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來的路上還以為我還有機會呢!」
我目光微微放空,有些懷疑,我高中真的說過這樣的話嗎?
不過仔細回想,確實在記憶中翻到一些場景。
那時候看了一本小說,喜歡模仿裡面女主的一舉一動,覺得女主就喜歡挑戰不可能的態度很酷,我就拿著這一句話拒絕了一圈人。
現在想想,那時候的自己真是尬得不堪回首。
小葵盯著面前這個想挖她們老闆牆角的男人。
如臨大敵般地站起來,阻隔了藺晨看向我的目光。
我看著小葵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心下想笑。
藺晨往旁邊繞了一步,還在等我的回答。
畢竟接下來一段時間都要合作,我跟藺晨留了點面子,委婉地說:「我們還有合作拍戲的機會。」
9
開拍以後,總覺得有一道目光如影隨形地跟著我。
拍完一幕後,我四下搜尋,果不其然看見了樹下熟悉的身影。
小葵一路小跑拿來外套,藺晨順手拿過想給我披上,小葵立馬緊張兮兮地奪了回去。
「藺影帝這點小事我來就好。」
在他倆爭那一件外套的時候,梁暮臣大步走來,敞開黑色羊毛大衣,將我整個人裹在了裡面。
猝不及防之下,我有些沒站穩,張開手臂環住了他勁瘦有力的腰腹。
隔著單薄的襯衣,感受他體溫的溫熱。
片場人聲嘈雜,此時我卻只能聽到耳畔隆隆作響的心跳。
「你、你們……」
藺晨驚呼出聲,過度失神之下,助理剛剛塞到他手裡的杯子直直摔到了地上。
我在一片黑暗中,想掙扎著露出腦袋說些什麼。
梁暮臣卻連忙摁著我的頭,將我的臉藏在他胸口。
深不見底的黑眸冷冽地掃向藺晨,視線中暗含審視。
「梁暮臣,你跟遲非晚……你們兩個怎麼會……」
藺晨來回打量,聲音中滿是驚詫。
梁暮臣聽罷,輕挑下眉,嘴角漾起弧度,優哉游哉開腔:
「遲非晚是我梁暮臣的妻子。」
不怪藺晨這麼吃驚,要是高中時期的我,打死也不敢相信。
10
我跟梁暮臣認識是在很小的時候。
他是京市人,跟著媽媽到滬市的姥爺家小住,一腳踩塌了我的沙子城堡後,我揍他,他告狀,我挨揍。
我又揍他,他再告狀,我還挨揍。
就這樣我倆的梁子越結越大。
每回遇見都要互噴兩口以表敬意。
不過因為上學,他只有寒暑假才來住幾天,我們遇見的天數不多。
誰知初中那年,他轉學來了滬市,還跟我一個學校。
從年級名次之爭,到學校最受歡迎同學名額之爭。
就連學校評選校花,他都放一張他小時候穿裙子的照片跟我爭上一爭。
他搶我的,我搶他的,矛盾越鬧越大。
針鋒相對到了他說一加一等於二,那我就偏要證明一加一等於三的地步。
老師幾次找我們談話,希望我們握手言和,就怕哪天我們衝突大了,整一個全校大戰,給學校丟臉。
就連跟我爸去廟裡上香許願,我求的都是祝梁暮臣早日倒楣。
哪承想如今的光景,竟是我在他手底下討生活。
11
伴著陣陣驚雷,豆粒大的雨滴傾瀉而下,把外景場地砸成了泥坑。
天空中突如其來這場大雨打斷了原本的拍攝計劃,無奈只能早些收工。
回酒店的路上,小葵扒著水霧模糊的車窗,有些惋惜地嘆道:「非晚姐,你想吃的城西那家的果仁糯米糕又吃不成了,我本來想著今天去給你買的。」
淅淅瀝瀝的雨聲聽起來格外助眠,她說這話的時候,我懶散地靠著梁暮臣寬厚的肩膀半睡半醒,聽不真切,隱隱約約回了她一個「嗯」字。
下車時冷風一吹,我打了一個寒戰,頃刻清醒。
想著回房間也沒什麼事,就跟幾個主創攢了個局,去酒店的休息室打牌玩。
梁暮臣邁著步子優哉游哉地跟在我身後,眼見我跟藺晨說著話越靠越近,他漫不經心的面容上浮現一抹慍色,伸手扯住我的領子。
一轉眼,我被帶進了一間屋子裡。
背後是硌人的門板,梁暮臣的雙臂呈禁錮的姿態,將我困於懷中,一點點欺身靠近。
聲音低啞隱忍:「為什麼一直看他,在家裡你都看過他那麼多次了。」
溫熱的氣息落在頸窩,心尖升起一陣陣戰慄。
我故意激他。
「因為他好看……」
梁暮臣眸底顏色漸深,滾燙的手掌扣在我的腰間。
粗糲的指腹捏住我的下巴,鼻尖相抵,幽黑的瞳仁對上我的,嗓音低沉沙啞道:
「還看他嗎?」
我眨巴著眼睛,茫然無辜地說:
「你該不會吃醋了吧?」
他閉了閉眼,舌頭頂了下腮幫,抬手揉亂我的頭髮,頗為咬牙切齒地說:
「行了,你玩兒去吧。
「我有點事出去一趟。」
12
其實我跟藺晨剛剛在聊的都是上學時期圍繞著我跟梁暮臣的八卦。
等我坐到牌桌上,他們已經打過幾輪了。
藺晨不會打牌,拖著椅子坐到我旁邊,繼續講八卦。
我一邊豎起耳朵聽,一邊注意牌桌上的局面。
說到興頭上,藺晨一拍腦袋,打開手機翻找半天,總算找到了一個陳年老帖。
【梁暮臣昨天盯著遲非晚的背影看了半個小時,他該不會暗戀遲非晚吧?】
1L:【暗戀不可能,暗殺倒是有可能。】
2L:【但是誰會盯著自己討厭的人看半個小時啊?我投梁暮臣口嫌體正直一票。】
3L:【我承認遲非晚是有幾分姿色,但是配我們梁哥還是差了點。】
4L:【配不配你說了算?我覺得梁暮臣這目光多少有點纏綿。】
5L:【你們沒聽過一個詞嗎?相愛相殺,梁暮臣一定對遲非晚愛得深沉。】
在各種嘈雜的聲音中,梁暮臣下場了。
123L 梁暮臣:【如果我喜歡上遲非晚,這輩子都當不了真男人。】
我剛看完這句,還沒來得及吐槽,身後一陣涼氣襲來。
梁暮臣的碎發被雨打濕,褲腳洇濕,挺闊的大衣染上了濕意。
他沒好氣地將手中的東西放到桌上。
小葵沖我眨了眨眼。
「剛才梁總專門帶著我去給晚姐買糯米糕,梁總知道晚姐想吃,冒著雨也要去排隊。
「這是什麼絕美愛情啊!」
梁暮臣的耳垂泛起緋色,凌厲的下頜線繃緊,聲音略顯僵硬:「什麼愛情,我對她好只是因為她是我老婆而已,我才不喜歡她。」
「是是是。」我咬了一口香甜軟糯的糯米糕隨口道,轉過頭去,「四個二!」
「我贏啦!」
明明我是順著梁暮臣的話說的,他卻好像有些生氣了。
電話鈴聲一響,捏著手機轉身就走。
背影瀟洒挺拔,步伐邁得極重,一步一步地,好像在泄憤一樣。
這一群人難得放鬆,打牌打到近兩點才散場,我伸了個懶腰,轉眼一看,小葵又不知道溜哪玩去了。
想著她可能有什麼事,就沒再找她。
跟藺晨順路往酒店房間走去。
路過酒店大廳,卻意外看見梁暮臣提著行李急匆匆往外走。
小葵仰著頭看他,跟在他身旁嘰嘰喳喳。她有些跟不上樑暮臣的步子,有些氣惱地扯住了他的衣袖。
梁暮臣無奈地低頭笑笑,配合地放慢了步伐。
眼睜睜看著兩人一起上了門口那輛低調奢華的邁巴赫。
藺晨游移不定地回過頭來,結結巴巴道:「他、他們……」
我垂下眼睫,不動聲色,輕輕搖頭:「走吧。」
13
第二天一早,小葵匆匆趕回酒店。
搖晃著腦袋,嘴巴一張一合不停地打哈欠。
我沒好氣地抬手點了點她腦袋。
「困成這樣,昨天晚上做賊去了?」
小葵嘿嘿一笑,強打起精神,從包里掏出一個黑色牛皮本遞給我。
湊到我耳邊小聲說:「我從梁總那裡偷的,姐姐你小心看,別被別人發現了。」
我忍俊不禁,捏了捏她的肉臉。
「好小葵,雙面間諜,姐姐沒白疼你。」
小葵被我捏得齜牙咧嘴,揉揉眼睛,去屋裡補覺。
我今天的戲份是在下午,時間寬裕,便靠在沙發上觀摩一下小葵給我偷了個什麼好東西。
第一頁,嗯……
滿滿當當全是我的名字。
看得我險些不認識遲非晚三個字了。
第二頁進入正題。
寫著「先婚後愛攻略筆記」八個大字。
我突然想起結婚前夕梁暮臣滿臉冷酷讓我簽的那紙結婚協議,該不會就是從先婚後愛霸總文里學到的經驗吧?
不確定,再看看。
梁暮臣字如其人,蒼勁有力,做的筆記認真工整,如同上課時做的板書。
只是這寫的內容,讓人看了大跌眼鏡。
1.約法三章【證明我是個有原則的人,激起早早的征服欲。】
2.同床共枕【保持鍛鍊胸肌腹肌的線條。ps:早早好像更喜歡腹肌多一點。】
3.裝醉【男人三分醉,抱著早早睡!】【不能喝太醉,不然說漏嘴:-(】
4.英雄救美【等早早給個機會。】
5.離婚【這個不行這個不行這個絕對不行,劃掉劃掉。】
6.宴會【一定要讓早早遠離周舒達,他個大嘴巴,萬一讓早早知道我暗戀她很多年了怎麼辦。】
7.打聽喜好【容我驕傲一會兒,這我根本不用打聽,早早喜歡吃鮮筍,喜歡吃刺身,衣服喜歡淺色系,喝水喜歡五十度。】
果然我猜得沒錯,他喜歡的早早就是我。
至於他為什麼喜歡我。
我這麼優秀,他喜歡我不很正常嗎?
我喜滋滋地繼續往後翻看。
14
日子一天天過去,拍攝進度趕得飛快。
拍完殺青大戲的那天,李導喝得醉醺醺的,開心得找不著北。
誰承想第二天一覺睡醒變天了,這部戲再次因為題材原因受到限制,之前接洽的幾個影視平台紛紛取消了合作。
眼看著這麼多天的心血就要打了水漂,李導一口氣險些沒上來,被送進了醫院。
劇組中每個人的頭頂上都是一片愁雲慘澹。
回到家,幾天沒見到梁暮臣。
他忙得腳不沾地,直接住在了公司。
總是想著他一副戀愛腦的樣兒,險些忘了他其實是個霸總了。
那天梁暮臣回家一趟,取了他一直放在書房珍藏的字畫,急匆匆地走了,又是幾天不見人影。
直到家裡收到一封璀璨大賞的邀請函,我才知道他那幅字畫是送去給影視界的閻老,求他出面幫忙轉圜。
璀璨大賞是首屈一指的影視鑑賞會,也是拉投資結識人脈的高檔次場所。
他們的邀請函一般只會發給超一線藝人或者有大爆體質的藝人。
而我們這部戲入選璀璨大賞,足以向各個影視方說明,這部戲能賺錢,且不會有什麼風險。
璀璨大賞當天,各色社會名流、影視大腕衣著光鮮地端著酒杯四處交談。
我提著裙擺,笑吟吟地跟梁暮臣對視。
「梁暮臣,你怎麼對我這麼好啊。」
他紅著耳根,強行辯解:「你可別誤會,我不喜歡你。」
我語氣縱容:「是是是。」
你為我鋪路,投資戲,陪吃陪睡,只是為了羞辱我。
剛剛在外攀談的那一會兒,梁暮臣表現得就有些疲憊,他捏了捏鼻根,坐到休息室的沙發上。
我半蹲在他面前,語氣真摯:
「謝謝你為了我們這部戲做了這麼多。」
梁暮臣目光一閃,忽地坐直了身子,循循善誘道:
「我是因為你是我老婆才為你做這些,所以你應該說謝什麼?」
我恍然大悟般點點頭。
「既然這樣我還說什麼謝,」
「娶了我你活該的。」
跟梁暮臣拌著嘴,拿過一旁的酒瓶倒了一杯啜飲。
梁暮臣疲倦地擰眉,終是抵抗不過倦意,徵求我同意後點了根香煙醒神。
休息室的門忽然被打開。
迎面走來幾個公子哥兒,其中有一人上下打量了我兩眼。
標誌性的下三白眼讓我看著極為眼熟,再走近些,我猛然想起來有次去接梁暮臣,遇到這個人醉酒對小女孩動手動腳,我去阻止,他罵我多管閒事,我就十分不小心地給他踹斷了腿。
此時那人眼中閃過了扭曲的恨意,不懷好意地開口:
「這女人喝酒你怎麼能讓她坐著喝呢?
「讓她跪著喝才對味兒。」
隱約間傳來幾聲譏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