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簡單的告知去了哪裡做了什麼。
而是非常事無巨細的,嚴謹的,像實驗室做記錄一般的。
將他的行動軌跡以簡訊形式,全部毫無遺漏的發給了我。
一覺醒來打開手機,我一睜眼看到沈持大段大段發來的信息,發出了尖銳爆鳴。
都要撥通 110 了才發現沈持只是向我報備。
詭異的不得了,我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毛骨悚然。
誰家好人喝杯咖啡都要報備啊!
記錄儀轉世嗎!
一開始我還試圖溝通,斟酌半天問他出了什麼事。
卻得到沈持輕描淡寫的一句「沒事」。
然後繼續若無其事地告知我行程。
好怪,但又說不出哪裡怪。
我只能被迫知曉沈持每日的生活軌跡。
誰進了他辦公室做了什麼;什麼時候去開會,都有誰參與;中午吃了什麼;路上堵車堵了多久等等諸如此類。
甚至午睡被吵醒的經歷也會被提出來分享。
沈持好像不嫌煩一樣,將這些瑣碎小事一一告知於我。
我不理解,但我深知職場法則——老闆的信息要及時回復。
於是我每天除了解析老闆不為人知的行為,就是絞盡腦汁回復源源不斷發來的信息。
好累,就當供財神爺了。
就這樣過了好一段充實的日子。
這天,劇情終於找上了門。
-
「……你是?」
我疑惑望向深夜敲門的年輕女人。
來人目露焦急,仍耐心向我出示了秘書工牌。
「夫人您好,我是林微。很抱歉這個時間還來打擾你們。」
「請諒解,這裡有份文件急需送到沈總手上。麻煩夫人……夫人?」
我臉上的面膜一下子掉在地上。
Vocallll!女女女主啊!活生生的女主!
這幾天光顧著和沈持 battle,一時竟然都忘了劇情發展。
來了嗎來了嗎!本文最背德的部分終於來了嗎!
女主夜送資料,將回時突遭暴雨,被原配妻子熱情的留下來過夜。
當晚,男主爬床,就這樣在和原配只有一牆之隔的地方上演激情。
梳理了一遍劇情,我迅速收起激動。
換上熱情洋溢的表情,進入角色:「大晚上過來一趟辛苦林小姐了。別在門口站著了多冷呀,快進來坐坐!」
我一把拉過女主的手就要往裡帶。
誰知,她臉上立馬露出恐慌的表情。
「——不不不了!我在門口就好,麻煩夫人幫我將文件拿給沈總……我馬上就走!」
林微臉上的抗拒太過明顯,我下意識收回了手。
唉?
女主怎麼是這個反應?
明明應該原配一邀請,女主就半推半就接受的?
……怎麼辦,還要走劇情嗎?但總不能強迫女主吧?
我撓撓臉,正不知所措。
這時,沈持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沅沅?你和誰在外面?怎麼不進來?」
上司發話了。
我眨眨眼睛,看向不得不進門的林微。
哇,怎麼一臉視死如歸的?
8
「下次我去開門就好……你為什麼在這裡?」
見到來人,沈持微微皺眉。
我揚了揚林微送來的文件,剛想開口解釋。
「這不是你的工作。」沈持飛快看了我一眼,聲音有些刻意的拔高。
「那幾個男助理都集體辭職了嗎,只能派你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男助理」三個字沈持說的咬字清晰,像是故意說給誰聽般。
林微坐在沙發上,尷尬的握著手中的茶杯,欲喝又止。
「魏助有急事來不了,秦助和王助晚上喝了酒,其他的還在休假……暫時只有我有空……」
「很好。」沈持拉著我坐下,又從我手裡拿走茶壺。
「回去告訴他們,他們的年終獎沒了。」
我喝著沈持遞過來的茶水,在一旁看戲。
嘖嘖嘖,咋這麼凶,該嚇著老婆了。
啥?老婆是誰?
那當然不是我啊。
「行,我知道了。」
好一會,沈持合上文件,抬手捏了捏鼻樑:「你可以回去了。」
看著林微如蒙大赦般一下子蹦離沙發,我心知我的戲份來了。
「等等!」
著急留人,我猛地嚎了一嗓子。
林微被我喊得僵在原地,要走不走。
沈持幽幽地望向我。
「呃,我是說……」被男女主同時注視著,我心裡突然一慌。
但想到劇情,我挺了挺胸脯。
「夜很深了,要不林小姐留下來住一晚吧。」
不等林微駭然拒絕,我又飛快補充道:「我看了天氣預報,等會很快要下暴雨了。」
「現在回去保不准淋濕著涼,就留下來吧!」
還想再說些什麼挽留,卻被沈持出聲打斷。
「好巧。」他交疊起腿,眼帘掀起直直盯著我看。
「我也看了天氣預報,可上面說,這幾天都不會有雨。」
怎麼會?
我下意識瞥了眼窗外。
如沈持所說,夜空晴朗無雲,怎麼看都沒有要下雨的跡象。
?
我的雨呢?我的隊友呢?我的劇情呢?
沒辦法。頂著兩人的目光,我硬著頭皮開口:「也許我看錯了……不過現在也確實很晚了,回去肯定不方便!」
「就留下來住一晚吧,二樓的房間我一直有叫阿姨打掃。」
房間是我一開始就準備好的,就在主臥隔壁。
沈持之前還問過我,收拾出來做什麼。
我當時高深莫測的看他一眼,只說末雨綢繆,為未來的客人提前做準備。
哎喲,這麼一看,我為了給自己戴綠帽真是煞費苦心啊。
我感嘆自己的用心良苦,復而期待的望向男女主。
可惜,女主林微一邊瘋狂搖頭一邊往後挪。
男主沈持不知想到了什麼,目光晦暗。
「……你很想她留下,是嗎?」
僵持中,沈持淡淡的開口。
我誠懇地點點頭:「林小姐大老遠過來一趟,我們……」
「——如你所願。」
沈持輕聲打斷我未完的話。
他起身,語氣生硬。
「那,沅沅。好好招待我們的客人。」
說完,撂下我和欲哭無淚的林微,轉身上樓。
ber,這場景。
怎麼感覺似曾相識……
9
安排好女主住宿,我正準備回房。
「夫人。」
林微拉住我,欲言又止。
我站定,沖她笑了笑:「叫我禾沅就好。」
「禾沅,」林微頓了頓,隨即真誠說道:「謝謝你收留我住一晚。我本來還愁打不到車回去呢。」
「不過,我想老闆不會希望你這樣做的。」
她小心看了我一眼。
我愣住:「為什麼?」
「公司里的人都知道,老闆特別尊重他的夫人。他很忌諱……」
林微話說到一半,手裡的電話突兀響起。
我知趣的後退幾步:「很晚了,先休息吧。明天我讓沈持送你回去。」
「謝謝你!但不用了!」接到電話的林微心情明顯雀躍,她高興的沖我揚了揚手機。
「嘿嘿,我叫我未來男朋友來接我。」
未來,男朋友?
哪來的男朋友?
我呆住了。
什麼意思?
女主喜歡上除男主以外的人了?
劇情……不……
……那沈持呢?
心裡驚濤駭浪,我著急追問,但林微已經按下接聽鍵。
無奈只好退出房間。
得知了這麼一個驚天信息,我實在冷靜不下來。
在屋內踱步半天,焦急如焚。
女主為什麼會突然多出個書里沒有的「男朋友」?
不對勁,很不對勁!哪裡都不對勁!
男主態度不對勁,女主行為不對勁!
細思極恐,粗思也恐!
……等等。
我心裡忽然有種不好的推測。
如果女主愛上了別人,那她和沈持之前……難道是被沈持強/迫!
難怪她不願意留下來!
那今晚的劇情……遭了!
原文中雙方你情我願,這種出軌行為尚且還在不道德範圍內。
要是演變成強制愛,可就犯法了!
—
我承認,今晚確實被嚇的頭腦都不清醒了。
做了幾個月「夫妻」,我還是知道沈持的秉性的。
再怎麼禽獸,也不會強迫別人吧……
在女主門外的角落裡蹲守到凌晨,我軟著腿小心翼翼的站起來。
果然是我想多了,哈哈,這不是平安無事嘛。
自己~嚇~自己~
我擦了擦不存在的虛汗,準備飄回房間。
經過拐角,迎面撞上一個寬闊的胸膛。
我錯愕抬頭。
走廊內月色涼薄,將地上的黑色身影不斷拉長。
男人倚著牆壁,眉目低垂,臉龐半隱在黑暗中。
像條靜靜蟄伏的蛇。
我渾身像被潑了冷水。
「你……」
什麼時候……!難道礙於劇情設定我才什麼都沒察覺到嗎?
「你好像對我出現在這裡並不意外,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沈持在我面前站定,微微傾身。
我勉強穩住心神,先問最在意的:「沈持,你什麼時候出……」
「大概比你最開始蹲在這裡的時候要早幾分鐘。」
「四個小時了。禾沅,不冷嗎?」
我有些頭皮發麻。
這話的意思是,他在這裡看了我一晚上嗎?
還好還好,沈持什麼也沒做……這能算好消息嗎……
「能說說嗎,你在蹲誰?」
沈持抬手將我鬢邊的髮絲別到耳後。
「如果是林微,為什麼不敲門進去。如果不是……禾沅,家裡沒有第四個人。」
「所以,你在蹲我嗎?」
我張張嘴,無法反駁。
「……禾沅。」沈持深吸一口氣,說出來的話帶了幾分隱忍。
「難道你覺得,我會瞞著妻子,半夜去到其他女人的房中嗎?」
怎麼說呢……書里的你會……
這話我不敢說。
見我默認般不出聲,沈持呼吸好像都停了。
他踉蹌著後退一步。
「……你,不信我……?」
黑暗中蔓延著令人窒息的沉默。
模糊夜色下,我恍惚看到,他的眼角間閃過水光。
10
……
我忘了沈持是怎樣離開的。
只知道自己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久到晨光乍破,才晃晃悠悠回到房間。
好像有什麼東西被我搞砸了。
心裡悶悶的,這種感覺好像是難受。
望著天花板,我久違的感到迷茫。
沈持泛紅的眼尾猶在眼前。
而我也第一次開始質疑,現在發生的一切,是否與小說不一致?
如果真如我所想,那我又該怎樣面對沈持?
……無法繼續深想,思緒混亂時,門口傳來敲門聲。
「夫……禾沅,早上好。我看房間亮著燈,想你應該醒了。」
「我未來男朋友來接我了,所以想來打個招呼——禾沅?你沒睡好嗎?」
林微擔憂的看著我。
「林微,能冒昧問下你和你男朋友是怎麼認識的嗎?」
我抓住她的手,想要知道現實和小說為何會出現差異。
「啊,還不是男朋友啦,我正在追他。」林微有些羞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