他捏住我的下頜。
低了頭直接吻住了我:「你現在可以告訴她了。」
「什……什麼?」
「牽手,親吻,擁抱。」
他的手指從我下頜上移開,一寸一寸下滑。
從我的肩膀,手臂,再到我的雙手。
然後十指緊緊交握。
再然後,我被他帶到懷中。
「我們都發生了。」
「所以,她大約不會再要我。」
「賠了夫人又折兵,這樣的蠢事我霍靖之不會做。」
他將我抵在牆壁上,再次俯身深吻住我。
「領證到現在 127 天,周寧,你是不是該和我圓房了?」
19
「你……不是要和我離婚?」
「你想離婚?」
我很認真地想了想。
不知怎麼的,腦子裡湧出的都是出事那天。
他穿過嘈雜人群,長腿闊步向我奔來的畫面。
而不知從何時起,那根扎在我心頭的尖銳的刺。
不知什麼時候模糊了稜角,漸漸變鈍。
想起周時聿這個名字的時候。
那種痛感好像也遲鈍了,變輕了。
霍靖之三個字,逐漸在我的日常中頻繁地出現。
我忍不住緩緩搖頭:「我也不想年紀輕輕就變二婚。」
霍靖之忽然捏了一下我的臉。
「你不想變二婚,難不成我就想?」
我想要說什麼,霍靖之卻又吻住了我。
我好似聽到他很低地說了一句。
「周寧,全世界都找不出第二個比你更笨的人。」
我不大服氣,想要辯駁。
霍靖之卻更用力地抱住我。
「寧寧……閉眼。」
我像是被蠱惑了一般閉上眼。
霍靖之吻我的力道溫柔了一瞬:「乖。」
20
霍靖之尊重我的意願。
選了國外一個很漂亮的海島舉行婚禮。
邀請的人並不多。
雙方的父母至親,還有交情深厚的朋友知己。
周時聿和梁菀,並沒有在邀請名單上。
婚禮日期和地點都暫時保密。
我從沒有想過有一天會這樣。
周時聿結婚的時候,專門避開我。
而我結婚的時候,也並不想看到他出現。
21
婚禮後,我會暫時定居國外,繼續復健治療。
我的左手手指恢復得不大好。
疤痕增生影響到手指柔韌彎曲。
腕部筋脈也受損,很多手部動作都不能再做。
這對於舞團首席來說,是很大的瑕疵。
我向舞團領導請了長假。
離開的時候,我望著熟悉的一切。
不知不覺就紅了眼眶。
曾經以為一輩子都會愛的那個人。
如今已成了她人丈夫。
曾經以為會待一輩子的舞團,此刻卻也要面臨暫時或永遠的告別。
可人生就是如此。
很多轉折會在你猝不及防之間出現。
巨浪推著你往前,往另一條路走。
你卻渺小得無能為力。
我的婚紗是霍靖之幫我挑選的。
穿在身上很像漂亮繁複的舞裙,遠遠看去,又像美麗驕傲的白天鵝。
手指上有增生的疤痕,戒指是他專程找人定製的。
有可以打開的精緻暗扣。
可以避開那些凹凸的傷疤,精巧地扣在我的無名指上。
我踮起腳親吻新郎的時候。
台下忽然起了不小的動靜。
堆得很高的香檳塔被來人撞翻。
淋漓在綠色的草坪上。
周時聿步伐急促卻又踉蹌。
他奔到台前,我下意識地往霍靖之的身後躲。
他的手堪堪攥住我的裙擺。
人群安靜,風聲呼嘯。
我身後不遠處是巨大古老的城堡。
還有無邊無際碧藍的海。
年少時夢想中婚禮的場面。
如今已然實現。
心底不完美的缺口,不知不覺被補全。
此時我看著他。
竟也能和他結婚那日一樣的平靜。
我忽然就明白了。
我是真的放下了周時聿。
所有的不甘傷痛和怨恨。
原來都能被治癒放下。
人的心很小很小,小到一次只能愛一個人。
可人的心也很大很大,能包容背叛和傷害。
也能接納人生中新的旅程和風景。
我如此。
我希望周時聿,也可以如此。
22
「寧寧,不要嫁,哥哥求你了……」
周夫人失態地上前,強壓了怒氣開口。
「時聿,你這是做什麼!你給我過來!」
周時聿臉色慘白,就那樣失態而又卑微地攥著我的裙擺,不肯放手。
「時聿。」
霍靖之沉聲開口:「寧寧一輩子只此一次的婚禮,別讓她留下遺憾。」
「只此一次的婚禮?」
周時聿喃喃重複著,目光沒有焦距地掠過我,又落在霍靖之的身上。
他的手指一點一點頹然地鬆開。
當夕陽鋪滿整個海面,映紅半邊天空。
周時聿終於還是轉過身離開。
我看著他走遠。
到最後消失無蹤。
周夫人掩面低聲哭泣。
有人在輕聲安慰勸她。
我和霍靖之的婚禮走完最後的程序。
他握住我的手,指腹時不時輕輕摩挲過我手指上的疤痕。
遲鈍如我,笨拙如我。
好似也清晰感受到了他壓抑克制的疼惜和愛意。
那天晚上,我們第一次同房。
我沒忍住,在他解開我睡衣束帶的時候,還是問出了口。
「霍靖之,你和許願……」
「是我祖父母和她的外祖父訂下的。」
「那時候,我只有六歲,她剛出生。」
霍靖之似乎早已知道我今晚會問他這個問題。
他停下手中動作。
理了理我凌亂的頭髮,將我拉到他懷中。
「小時候不懂事,只是把她當一個小妹妹看。」
「後來長大後,發現自己沒有辦法喜歡她,娶她做妻子。」
我驚得從他懷裡坐起身:「可是當初傳言,說你苦苦挽回了好幾次……」
霍靖之氣定神閒望著我:「是我故意縱容八卦記者這樣亂寫的。」
「為什麼啊?」
「因為這樣,可以免除很多的麻煩。」
「霍靖之,我聽不太懂……」
「我心裡有個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很多人就會知難而退。」
「我受了情傷不肯談婚論嫁,那麼當我再次提起想要結婚的時候。」
霍靖之攬住我,微低頭輕輕親了親我。
「霍家的長輩才會歡喜接受,我才能順順利利無風無波地得償所願。」
「周寧,現在你明白了嗎?」
23
「所以,你不喜歡許願?」
「不喜歡。」
「所以……你想娶我?從一開始,你就……喜歡我?」
「不然呢。」
霍靖之似有些無奈:「你以為隨便一個女人過來和我談判要結婚,還要隱婚,我就會答應?」
「我以為……是因為我長的有點像許願,你才會答應的。」
「那天晚上,你一直盯著我的背影看,我以為你是看著我,想到了許願。」
「我也正被周夫人逼婚,所以才會忽然起了那個念頭,去找你說要不要結婚……」
「周寧,這些年,我們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
霍靖之望著我,眸光漸漸灼熱。
「屈指可數的時間裡,你也總是避著我。」
「那晚見到你,我沒能控制住自己,多看了你一會兒。」
他再次低頭吻我:「如果早知道,多看你一會兒就能讓你主動開口說要和我結婚。」
「多年前你在夜店闖禍的時候,我就該直接帶你離開周家,讓你成為霍太太。」
24
我和霍靖之舉行婚禮後兩個月。
忽然接到了梁菀打來的電話。
「周寧,你能回來一趟嗎?」
梁菀聲音嘶啞,不復那一日在我病房裡的婉轉愉悅。
「有什麼事?」
「是周時聿。」
「他怎麼了?」
「不太好,你能回來看看他嗎?」
我沉默很久,才輕聲道:「近期我沒有回國的打算。」
梁菀忽然笑了一聲:「周寧,你的心可真狠。」
「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就先掛了。」
「周寧!你以為你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你應該得到的嗎?」
梁菀忽然崩潰了一般嘶吼出聲。
「你以為你為什麼可以喜歡舞蹈就去學舞蹈?」
「是周時聿捨棄自己的夢想,為你爭取來的這一切,你知不知道?」
「你以為這些年你可以隨心所欲過自己想過的生活,是因為什麼?」
「你以為你沒有像周家其他的女孩子那樣被迫聯姻,犧牲一輩子的幸福,是因為周家人心善,心疼你這個女兒嗎?」
「你以為周時聿選擇你比賽的日子結婚,真的是怕你去鬧事?」
「周寧……」
梁菀痛哭出聲:「我有多喜歡周時聿,就有多恨你多嫉妒你,你知不知道?」
「周寧,周時聿就要死了,他快要死了!」
「死前他只想再看看你,再見你一面,僅此而已周寧……」
25
手機從我的掌心裡跌落在地毯上。
梁菀的哭聲,仍在斷斷續續的傳來。
可我的耳邊只有金戈鐵馬一般的嗡鳴,尖銳刺耳。
像是要刺穿我的耳膜。
直到霍靖之將我從地板上抱起來。
「寧寧,我陪你回去吧。」
「霍靖之……」
我茫然地看著他:「梁菀說周時聿就要死了,我怎麼聽不太懂她什麼意思?」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他連感冒都很少有過。」
「回去看看他吧,也許見了你,他會慢慢地好起來。」
霍靖之輕輕摸了摸我的發頂:「走吧,現在就去機場。」
26
見到周時聿的時候,他已經完全不復昔日英俊倜儻的模樣。
就連梁菀,也形銷骨立,完全變了一個人一般。
而優雅端莊的周夫人,頭髮白了大半。
還有周叔叔,更是蒼老得不成樣子。
他們只有周時聿一個孩子。
周夫人見到我,眼淚滾滾而落,攥著我的手,卻又半天都沒能說出一個字。
「他撐著一口氣,就是想要見你最後一面。」
梁菀聲音嘶啞地說著,起身往外走。
「周寧,你好好陪陪他。」
她將周時聿的手機遞給我。
「備忘錄,你看看吧。」
周夫人和周叔叔也起身離開。
霍靖之是最後一個走的。
「我就在外面等你。」
我僵硬地點了點頭。
霍靖之摸了摸我的頭髮,方才轉身。
病房裡安靜得嚇人。
只有各種儀器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響。
周時聿的身體上插滿了管子。
他瘦得兩腮凹陷,閉著眼,一動不動。
「哥哥。」
我走到病床邊,輕輕喚了一聲。
他的眉毛微不可見地動了動。
我的淚滾滾而落:「周時聿……」
他緊閉的眼尾里,緩緩洇出了一滴淚。
「周時聿,我是周寧,我來看你了。」
「你睜開眼,看看我,好不好?」
「就看一眼……」
我緩緩地俯下身子,輕輕將臉貼在了他的手臂上。
「哥哥,我是寧寧啊。」
你不是說,你最疼愛的人就是我。
無論你在哪裡,無論發生什麼事。
只要周寧喊一聲哥哥。
天涯海角,周時聿都會趕到她的身邊去。
你騙過我,對我食言了一次。
這一次如果你還騙我,我就再也不會理你了。
真的不會再理你了。
27(周時聿視角)
寧寧想要繼續跳舞,但是媽媽想讓她去學珠寶設計。
她膽子小,提了一次被拒絕後,就不敢說了。
我就去找了爸媽。
我去念最討厭的政經系,讓她一直跳舞好了。
再後來,我大學畢業後,爸媽開始計劃著給我挑選聯姻的對象。
我告訴他們,我要自己選擇自己的妻子。
可他們說,「周家今不如昔,你和周寧你們兩個,必須有一個人要為家族做出犧牲。」
「如果你想要婚姻自由,那你妹妹的婚事,就必須要我們做主。」
周寧的膽子那么小,有任何要求從來都不敢提。
如果被當作聯姻工具嫁出去,受欺負了大約也不敢說。
從小到大都是我罩著她,我護著她。
這一次,理所當然也是如此。
我想要帶著她離開北京。
我們就找一個誰都找不到的城市定居下來。
哪怕就過最普通的日子也行。
但就在我做了決定之後,命運的轉折就這樣突兀地襲來。
醫生說,我這樣的病,全世界只有二十例。
存活超過三年的,只有一例。
我死了,無足輕重。
可是周寧怎麼辦?
爸媽會逼著她嫁給不愛的男人吧。
她想要過的生活,都無法再繼續。
更甚至,也許我死去的時候,她也會傻傻地跟著我一起走。
如果我的命運無法改變的話。
那就讓我用自己最後的力量,改變周寧的命運吧。
我寧願她恨我,也想要她好好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