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祁越第十九次把分手費遞給我時,我同意了。
他心尖上的女孩鬧著要名分,等不及了。
我也等不及了。
我懷孕了,孩子不是他的。
1
簽好協議後,我第一時間拍了張照片,發給祁越:
【簽好了,你讓張助過來拿?】
二十分鐘悄然而過。
祁越的對話框安靜得就像死了一樣。
我正想著要不要叫個同城快遞,卻見祁越已經氣息微喘地站在了門口。
他竟然親自來了。
也是。
他的小情人為了要個名分,已經滿城風雨地鬧了半年。
看樣子,他是真急了。
「說吧,你又想耍什麼手段?
「該給你的,我可一樣也不少。」
他聲線很冷,帶著一絲不耐煩。
三年前,祁越給過我一場婚禮。
從那之後,我就成了他名義上的祁太太。
我陪他一起,從落魄窮酸,到功成名就。
可這半年來,他一直都在琢磨怎麼甩了我。
只為給那隻小金絲雀騰位置。
光是財產分割協議,他就已經改到了第十九版。
之前,我都不滿意。
這次我乖乖簽了字,他卻反倒生了疑心。
我輕笑了一下,將協議遞給他看。
他狐疑地打開,看我真的簽了名,臉色一沉:
「沈秋遇,你真同意了?」
我古怪地看著他。
以前他總說,最討厭的就是我不懂事,胡亂吃醋的樣子。
我現在不吵不鬧,遂了他的願拿錢走人,他怎麼好像還更不高興了似的?
總不會是想看我痛哭流涕挽留他吧?
我笑了下:
「這樣不好嗎?你可以光明正大地娶白阮阮了,我的人生也可以重新規劃。」
這次的協議里,房子、車子、公司的股份應有盡有。
他也算下了血本。
我來者不拒。
畢竟陪他走過這些年籍籍無名的人是我。
誰又真的甘心,自己前人栽樹,卻讓後人乘涼呢?
現在好了。
這些年,我自己賺下來的身家,再加上他要分給我的那些——
就算從明天開始週遊世界,也夠我富裕地過完下半輩子。
愛雖然沒了,幸好我還有很多的錢。
祁越聽了我的話,卻目光複雜,欲言又止。
這時,一個嬌嬌軟軟的女聲打斷我們:
「秋遇姐,謝謝你願意成全我們。」
——白阮阮,祁越放在心尖上寵的那隻金絲雀。
她是山疙瘩里飛出來的金鳳凰。
普通二本學歷。
能進到競爭激烈的祁氏集團就很不容易了,她還只用了短短三個月,就做了祁越的總裁辦秘書。
她真的很努力——在勾引祁越這件事上。
祁越說她純真善良,總是怕我會欺負到她頭上。
可是,什麼單純善良的人會跟有老婆的男人上床,還將床照發給原配呢?
我以前看不開,狠狠地哭過、鬧過。
還曾一氣之下將他們曝光了發在網上。
結果第二天,一點蹤跡都不曾留下。
祁越的手段,向來乾脆利落。
可笑的是,有朝一日,他竟然也會把這些手段用在我身上。
折騰到現在,我早已厭倦。
我似笑非笑看著兩人,多一句話都不想說。
「協議拿到了,還不走嗎?」
我下了逐客令。
這棟別墅,是在我名下的。
祁越開始頻繁找情人後,已經很少回這裡。
他們再多待一秒鐘,我都想要全屋消毒了。
祁越臉色一沉:
「沈秋遇,欲擒故縱對我沒有用。
「你既然敢簽字,就別後悔。」
說完,他就拉著白阮阮朝外走。
「等等。」
我叫住祁越,他回頭看我,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大約是以為我又捨不得他了。
可我卻只是提醒他:
「別忘了早點轉帳,還有……把不動產儘快過戶給我。」
他的表情空了一秒,後又咬牙切齒道:
「你倒是著急。」
著急,怎麼能不著急呢。
我懷孕了,不是他的。
再不跟他分道揚鑣,就不好收場了。
2
我預約了產檢。
卻沒想到會在醫院碰見祁越和白阮阮。
他小心翼翼地牽著她。
白阮阮嘰嘰喳喳地說,他耐心地聽,眼神溫柔寵愛。
他們之間親密得,仿佛插不進去第三個人。
回憶翻湧。
很久以前,他也曾將我視如珍寶過。
太久了。
最後一次他用那樣的眼神看我,還是我流產的時候。
那時,我懷孕四個月。
他在外面有了第一個情人。
那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
她風風火火找上門來,讓我給她騰位置。
我罵她不知廉恥,她卻說不被愛的才是小三。
許是自尊受到了極大的傷害,她狠狠推了我一下——
那個孩子就這麼沒了。
我渾身是血,被送進了手術室。
再醒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臉自責的祁越。
他的眼裡滿是愧疚,死死握著我的手,哭得哽咽:
「對不起,秋秋。
「是我混蛋,你打我吧,對不起……」
我狠狠地打了他耳光,他躲都不躲,就生生受著。
等我打累了,他才澀然開口:
「就這一次,秋秋,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好不好?
「我們還會有孩子的……」
他打發走了那個女孩。
重新變回了體貼的愛人。
可惜,也就只有短暫的半年。
半年之後,他身邊又跟了新的女孩。
再後來,那些女孩換來換去。
一張張年輕嬌嫩的臉,我都還沒記住,就又換了新顏。
白阮阮是待在他身邊最久的一個。
這回在婦產科碰見他們,委實有點尷尬。
我轉身就想走。
誰知,卻被白阮阮的聲音攔了下來:
「秋遇姐,好巧啊。」
她整個人就像個大掛件一樣,掛在祁越身上。
臉蛋也紅撲撲的,看起來有些嬌羞:
「我懷孕了,來看醫生。」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表演。
祁越看到我手中的挂號單,眉頭緊蹙:
「你來看什麼病?」
我冷淡地笑了下:
「祁先生,當著新情人的面,最好不要對前妻的隱私太過好奇。」
他似乎有些煩躁,竟然將身邊的白阮阮推到了一邊,箍住我的手腕:
「沈秋遇,我是你的男人,你突然出現在婦產科,我有權力過問。」
我定定地看著他,語氣忍不住帶上了幾分嘲弄:
「我男人?
「祁先生,你確定嗎?
「雖然我們有過一場婚禮。
「但婚姻登記系統里,我可一直都是未婚。」
祁越愣了一下,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眸色越發陰沉。
是啊,當初那場婚禮那麼浪漫而盛大。
在外人眼裡,我就是他唯一的祁太太。
尤其是這些年,我們的生意、股權分配盤根錯節。
可誰又知道呢?
其實我們一直都沒去過民政局。
每當我催促祁越和我領證時,他不是要去開會,就是要去國外出差。
他的時間總是那麼寶貴。
寶貴到整整三年,都沒能抽出半個小時,陪我去領一本結婚證。
偏偏到了分手時,我們為了錢權分配的問題撕破了臉,鬧得人盡皆知。
我手腕被他攥得疼了,他卻怎麼都不肯松。
好在沒多久,叫號器就叫到了我的名字:
【請患者沈秋遇到五號診室就診。】
祁越這才不大甘心地鬆開我的手。
我立刻越過他和白阮阮,進了診室,順便鎖死了門。
絲毫沒理會祁越黑到極致的臉色。
醫生仔細翻閱了我的檢查報告之後,囑咐了幾句。
還交代我下次把孩子的父親一起帶來。
「他死了。」
這話像一記驚雷,原本專注打病例的醫生迅速抬頭,眼睛裡有同情泛濫。
他換上安慰的語氣,讓我節哀順變。
我也配合地露出一個哀傷的表情。
3
可能是孕初期的關係,我有些嗜睡。
從醫院回來後,我就一直在睡。
迷迷糊糊中,我做了很多夢。
一開始,是我剛剛大學畢業,正趕上祁越家裡破產,他流落街頭的時候。
我和他擠在窄小的出租房裡,他摟著我,將我裹進羽絨服,靠在他心臟的位置。
「秋秋,等我有錢了,一定不再讓你吃一點苦。
「我至少得雇五個人,一個給你做飯,一個給你洗衣,一個給你疊被……」
耳邊是他蓬勃的心跳。
我被他的情話燙紅了臉,天真地信了他口中的愛能抵萬難。
再後來,他真的東山再起,功成名就了。
只是,他身邊的人也多了起來。
那些人來來去去,就像祁越抓不住的愛。
夢到最後,是滿地狼藉,還有破碎的瓷片上,腳底流血,崩潰大哭的我。
他無動於衷看著我發瘋,不痛不癢地開口:
「沈秋遇,你這樣,真的很難看。」
那一瞬間,我看著他。
年少時攜手深愛過的人,好像忽然就爛掉了。
醒來時,天已經擦黑。
我渾渾噩噩,準備起身。
突如其來的一個聲音,卻嚇了我一跳:
「聽說——
「你懷著我的孩子,還到處跟人造謠,說我死了。」
我一激靈,循聲望去。
只見落地窗前,男人正望著我,月光灑下,把他原本深色的西裝鍍上了一層銀輝。
房間裡沒開燈,他藏在黑暗中,如果不說話,還真是難以發覺。
「賀宴舟,你是想嚇死誰,你太過分了!」
賀宴舟被我的話氣笑了。
他走到床邊,將我撈進懷裡。
溫熱的體溫,隔著薄薄的睡衣傳來,他的手掌在我後腰處輕柔摩挲……
再開口時,語氣無奈極了:
「到底是誰過分啊?沈秋遇。
「先是睡了我就跑,現在,你還想帶著我的孩子一起跑?」
4
賀宴舟猜得很準。
我的計劃是帶著孩子,找個小城安居。
離祁越遠遠的。
也離賀宴舟遠遠的。
畢竟,我和他開始得並不光彩——
那是三個月前,我生日那天。
祁越主動說,分開之前,再最後陪我過一次生日。
圖個吉利,好聚好散。
他早早訂了餐廳。
臨窗的位置,一眼望去就將夜景盡收眼底。
他來家裡接我,仿佛我們之間從沒變過。
他為我捧上蛋糕,又親自擺上蠟燭點燃:
「許願吧。」
在他的催促下,我心情複雜地配合他閉上了眼,在心裡默念——
「我的願望是……」
大約也就是十秒鐘時間。
再睜眼,我看著空空如也的對面,一片茫然。
祁越居然不見了。
我又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見他再回來。
最終,是服務生來通知我,說:
「祁先生剛剛接了一個電話就走了。他交代說,請您用完餐,直接離開就可以。
「今天所有的消費他都買單。」
我看著蛋糕上的蠟燭燃燒殆盡,奶油一點點塌陷。
生日快樂幾個字變成了醜陋的紅色斑塊。
終於,我嘲諷地笑了。
離開餐廳之後,我打車來到了港口。
以前窮的時候,沒錢旅遊去別的地方,祁越就總喜歡帶我到港口走走。
他總說,看不到新鮮的風景,能吹吹海風也不錯。
後來,海還是那片海。
人卻早就變了。
我漫無目的地走了很久。
直到身邊突然有人驚呼:
「天啊,這也太浪漫了。」
我順著她們的視線望向海上的夜空,漆黑的天幕,數不清的無人機燈光閃爍。
擺出了浪漫的花體字:
【白阮阮,我愛你。】
幾秒鐘後,夜空綻放了無數的花朵。
絢爛,美麗。
行人紛紛感嘆:
「天吶,這又是哪家太子爺在示愛呢?」
「唉,今天又是人間湊數 NPC 的一天。」
我幾乎是自虐一般地打開了朋友圈。
果然,我看到了白阮阮炫耀的文案:
【真愛就是,無論什麼時間,只要我說一句想他,他就能送給我一場告白。】
配圖正是無人機告白時的照片。
5
當一個人心死到了極致,大約會變得與瘋子無異。
我買了很多酒來喝。
海邊的人太多了,祁越和白阮阮在一起,被不知情的路人們簇擁著,根本注意不到我。
我卻看了他們很久很久。
直到發覺我自己的身邊已經滿是空酒瓶,視線也開始出現虛影。
我意識到再喝下去實在不妙,這才起身,搖搖晃晃地離開。
好不容易離開了喧鬧的港口,我沿著馬路走,卻迎面撞到了一個人。
「小心。」他握著我的手扶穩。
我直起身,才看清了來人。
賀宴舟,滬圈大佬,賀氏集團繼承人。
這些年因為生意投資,我跟他有些往來。
可以說,我有三分之二的身家,幾乎都是靠著這棵大樹,才賺回來的。
他和祁越截然相反,身邊幾乎沒一個異性。
圈子裡都打趣他是不是 gay。
他也從不反駁。
「沈秋遇?」
他扶住我,蹙眉:
「怎么喝了這麼多?」
他的味道挺好聞的,很乾凈。
不像祁越,身上總會有白阮阮的香水味。
「賀宴舟,他們都說,你喜歡男人,是真的嗎?」
莫名其妙地,我就問了出來。
舌頭有點發麻,大概是酒精在作怪。
賀宴舟先是一愣,又無奈地嘆了口氣,小心地將我扶上他的勞斯萊斯。
或許是他長得很合我胃口。
或許是酒精麻痹了我的理智。
又或許,我只是變相地想要報復祁越。
我默默地靠近賀宴舟,主動在他臉頰上吻了一下。
他轉頭,錯愕地看向我。
那一瞬間,瞳孔震動。
他冷白色的皮膚染上了微熱的薄紅。
下一秒,我直接狗膽包天,跨坐在他身上。
「賀宴舟,你要不要,和我試試?」
貼得太近了,我的唇輕擦過他的耳垂。
怪軟的。
我索性就吻了上去。
他的耳廓微微發燙。
聲音在我頭頂響起,有點啞:
「沈秋遇,清醒點。」
我笑:
「我清醒著呢。
「我知道,你們男人都喜歡年輕漂亮的,一句膩了就能把女人打發了。」
身上的燥意升騰,我下意識想要往涼爽的地方靠。
他眉頭微皺,眼神晦暗不明。
我再次仰頭索吻。
這次,他沒躲。
他的唇,冰冰涼涼的,還有清冽的薄荷香。
很好聞。
吻得迷迷糊糊,我快要窒息了。
他卻一手扣著我的後腦勺,一手捏著我的腰。
迫使我繼續。
「嗯……」
車內的擋板適時升起,徹底隔絕成一個密閉空間。
他終於放開我,聲音比剛剛還啞:
「沈秋遇。
「我不喜歡男的。
「也不喜歡年輕的。」
嗯?他的反射弧好長。
親都親了,還說這個幹嘛。
酒精不至於讓我斷片,但我的腦子確實有些混沌。
還沒等我想明白,賀宴舟已經發動了汽車。
沒多久,就到了目的地。
賀宴舟將我從后座打橫抱起。
他抱著我穿越別墅的客廳,快步上樓進了臥室,又小心地將我放上床。
居高臨下,站在床邊看我。
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在他的唇上。
剛剛吻過的唇,濕潤潤的,帶著水汽。
有點腫,紅紅的。
目光向下,襯衫領口的扣子被他鬆開兩顆。
鎖骨暴露在空氣中,他像個勾引人的男妖精。
他彎了彎唇,握著我的手伸進襯衫下擺:
「沈秋遇,想要嗎?」
6
「嗯,要……」
得到了滿意回答後,賀宴舟欺身而下,吻了我的唇。
不同於前兩次,這次他吻得很深,很重。
好像要宣洩他強烈的占有欲。
炙熱的吻一路向下:
「沈秋遇,喜歡嗎?」
我的臉快熟了,只能緊緊攀附著賀宴舟。
我起先還拚命咬著唇不回答。
最後卻在賀宴舟的攻勢下敗下陣來。
我把臉埋在他的頸窩裡,嗚咽:
「喜歡……嗯。」
他滿意地吻我。
最後,我在他懷裡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他已經不在了。
這意思我懂。
他應該是個怕麻煩的人。
正好,我也怕麻煩。
他既然走了。
我自然也得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這樣對彼此都好。
於是我溜了,順便還把他的聯繫方式也通通拉黑,斷了個乾淨,以免尷尬。
至於生意往來,以後就讓下面的人去對接,公事公辦就好。
自那之後,我和賀宴舟就沒再見過。
直到前些日子,我的月經推遲了,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
那次事後,我好像沒吃避孕藥。
我偷偷地買了驗孕棒。
結果一連測了五次,次次都是兩條槓。
我滿頭問號。
上次流產後,醫生說過,我以後要是再想懷孕,是比較困難的。
這……說好的困難呢?
賀宴舟怎麼一次就中了?
我迷茫了。
按理說,賀宴舟有知情權。
可想起那天他的態度……
我也摸不准。
以防萬一,我什麼都沒說,只準備火速跟祁越分開,再好好安置我和孩子的未來。
可惜,還沒等我安排好,賀宴舟就找來了。
「沈秋遇,為什麼拉黑我?」
他的嘴唇貼在我的耳邊,聲線清冷,溫熱的氣息卻從唇齒間溢了出來:
「你該不會是……睡完我就後悔了吧?」
7
他的態度讓我有些傻眼。
我沒想到,他會這麼在意我拉黑他這件事。
為了避免更多誤會,我決定說清楚:
「賀宴舟,大家都是成年人,那晚是我先開始的,所以我默認了後果自負的道理。
「你能查到醫院,應該也知道……孩子我肯定是要留下來的。
「我有錢,養孩子的事,可以自己解決,不會給你造成困擾。
「如果你實在不放心,我們可以簽保密協議。」
賀宴舟原本正在親吻我耳垂的動作忽然僵住,聲線也壓得更低了:
「你自己來?
「那如果孩子問起了爸爸呢?
「如果他想看爸爸的照片呢?」
這個我也深思熟慮過了:
「我會告訴孩子,他爸死了。
「照片可以 AI 合成,至於死亡原因,就說車禍吧。
「如果你不滿意,你也可以給自己編個更體面的死法。
「當然了,你以後想看娃了,也沒關係。
「讓他叫你叔就行。」
賀宴舟先是蹙眉,聽到最後,竟直接被氣笑了:
「叫我叔?
「沈秋遇,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了?」
我一噎,有點摸不准他的意思。
怎麼我連後路都給他想好了,他還不滿意嗎?
「賀宴舟,我只是不好意思麻煩你太多。
「畢竟,你那天走得挺乾脆的。」
一邊說,我一邊觀察賀宴舟的臉色,思考其他的可能性——
他該不會是知道我懷孕了,就改了主意,想跟我搶娃的撫養權不行?
只見賀宴舟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又無奈地開口:
「我沒覺得你是麻煩。」
我微微愣住。
心裡隱隱有了另一種荒謬的猜測。
賀宴舟眸色極深地看著我,認真地解釋了起來:
「那天,我法國分公司的項目出了問題,我不得不親自趕去處理。
「我給你留了字條的,讓你等我回來。
「所以,你根本就什麼都沒看見。」
字條?
我的確沒看見。
科技發達的年代,他還寫什麼字條啊?
再說,我尷尬都來不及,只想趕緊逃走,哪會有心思去看床頭有沒有字條。
賀宴舟繼續控訴:
「等我再想聯繫你時,卻發現,你居然把我所有聯繫方式都拉黑了。
「沈秋遇,在你眼裡,我難道是什麼見不得人的嗎?」
我尷尬地笑了下:
「這話嚴重了。
「但咱倆總不可能因為睡了一覺,醒來就結婚吧。」
他垂眸,反問了一句:
「怎麼不可能?」
我陡然睜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議道:
「你認真的?
「賀宴舟,你這麼喜歡孩子嗎?」
賀宴舟眸色極深,定定地看了我好久,目光略帶著憊懶,聲音沉沉地響起:
「……你就當我是因為喜歡孩子吧。」
8
當然,我沒有答應賀宴舟。
這太扯了。
我和祁越從相濡以沫到相看兩厭,糾纏了那麼多年,結局都沒能圓滿。
我可不想再隨隨便便就跳入另一座圍城。
賀宴舟沒有勉強我,只是盯著我把他的聯繫方式都重新加了回來。
還說等我再去產檢的時候務必要通知他。
我皺眉:
「有這個必要嗎?」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他的笑里,好像有一種咬牙切齒的感覺:
「你不是說我喜歡孩子嗎?
「喜歡孩子的人,怎麼可能讓你一個人去產檢?」
……行吧。
我尊重他身為生理父親的權利。
更何況,他還是我生意上的搖錢樹。
三分面子還是得給的。
自那之後。
賀宴舟就開始關心我的吃穿飲食,還會添置寶寶用品。
有一次,他甚至在去歐洲出差的時候,親手推回了一個大師手工定製的嬰兒床。
嬰兒床里還塞滿了各種紙尿褲和奶粉寶寶霜。
他好像……真的很期待寶寶的到來。
慢慢地,時間長了,我也就見怪不怪了。
直到半個月後的拍賣會上。
我和賀宴舟一起入場時,碰見了祁越。
白阮阮挽著祁越的手,眼中是藏不住的得意。
許久沒見,祁越看到我站在賀宴舟身邊時,難得愣了片刻。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對我說些什麼。
可白阮阮卻沒給他這個機會:
「親愛的,我有點累了,陪我到那邊坐下吧?」
臨走時,她還不忘回頭,留給我一道嘲諷的笑。
我沒理會。
畢竟懷孕了,得儘可能地遠離這些噁心源。
這次的拍賣會,展品都比較一般,我興致缺缺。
直到看中了一條項鍊。
那件藏品很漂亮,是我很多年前就很喜歡,卻遲遲沒能買到的一款。
起拍價八十萬。
我率先舉了牌。
白阮阮也不甘示弱,跟在我後面一路追加。
「一百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