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納罕:「我還以為你會和我一樣住別墅。」
秦姍姍不自然地扭過頭:「我一個人,住不了那麼大。」
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她在騙我。
隨即他將門打開,這種感覺更強烈了,房間整潔乾淨,卻絲毫沒有人住過的痕跡。
一個荒謬的想法浮上心間,她不會,特意找個小房子,和我獨處吧?
算了,以後再問吧。
我收拾好東西後又幫秦姍姍收拾房間。
她想搭把手,被我婉拒。
住人家的房子,哪好意思讓人家替我幹活?
結果就是她倚著門框看我忙前忙後,像無所事事的丈夫看賢惠的妻子。
莫名其妙的,我想到了「家」這個概念。
我鼻子發酸,我從小寄人籬下,一直都自給自足。
即使後面和姜妍在一起,也是我遷就她,幾乎沒有所謂「家人」的概念。
想到姜妍,心裡還是忍不住酸澀。
走著神,被罩套反了。
秦姍姍看著套反的被罩,笑開了花。
她這一笑,把我陰翳的心情驅散了不少。
秦姍姍走上前,想幫我重新套。
「這怎麼好意思?」我還是想掙扎一下。
「少爺您歇著吧。」秦姍姍樂不可支。
」姜妍都不讓你幹活的嗎?」
提到姜妍,今晚維持的體面全部化為烏有,我表情瞬間僵硬。
秦姍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小心翼翼觀察我:「你沒事吧?」
「不好意思啊。」
「沒事。」我強裝豁達擺擺手。
我背過身,踱步走至陽台,陽台望月亮,壓制住幾乎要流出的眼淚。
「秦姍姍,你也有白月光嗎?」
良久,我輕聲道。
秦姍姍並沒有回答我。
「我和姜妍青梅竹馬,小時候我父母去世,那時我覺得天都塌了。」
「當時姜妍還是個小女孩,拍著我的肩,告訴我哭出來就好了。」
「我被人欺負,卻是她一個小姑娘幫我出頭。」
「那時的她,就像一個驕傲的小公主。」
「怎麼現在,會變成這樣啊?」
我苦笑一聲:「我拚命地學習,創業,就是害怕配不上她。」
「我想給她我能給的一切。」
「可她還是走了。」
秦姍姍並排站在我身邊,望著我,嘆了一口氣:
「蕭別,換個人喜歡吧。」
「換誰?」
「我。」
我一驚,望向她,月光下,秦姍姍溫柔的笑容比明月皎潔。
她望向我的笑意溫煦,語出驚人:
「你剛剛問我有沒有白月光,其實是有的。」
「我對你……」
我垂頭不敢再看他。
答案呼之欲出。
還沒到那一步。
我制止她:「你先打住。」
「我先靜靜。」
秦姍姍輕笑點頭,帶上門轉身離去。
15
許是這一天經歷的事情太過炸裂,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
我從房間出來,想請秦姍姍吃午飯,她卻已經做好了滿滿一大桌菜。
「醒了,來吃飯吧。」
我努力忽略昨晚的那番談話,將注意力轉移到飯菜上。
實在是不好意思,吃人家的,住人家的,飯還是人家做。
「實在不好意思,你想要什麼,儘管提。」我內疚地坐下。
看著滿滿一桌川菜,不由愣住。
我愛吃辣,她竟然還記得。
和姜妍在一起時,她口味清淡,我便一直遷就她,導致這麼多年姜妍從沒留意過我的喜好。
朝夕相處的姜妍記不住。
多年未見的秦姍姍卻還記得。
有被感動到了。
我低聲道謝:「謝謝你,這麼多年還記得。」
我半開玩笑道:「又多欠了一筆人情債。」
「一定還你個大的。」
秦姍姍笑意溫煦:
「別急著道謝。」
「你還欠我一頓飯呢。」
!!!
我想到昨晚那句客套話,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你有什麼喜歡的嗎?」我試探性詢問。
她狀若無意:「秋原酒店吧就。」
秋原酒店是江城新開的時興飯店,我不疑有他,便應了下來。
16
晚上,我和秦姍姍來到秋原酒店。
啊眼睛要長針眼了。
姜妍百無聊賴坐在窗邊,似在走神。
這麼巧?
正遲疑著要不要退避一下,她遠遠地已經看到了我。
我轉念一想,我又沒對不起她,我躲什麼?
姜妍淡然的神色在看到秦姍姍後瞳孔地震。
在經過她身邊時,攔住我,語氣有些顫抖。
「蕭別。」
「我們談一談吧。」
我頓了頓,裝作沒看見,繞過去。
姜妍直接起身,堵在我面前,面容誠懇。
「對不起。」
見到姜妍,說是內心毫無波瀾,是不可能的。
但也只是一瞬。
我清楚,這段感情已經過去了,我不會回頭了。
姜妍急切地看著我挽著秦姍姍的手:
「蕭別,我和路琰斷了。」
「你也和秦姍姍斷了好不好,我們還像從前一樣。」
我冷笑一聲,從前一樣?
我不耐打斷:
「什麼叫和從前一樣。」
「從前那樣七年不斷地給路琰寫情書嗎?」
「還是從前那樣表白完在他家樓下站一晚上?」
我嘲諷一笑:「姜妍,我放過你,你也放過我吧。」
「斷了吧,趁現在還沒那麼難堪。」
姜妍沒想到我會翻舊帳,眼眶一紅,言辭懇切:
「對不起蕭別,這些都過去了……我把路琰的聯繫方式拉黑了,不會再有聯繫了。」
「蕭別,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難道捨得嗎?」
我看著姜妍手足無措的樣子,只覺無盡悲哀。
他一直都是這樣,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可笑是我這麼多年的愛給她鍍上神光。
我面無表情看向姜妍。
「我給過你很多機會了,姜妍。」
「我之前甚至想過,你不愛我也沒關係,只要我對你夠好,你會被我感動的。」
「現在我才覺得自己多可笑,感情從來都是雙向的。」
姜妍簡直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了。
我嘆氣:「姜妍,你離不開的從來不是我,也不是路琰,是你自己。」
「離了誰地球都一樣轉,你日子都照常過。」
「就像你和我在一起時還能忙裡偷閒思念路琰,你不是非他不可,也不是非我不可。」
「可是我們明明下個月就結婚了,請帖都發出去了!」姜妍一臉理所當然。
我氣的暈頭轉向,我說這麼多,她是聽不懂嗎?
我隨手拉過身邊的秦姍姍:「對啊,我們下個月就要結婚了,你如果觀禮,記得隨份子!」
秦姍姍一怔,但很快回握住我的手,冷冷看著傅臨川。
我實在不想再和姜妍糾纏,拉住秦姍姍揚長而去。
姜妍被我一席話驚到了,一時愣在原地看著我們翩翩離去。
良久,她反應過來:
「蕭別,你們!」
「秦姍姍!」
我隱隱能聽到身後的尖銳爆鳴聲。
17
這頓飯到底是沒吃成。
從飯店出來我才意識到從剛剛起便一直牽著秦姍姍的手。
我不好意思地想鬆開,不料她反握地更緊。
我有點內疚,爛攤子讓人家幫我收拾。
我真心實意道歉:「對不起啊,剛剛拿你當擋箭牌了。」
「又欠你人情了,想要什麼補償,我一定給。」
秦姍姍斜靠在車上,一身紅裙笑得卻有點散漫:
「是嗎?」
「如果我想你當我男朋友呢?」
我愣住了。
秦姍姍卻點到即止,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幫我打開車門。
上車之後,我開始品出一絲不對勁。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姜妍也在這家飯店?」
身側人系安全帶的手一頓,坦然承認:「是。」
我輕嘆一口氣,她的小心思啊。
「我記得你剛回國,對國內並不熟。」
「但你張口就一定要來這個飯店。」
現在輪到她給我道歉,他乖乖低頭:「對不起。」
我望向他:「我沒有怪你的意思。」
「說起來還是得謝謝你,沒有你的話,這事說不開。」
「只是你如果想知道,直接問我就行。」
「不用這麼大費周章。」
我知道,她還是在意我對姜妍的態度。
秦姍姍卻語不驚人死不休:「不,你想少了。」
我:???
「其實七夕那晚他們去的哪家珠寶店,哪家酒店,我也早就知道。」
「所以那晚,你才會這麼巧在酒店碰上他們。」
「包括這麼多年,她們的藕斷絲連,我也知道。」
???!!!
18
我瞠目結舌看向秦姍姍。
她說這話時雲淡風輕的像在談論今天的天氣。
她慢條斯理補充:
「所以即使七夕那晚你不去酒店,後續你也會被迫知道。」
「路琰一回國就和姜妍天雷勾地火,我全都知道。」
震撼已不足以描述我現在波瀾壯闊的心情。
良久,我平靜下來,問出那個我深埋心底的疑惑。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她明明可以一直瞞著我的。
她輕笑道:「因為我不想騙你。」
「愛的基礎是信任,我不想這件事成為我們之間的隔閡。」
「現在說開了,反倒對彼此都好。」
我看著她認真的神色,心微微一顫。
這世上有人對我棄若敝履,亦有人對我視若珍寶。
我望著她認真的表情,笑了。
「所以昨晚,你真是認真的?」
她一臉理所當然:「對啊。」
「哦對,還有半句沒說我,要我繼續嗎?」
我笑著打住她:「別。」
「這種事,還是得我來。」
秦姍姍一臉專注地盯著我
我語氣此刻有些晦澀。
我望著她的眼睛,認真道:「我喜歡你。」
「很喜歡很喜歡。」
「請問你,願意做我的女朋友嗎?」
她望著我,笑意溫煦。
「好。」
19
自那日後,姜妍瘋了一般想挽回我。
每天川流不息的送花,道早晚安。
花里還有手寫紙條。
「你是我獨一無二的玫瑰。」
我看著家門口的玫瑰,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還是記不住我花粉過敏啊。
我戴上手套口罩,看都不看一眼把花扔進垃圾桶。
我嫌煩,把她微信拉黑,沒想到她卻用支付寶和我說話。
「對不起。」
「蕭別,你還愛著我對不對?我們不要再置氣了好不好?」
我回覆:「誰告訴你我還愛你了?」
反手把支付寶也拉黑。
一個月後,姜妍看我這邊可能沒戲了,偃旗息鼓了。
她要和路琰結婚了。
姜妍的工作本就是托我關係得到的,我和她分手後,公司再也容不下她這種沒能耐的關係戶了。
她急於找個新的飯票。
但路琰的處境也很艱難。
她們倆的勾當已經在各自的社交圈傳遍了,聲名狼藉已不足以形容他們現在混亂的名聲。
這種情況還能頭鐵在一起。
怎麼不算真愛呢?
我不知道路琰是如何向他爸媽解釋的,但結果就是雖然他爸媽對姜妍頗有微詞,但最終還是被迫接受。
清冷男神的濾鏡破碎,除了姜妍,路琰現在也沒別的選擇了。
我現在也能以上帝視角面對這段曾經讓我支離破碎的關係,不帶任何感情,只是純噁心。
這就是情深幾許的愛意嗎?青梅竹馬抵不過白月光回國。
但這和我也沒關係了。
因為我也快結婚了。
在和秦姍姍結婚前一晚,姜妍突然給我來電話。
我本來是想掛斷的,但姜妍在我旁邊給我接通了。
我恨恨看向身旁的秦姍姍,欲罵又止。
秦姍姍只是文靜地笑著,開了免提。
真變態啊。
我瞪了她一眼。
秦姍姍接了電話卻並不說話,留姜妍一個人自言自語:
「蕭別,我要結婚了,以後我們不能經常見面了,你要自己照顧好自己……」
我有點無語,她是不是自己覺得自己還挺深情?
姜妍猶豫許久,最終還是問出來:
「明天我的婚禮,你來參加嗎?」
不是,邀請前任來參加現任婚禮?
這是什麼詭計多端地騙份子錢新手段嗎?
我正準備掛斷,秦姍姍卻對準聽筒:
「這邊去不了呢,他明天要和我結婚。」
姜妍在那邊因震驚而失聲。
秦姍姍立刻掛斷。
20
當天晚上,我就聽說,姜妍不知發什麼癲把婚禮臨時取消了。
把路琰爸媽氣了個半死。
路琰顏面掃地,氣得吭哧吭哧想要出國。
手機螢幕這時候卻亮起來:
「蕭別,我把婚禮取消了。」
「我發現,我是真的愛你的。」
「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嗎?」
……
我反手把手機號也拉黑了。
世界清凈了。
秦姍姍還在專心致志挑衣服,一時犯難,看向我。
「你說領結婚證穿白的還是紅的啊?」
我想了想:「白的吧,紅色和背景撞色了。」
「好,那就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