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明日夜裡宴席快散時,他的命定之人云挽離就會出現,他怕是會恨死下午纏著他解毒的我。
所以,絕對不能找陸郁,絕對不可以!
想到這裡,我毫不猶豫地拒絕:「不敢麻煩王爺,臣女找別人就好。」
聞言,陸鬱黑眸微眯,眸中似乎閃過一抹慍色:「冉綺,你說什麼?」
「臣女說,不敢勞煩王爺,臣女可以找別,唔……」
原本冷靜自持的陸郁忽然像是換了個人似的,猛地攬著我的腰,將我按在牆邊,對著我的嘴毫不猶豫地吻了下來。
這個吻絲毫不符合陸郁清冷的性格,帶著幾分掠奪與懲罰的意味在我唇上輾轉,像是要把我拆吞入腹一般瘋狂。
我感覺今日的陸郁簡直是瘋了。
他今日下午不僅主動給我解了毒,甚至還提出明日繼續為我解毒,遭到我拒絕後他惱羞成怒……
這要是以前的我,怕是要激動壞了吧?
但放在現在,我除了害怕就是恐慌。
我是真的不想再和陸郁扯上任何關係,就算是普普通通的解毒關係也不可以。
我一把推開陸郁,卻看到了他眼裡那未消的占有欲。
很眼熟,有點像那場夢中他面對雲挽離時的模樣。
我不想再與陸郁有過多糾纏,轉身便走。
他這人簡直莫名其妙,喜怒無常。
以前我追著他不放時,他對我愛答不理。
現在我決定放手,他卻像是開竅了一樣主動來接近我。
嘖,男人都是這個樣子的,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9
當天夜裡,我睡得很不安穩。
我又夢見了陸郁。
他坐在主位上,一身玄黑色大氅,手裡端著一杯酒,神色淡淡,壓迫感卻極強。
而我則是穿了一身紅色舞衣,手腳上還系著鈴鐺,在大廳中間不斷旋轉舞動。
金鈴丁零作響,陸郁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眼睛卻緊緊盯著我。
不知旋轉了多久,我停下舞步,卻聽陸郁啞聲喚我:「過來。」
我的腳不受控制地走向陸郁,陸郁放下酒杯,將我抱起放在腿上,在我耳邊輕輕道,「為何今日穿成這樣?」
他手裡把玩著系在我身上的金鈴,將它們玩弄得叮叮作響。
片刻後,陸郁說,「挽離,真好看。」
我一驚,猛地推開他。
他叫的不是我的名字,是雲挽離!
喜歡跳舞的也不是我,是陸郁真正喜歡的人,雲挽離!
我猛地驚醒,才發現自己在睡夢中出了一頭的汗。
我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外面天色已然大亮,我撐著床坐起身來,身上仍然殘留著一些酸痛的感覺。
我無心繼續睡下去,便起身梳洗,順便去楚月那裡問問,今日的毒該怎麼辦。
10
「啊?阿綺,你說什麼?」
楚月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你說要讓本宮給你找個人解毒?」
我扯了扯嘴角,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不解毒人會死的。
在狗命面前,其他東西倒是顯得沒那麼重要了。
「是啊,娘娘,反正解毒是必須的,所以臣女希望對方長得……不要太難看。」
楚月咬著唇半天沒緩過神來:「所以你這麼早來找本宮,就是為了這事兒?」
我用力點點頭。
被加了料的酒原本是該給楚月喝的,但楚月把它給了我,我中了毒,楚月就得找人幫我解毒。
「你……今日不讓攝政王給你解毒了?」
聽到楚月提起陸郁,我眉心一跳,又想到昨夜裡陸郁那怪異的表現,立即搖了搖頭。
陸郁這人喜怒無常的,我怎麼知道他下午給我解了毒,晚上又見到他的真命天女後會不會恨極了我?
思來想去,我再三叮囑楚月:「娘娘,一定要找個身強力壯長得不錯的人來,千萬不要是歪瓜裂棗。」
我和楚月可是十幾年的手帕交,交情極深。
就憑著這份情誼,楚月也不會拒絕我的吧?
良久後,楚月神色複雜地點點頭:「行。」
既然楚月點了頭,這事多半就解決了。
等我的毒徹底解了,我便和我爹言明發生在我身上的事,主動提出暫時離開京城。
我爹他多半不會拒絕,也會暫時歇了為我物色親事的心思吧。
11
一整個上午,無事發生。
陸郁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管是有人前去攀談還是敬酒,他都表現得毫無異常,像是昨日什麼事都沒發生。
時辰接近未時,我主動向皇上和楚月提出暫時回去休息,皇上清楚我的情況,欣然應允。
我眼神詢問楚月,楚月向我使眼色,我便放下心來。
我回到了自己居住的殿內,將門緊緊關上,等待藥效發作。
一刻,兩刻……
熟悉的燥熱感湧上,我便知道那該死的毒又發作了。
我坐在軟榻上,不斷心想著楚月派的人為何還沒來。
不知過了多久,我只感覺自己的意識都快模糊了,外面卻傳來一聲陌生男人的悶哼與重物落地的聲音。
「處理掉。」
「是。」
我陡然一驚,意識清明了些。
剛剛那聲音是陸郁吧?
他把給我解毒的人打暈了?送回楚月那裡去了?
我瘋了,我頭皮發麻,我渾身細胞都在叫囂著怒罵陸郁。
陸郁這人簡直有病,他把前來給我解毒的人送走了,我該怎麼辦!
門「吱呀」一聲被打開,又是陸郁那張波瀾不驚的熟悉的臉。
他將門關上,走到我面前,伸手捏住我的下顎,將我的頭抬起來,薄唇輕啟:「真可憐。」
不用他說我都知道,此時的自己一定很狼狽。
「陸郁……」
一開口,我自己都驚到了。
我現在的聲音……有點像那個夾子音,像是在撒嬌一樣,聽起來可憐兮兮的。
「嗯,我派人把皇后派來的人送回去了。」
陸郁淡淡開口,語氣平淡至極,像是在說自己隨手丟了垃圾這樣的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恨不得跳起來打他,奈何身子快要軟成一灘水,一點力氣也使不上來,只能憤恨地瞪著陸郁。
從陸郁的視角來看,面前的少女髮型散亂,雙眸微微泛紅,眼角晶瑩閃爍,貝齒緊緊咬著下唇,將原本柔軟的唇瓣咬得十分紅潤。
可憐巴巴的。
陸郁笑了。
「冉小姐,現在除了我,沒人能給你解毒了。」
我很少見陸郁笑,卻能看得出,陸郁臉上的笑帶著十足的惡意。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微微啞著嗓子繼續說,「冉小姐若是難受便求我吧。」
說這話時,陸郁那雙黑曜石般的眸子泛著攝人心魄的幽光,薄唇微微勾起,語速有力而緩慢,像是在逗弄心愛的小寵。
我咬著牙,恨不得一巴掌甩上去。
但我還是分得清利弊的,這死人毒藥要是不解,我肯定就沒命活了。
我閉了閉眼,認命般地將身體靠在陸郁懷裡,咬著牙說:「求你了,王爺,救救我。」
「嗯,再說一遍。」
我死死攥著拳頭:「求求你了攝政王!!」
「好,既然冉小姐這樣說了,那我便冒犯了。」
「……」
一室旖旎。
12
我醒來時,天色又黑下來了。
如果不出我所料,就在今天夜裡,雲挽離就會出現。
到時候陸郁對她一見鍾情,大概會恨死與他有肌膚之親的我。
我心情極其複雜地穿好衣服,重新回到宴會廳。
我爹臉色怪異地瞅了我一眼:「你怎麼天天睡午覺?我記得你以前沒有睡午覺的習慣。」
我喝了口水,強行掩飾住自己的尷尬,抿了抿唇說:「大概是不習慣住在宮裡吧,這兩天總是犯困。」
我爹信了,點點頭不再多問。
我也終於鬆了口氣,默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吃著糕點。
「冉小姐。」
如同催命符一樣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一哆嗦,抬頭看到了陸郁。
見我像見了鬼一樣的眼神看著他,陸郁絲毫不惱,勾唇輕笑:「今日下午在御花園中偶遇冉小姐,見冉小姐身體似乎有些不適,現在好些了嗎?」
我爹那怪異的眼神又落在了我身上。
我有一種被抓包的羞恥感,輕咳一聲,躲開我爹的視線:「還行吧,只是有些腹痛罷了。」
陸郁點點頭:「若是腹痛的話……許是吃多了吧?可是冉小姐太過貪嘴,吃了一杯又一杯的奶酪酥?」
順著陸郁的視線,我看到了桌上那一杯如同奶凍一般的奶酪酥。
我突然覺得陸郁好像話裡有話一樣……但我找不出什麼證據來。
而且他這樣的人,應該不會開那些奇奇怪怪的玩笑吧。
「或許是吧,可能就是奶酪酥吃多了。」
我敷衍了句,卻看到陸郁臉上的笑容似乎更深了。
嗯……我搞不懂他在笑些什麼。
13
「阿綺,爹沒看錯吧?攝政王居然會主動找你交談?」
我爹臉色複雜,「你不是說已經不再喜歡攝政王了嗎?」
「本來就不喜歡了,他來找我說話應該也是做做表面功夫罷了。」
我勸我爹別多想,我爹越問我我越心虛。
宴席快散時,宴會廳中間的舞女忽然換了一批。
一群戴著面具的舞女上來,為首的是個沒戴面具的貌美少女。
少女身姿輕盈,舞姿翩躚,一上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我心裡咯噔一下,猜出她便是那雲挽離。
果真如同夢裡一樣,雲挽離一上場,在場大多男子都會傾心於她。
我下意識地看向陸郁,只見陸郁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另一隻手裡則是把玩著一隻小巧玲瓏的……耳環!?
救命,那是我的耳環!
前天我霸王硬上弓了陸郁後那耳環就丟了,我沒想到居然會在陸郁手裡!
他還敢在大庭廣眾之下,甚至是當著我爹的面拿出來玩!
我惡狠狠地瞪他,察覺到我的目光,陸郁唇角的笑容更深,將耳環展示給我看。
那表情似乎是在炫耀。
我氣急了,卻聽到我爹在旁邊問我:「阿綺,又在看攝政王?」
我臉色一僵,扭頭看向我爹:「沒有啊,我是在看那漂亮舞女。」
我用眼角餘光瞥向陸郁,他不知何時將耳環收了起來,重新倒滿了一杯酒。
雖然他拿耳環嚇唬我的行為很過分,但是他好像一眼都沒看雲挽離……
我忽然感覺內心極其複雜。
一曲《奔月》跳完後,皇上大喜,連連鼓掌:「不錯,跳得不錯,尤其是領舞。你叫什麼名字?」
領舞的姑娘跪在地上,恭敬回答:「回皇上的話,臣女翰林院編修之女雲挽離,原定的領舞崴了腳,臣女擔心便頂替了上來。皇上恕罪!」
皇上思索片刻:「翰林院編修的女兒……」
這官實在太小,皇上一時半會也沒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