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不見完整後續

沈唯忻，我們就算了吧。

我拿著手機的手止不住發抖，拚命克制不讓我的語氣出現顫音。「那我不打擾你了，你先忙工作。」

「阿池是想我了，我最遲明晚能回家，我給你帶禮物，乖乖在家等我。」

明明就在A市，卻要第二天晚上才回家，這段時間她想用來做什麼，已經不言而喻。

她說愛我，但又一次在我和紀惟洲之間選擇了紀惟洲。

她那麼了解我，明明知道我不會輕易在她工作的時候給她打電話，但還是選擇忽視。

「我也給你準備了、禮、物。」禮物兩個字被我咬得很重。

「阿池這麼一說，我現在就迫不及待的想回家了。」她語氣中滿滿的雀躍，要不是我在她手機里裝了定位，只怕也會被她騙過去。

嘴裡沒有一句真話，我不會再相信了。

「工作要緊，那我們明晚見。」

沈唯忻，我們不會再見了，永遠不會。

「好的，明晚見，今天早點休息，記得按時吃飯，我愛你，阿池。」

「嗯。」

掛斷電話，我力竭般靠在沙發上，只覺得渾身冰冷，仿佛置身於一座冰窖之中，刺骨的冷讓我止不住的顫抖。

心臟深處傳來的疼痛猶如刀絞般，疼的我忍不住蜷縮成一團。

每一次跳動都伴隨著尖銳的疼痛，如同被無數細小刀片划過，深入骨髓。

那種疼痛不是單純的肉體之痛，更像是一種靈魂深處的抽痛。

淚水溢滿眼眶。

五年來的朝夕相處、情意綿綿，徹底成了一個笑話。

七歲那年的念念不忘，終究是我一個人的自作多情。

良久，我找到哥哥的頭像，給他發了一句話，「哥哥，祝你新婚快樂，祝你幸福。」

我是哥哥的特別關注，所以他哪怕在婚禮現場依舊秒回我，「謝謝小池，能得到你的祝福哥哥很開心，我和你嫂子一定會幸福的。」

「小池，哥哥也祝你幸福。」

我沒有再回復他。

我怕我忍不住嫉妒他，忍不住怨恨他。

我不會幸福了。

5

我一杯接一杯的灌酒，胃裡像火燒一樣。

喝酒根本就不能麻痹神經，我的心還是好疼，疼得好像要碎開了。

為什麼不愛我？

為什麼欺騙我？

為什麼可以一邊說愛我一邊放棄我？

為什麼不來哄哄我，或許哄哄我，我就相信了呢？

為什麼所有人都喜歡哥哥？

不愛我為什麼要讓我出生？

除了爺爺，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期待我的降生。

可是爺爺已經不在了。

他走的很突然，我甚至沒有見到他最後一面。

那天我剛拿到心儀大學的錄取通知書，還沒來得及告訴爺爺，卻先接到爺爺的死亡通知。

爺爺被裝在一個小盒子裡，再也不能摸著我的頭喊我小乖。

爺爺的葬禮上，所有人都在哭，但我感受不到他們的悲傷，反而能從他們臉上看到掩飾不住的喜悅。

葬禮還沒結束，爺爺的三兒兩女就迫不及待的爭論遺產分配問題。

只有我，抱著裝著爺爺的盒子，悄無聲息的離開，不想讓爺爺看到他們的嘴臉，不想讓爺爺離開也不得安生。

那裡太黑太冷，爺爺喜歡熱鬧，我不想把他留在那，他會難過的。

「爺爺，我好難過……」

「他們都欺負我……都不要我……我又沒有家了……」

「爺爺，我曾經告訴我愛她勝過生命的人，她一次又一次的欺騙我，一次又一次的放棄我，我討厭她，我也不要她了……」

「爺爺，我很想你……」

不知不覺我來到窗前，在酒精的作用下，心底湧起一個大膽的念頭，跳下去，跳下去就不會疼不會難過了。

跳下去就可以見到爺爺了，就不用再見不想見的人。

他們或許會為自己做過的事情後悔，或許會為我的死亡難過。

但那已經不重要了，我都不在乎了。

跳下去，迎接我的就是新生。

我打開了窗戶，帶著涼氣的風撲面而來。

我的腳踏上了凳子，整個身子已經傾斜出去。

所有的痛苦就快到結束了，但最後一刻，我好似聽到爺爺在身後喊我小乖。

那聲音直擊靈魂深處，我下意識的回頭，但身後除了滿地的酒瓶空空如也。

窗外一陣冷氣襲來，我突然清醒，忙從板凳上跳下來。

回想剛剛自己猶如鬼迷心竅般的舉動，我有些後怕。

雖然只是二樓摔不死人，但為了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本身就是愚蠢的。

他們不愛我，還有爺爺愛我。

爺爺要是看到我被這麼傷害，肯定在天上急的團團轉。

他擔心自己離開後我會受委屈，離開之前為我安排好了一切，留給我的遺產足夠我無憂無慮的生活一輩子。

冷靜下來後，胃裡一陣翻湧，我捂著嘴踉蹌跑到衛生間裡瘋狂的吐，吐出酒水，吐出苦水，最後吐出血水來。

看著馬桶里刺目的紅，我愣了好幾秒，接著邊哭邊吐。

淚水混合著血水，還混雜著著熏人的酒味。

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不斷的擰緊、撕扯、捶打我的胃部，我感覺全身上下每一寸骨頭都泛著疼。

就連靈魂，好像都被疼痛淹沒了。

口腔中瀰漫著一股難言的味道。

我吐得手腳發軟，全身冰涼，扶著牆才勉強站起來。

用冷水洗了把臉，看著鏡子裡狼狽不堪的自己，腦海中那根一直緊繃的弦突然斷了。

那一刻，莫名覺得自己可憐又可恨，為了一個不那麼愛我的人要死要活。

沈唯忻或許是愛我的，因為這五年的點點滴滴做不得假，遇到危險她下意識護著我的反應也做不得假。

但是她的愛不純粹，她愛我，但不是只愛我。

哥哥就像她心底的白月光，是永遠磨滅不了的存在。

但我相信，如果一定要逼她選擇一個，她會選擇我。

因為我愛她，而哥哥不愛她。

不過我不想成為那個被退而求其次選擇的人，我要的是堅定不移的選擇，是毫無保留、明目張胆的偏愛。

我付出滿腔真情，所以我不能接受她心裡有別人。

沈唯忻，愛你我太痛苦了，所以我要放過自己。

我給過你機會了，是你自己不珍惜。

是你先不要我的，所以我也不要你了。

我真的不要你了。

6

沈唯忻不屬於我，所以這裡也不是屬於我的家，我一刻也不想在這裡停留。

這些年沈唯忻送我的禮物，我全都不要。

別墅里我們所有的合照，我把自己剪了下來。

就連那個我親手設計的戒指，我也不要，所有和沈唯忻有關係的東西，我都不會帶走。

這套房子就留給她，就當是為我們的五年畫上一個句號。

到最後，我能帶走的最珍貴的東西好像只有爺爺留給我的遺產。

我把戒指放在茶几最顯眼的地方，我要沈唯忻和我一樣痛苦。

不對，不真誠的人該比我痛苦十倍百倍。

我最後望了一眼這生活近五年的地方，然後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

我不會再回頭了。

曾經我撞破南牆也不想回頭，這次我也要一條道走到黑。

我要離開這裡，去一個他們永遠也找不到的地方。

永遠不要再見。

7

還有一個小時上飛機。

我忽略沈唯忻說還有兩個小時到家的信息，給紀惟洲打了一個電話。

「小池，你的祝福我收到了，只是有些遺憾你不能來參加我們的婚禮。」電話那頭的人顯然很受寵若驚。

或許是我的沉默讓紀惟洲意識到不對勁。

他惴惴不安的問：「小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哥哥，你知道沈唯忻喜歡你嗎？」

我心底還懷揣著最後一絲期望，或許哥哥不知情，他不知情的話，我的痛苦也能減緩幾分。

紀惟洲沉默少許，有些不知所措的朝我解釋，「小池，對不起……我……我不該瞞著你的……我不喜歡她，我和她什麼關係都沒有，但是你太喜歡她了，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那麼喜歡一個人，我不敢告訴你，我怕你受到傷害……」

「你說怕我受到傷害，那你有沒有想過，我知道真相後會受到加倍的傷害？」

「我……我對不起……我拒絕了她，等我從國外回來你和家裡鬧翻了，你們也已經戀愛了，我怕你會接受不了……會走極端……」

「所以我想找一個合適的時機再告訴你的……但是我每次都退縮了……」

「對不起……小池對不起……是哥哥不好……」

我聽到紀惟洲崩潰的哭聲。

我知道他說的是實話，他不是真心想瞞著我的，他也不想我受到傷害。

可是我還是好難過。

你看，他總是這樣輕而易舉就能得到所有我求而不得的東西。

但是我又沒有立場責怪他，這不是他的錯。

他待我極好，我沒有在那兩個人身上感受到的親情，是哥哥給了我。

遇到沈唯忻之前，哥哥和爺爺是唯二記得我生日的人。

他會為我精心挑選生日禮物，會在我拿到獎狀的時候誇獎我，會傾聽我所有的壞情緒。

他還會偷偷跑去看我，給我買好吃的。

初中去新學校總是被欺負，打架對我來說是家常便飯。

但是有一天正好碰上哥哥偷偷去看我，為了保護我，向來是好學生的他第一次打架。

他怕得發抖，但還是堅定的站在我身前。

哥哥還會瞞著那兩個人偷偷去參加我的學校活動。

他們把我接回家想奪走爺爺留給我的遺產，哥哥和他們大吵一架最後不了了之。

他一直是一個合格的好哥哥。

是我不好，一直嫉妒他，一直仇視他。

「哥哥，我不怪你，但是我再也不想見到你們。」

「我要走了。」

「小池，我……」

我沒等紀惟洲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然後給沈唯忻發了一條信息「我們分手吧。」

最後關機上了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