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的聲音竟然有一絲哽咽:
「母妃已經不在了,若是沒有這張床榻陪著孤,孤真不知道夜裡該如何入眠……」
我麻木地睜開眼睛:
「你開個價吧。」
我的臉頰猛的一痛。
七皇子雙手捧住我的臉頰,搓圓捏扁。
他還兇狠地瞪我一眼:
「怎麼?許孤賣臉打賞,就不許你用臉抵債了嗎?」
10
等七皇子報完那日的捏臉之仇,我的臉已經紅得不能見人了。
還好,暗衛有面具。
我戴上面具,陪七皇子去內務府選新床。
結果,大病初癒的大皇子也在。
他本著關心弟弟的原則,問了一嘴七皇子換床的理由。
然而,七皇子對這個得寵的長兄素來是又敬又怕,在他面前連撒謊都撒不利索。
還得喊我出來救場。
「一零一,我皇兄問你話呢。」
我從樹上跳下來,低頭跪在院子裡,心裡直罵娘。
我跟了大皇子那麼長時間,就算戴著面具,也很容易被他認出身形。
那我不就暴露了嗎?
果然,大皇子一見到我,眸子就重重地顫了一下,聲音也有些發顫:
「你,摘下面具。
「孤想看看你。」
君要臣死,臣不得好死。
我摘下了面具,打定主意:他不問,我不說,他一問,我驚訝。
大皇子看到了我的臉,一滴淚懸在顫動的睫毛上,將落未落。
「是你……」
「對,是她!」七皇子接過話茬兒,語速飛快,「她就是我那幅畫像上的女主角!」
七皇子牽起了我的手。
「大皇兄,事已至此,我就不瞞你了,我愛慕她已久,想娶她為妻!」
我的腦子嗡嗡響,不太明白七皇子在唱哪出戲。
就見大皇子睫毛上那滴淚終於落了,喉間擠出一道細不可聞的泣音:
「他說的……都是我的詞兒啊。」
11
事後,七皇子向我解釋,他怕大皇子認出我是殺害他貼身暗衛的兇手,所以用七皇子妃的名頭給我加碼。
「他要是敢動你,孤就敢跟你殉情。」
我:「……」
不管怎樣,七皇子要成親的消息傳了出去,各個皇子府都送來了賀禮。
我可恥地心動了。
「要不,咱們真成親吧?」
七皇子的小臉微紅,剛要點頭,忽然想到什麼,狐疑地看著我:
「你不會是為了跟孤五五分帳吧?」
我:「三七也成。」
七皇子氣呼呼地拒絕了。
他說,他的婚姻是神聖的,純潔的,絕不能被銅臭氣玷污。
我一頭埋進了七皇子懷裡,與他肌膚相貼。
「你聞到了嗎?」
七皇子咽了一下口水。
「聞、聞到什麼?」
我:「貧窮的芳香。」
七皇子磨牙:
「呵呵,賀禮分你一半,滿意了嗎?你這個冷酷無情的女人!」
目的達成,我從七皇子的懷裡爬起來,一不小心撞翻了大皇子府送來的禮盒。
裡面是一枚乾枯的柳葉標本。
12
前面提過,我剛當上暗衛的時候,是個職場積極分子。
大皇子去哪兒,我跟到哪兒,主打一個寸步不離。
大皇子感動得臉都紅了。
「其實你不用做到這一步的。」
我:「這是卑職應盡的責任。」
大皇子:「孤的意思是,這裡是男廁。」
可我還是擔心大皇子會在我看不到的時候遇到危險。
於是,我送給大皇子一片柳葉。
「你遇到危險就吹響它,我一定會來救你。」
大皇子很奇怪:
「為何不是哨子呢?」
因為哨子要錢,而我還沒發工資。
我眨了眨眼,張口就來:
「哨子可能會弄丟,還是葉子好,隨處可見。」
大皇子哂笑一聲,收下了那片柳葉,卻一次都沒有吹過。
我一直以為他早就弄丟了。
我看著這枚早已褪色、卻保存完好的柳葉,一時間有些恍惚。
七皇子探頭過來,不解:
「大皇兄只送一片葉子是什麼意思?」
我將柳葉扣入掌心,面無表情:
「大概是摳門吧。」
13
暗衛閣,老閣主正在小發雷霆。
「一個堂堂暗衛,居然被皇子示愛求婚,傳出去跟那些獻媚邀寵的歌伎有什麼區別?」
我很委屈:
「人家歌伎日進斗金呢。」
我現在剛剛混到溫飽線。
老閣主噎了一下,苦口婆心:
「她們雖然賺到了錢,可她們失去了什麼,你想過嗎?」
我:「煩惱。」
老閣主閉上了眼睛,再睜開眼時,神色一片肅殺。
他冷笑了一聲:
「你真的以為,皇室會讓一個卑賤的暗衛嫁給皇子嗎?
「你親手殺了大皇子以前身邊的那個女暗衛,應該最清楚皇室的手段才對。」
老閣主說,那個女暗衛跟我一樣,仗著在皇子身邊伺候了幾年,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
勾得大皇子放著通家之好的表妹不娶,要立她做皇妃。
然後,那個暗衛就死了。
老閣主:「這種事情我見得多了,我只想說懂的都懂,不懂的我也不多說了,說了你也不明白,不如不說,細細品吧,你也別來問我怎麼回事,這裡面利益牽扯太大了,說了對你我都沒有好處,你就當不知道就行了,其餘的我只能說這裡水很深,牽扯到很多東西,詳細情況你很難找到的,都被抹除乾淨了,所以我說懂的都懂,不懂也沒辦法。」
我:「……」
如果不是我殺我自己,我就真的信了。
老閣主拍了拍我的肩膀:
「錢和命,孰輕孰重,你自己掂量吧。」
笑死,我這種缺斤短兩的命格,還用掂嗎?
我當然選錢了。
14
要錢不要命的我被老閣主下了追殺令。
我用小號接了追殺令,打算故技重施,再賺一筆獎金。
為了萬無一失,我選的還是同一個懸崖。
變故發生在我墜崖後。
大皇子和七皇子都跟著跳了下來。
原本在懸崖上一手抓藤蔓、一手嗑瓜子的我:「……」
我把藤蔓纏腰上,瓜子扔了,一手接了一個。
「你們兩個最好給我一個下來的理由。」
大皇子:「孤看到你跳下來了。」
七皇子:「我看到大皇兄跳下來了。」
大皇子很驚訝,同時很羞慚。
「原來七弟這麼關心孤……」
「那倒沒有,」七皇子的臉埋在我的脖頸里,聲音有些發悶,「我就是不想你們兩個殉情。」
這些天,為了順利銷號,我往懸崖這兒跑得勤了些。
七皇子看在眼裡,憂在心底。
今夜,他看到我和大皇子一前一後跳下去後,更是以為我們兩個是約好了在此處殉情。
他就跟著跳下來了。
「我要永遠地跟著你們,」七皇子磨了磨後槽牙,「永遠~~~」
七皇子的陰濕男鬼發言還沒結束,纏在我腰上藤蔓便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
我:「藤蔓撐不住了,我得扔下去一個人。」
15
懸崖深不見底,掉下去就是屍骨無存。
一時間,我身上的兩個人都僵住了。
很快,大皇子放開了我的胳膊。
「扔我吧。」
他看著我的眼睛,聲音很輕。
大皇子:「孤跟著你跳下來的時候,就沒想過可以活下去,現在還能跟你說幾句話,孤已經很滿足了……」
「等等!」七皇子忽然打斷了大皇子的話,「那還是扔我吧!」
七皇子抽抽搭搭,話說得又急又密:
「我死了以後,你要為我立牌位,你和大皇兄要日日祭拜我,還有,你們的第一個孩子要取我的名字……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我扯了扯纏在七皇子和大皇子身上的藤蔓,確定一時半會兒斷不了,心滿意足地鬆開了手。
「風太大!我聽不清!」
在尖叫聲中,我的身體像一隻斷線的風箏,迅速下墜,然後在一處凸出的峭石上借力,起跳,騰挪,三兩下就爬了上去。
笑死,我敢同時給七個皇子當暗衛,靠的就是一身的輕功。
何況,這片懸崖是我勘測過無數次的,哪裡有坑窪,何處可借力,我閉著眼睛都能找出來。
我做了一架繩梯,將仍在崖下「盪鞦韆」的兩位皇子拉了上來。
崖下風大,兩人凍了半宿,俱是臉色青白,一見我就把我當人肉暖爐,抱進了懷裡。
「你……」
我趁機邀功:
「我,加錢!」
這麼牛的輕功,難道不值得更好的待遇嗎?
七皇子的臉黑了,嗔怒地瞪了我一眼:
「錢錢錢,你就知道錢!」
這話說的,我出來打工,不惦記錢,惦記什麼?
大皇子笑了一聲,解下了身上的玉佩。
「這塊玉佩同之前賞你的是一對,你收了吧。」
我收下玉佩,順口反問:
「你什麼時候賞過我玉佩?」
我給大皇子打工多年,就沒收到過薪水以外的財物。
就連薪水也少得可憐。
不然我也不會出去找兼職。
大皇子愣住了:
「孤之前托你們暗衛閣閣主轉交給的,你沒收到嗎?」
老閣主?
我的腦子裡閃過了一些東西,但是,不等我細想清楚,就見到一團火光。
在城外看到城內的火光,著火的地方地勢一定很高。
而城內最高的建築——
「皇宮,走水了。」
16
大皇子和七皇子立即要進宮。
我攔住了他們。
「皇宮起火,如果是意外還好,如果不是意外,那你們進去就是送菜。」
大皇子這位儲君更是一道大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