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是個繡花枕頭,無用得很!皇后死後,他日日酗酒,晚上還耐不住寂寞,在皇后娘娘的靈柩旁跟那個織芸宮女亂來。
「先皇后在天有靈,也要被她這個混帳兒子氣活了!」
我給了他賞錢,讓他繼續盯著江宸,不放過江宸犯下的任何錯。
踩著他母后未寒的屍骨,繼續享受他的情愛。
他和他的白月光,又能快活到幾時?
我很期待他們的下場!
11
沒等多久,機會來了。
皇后歿了後,皇上思念過度,屢次嘔血,身體一日不如一日。
只能放手,給江宸臨朝聽政的機會。
正值北方敵軍打來。
幾座城門被破。
江宸只能低頭,親自來了將軍府,求我父親披甲上陣,打退敵軍。
自從江宸管理朝政後,我父親稱病,一直在家中休息,樂得清閒。
倒也不是裝病。
這些年為了國家南征北戰,父親身上落了不少舊疾,難以醫治。
江宸穿著太子的蟒袍,雙手負在身後,威風凜凜來了孟家。
他見了我,居高臨下問:
「孟姝儀,你後悔了嗎?
「我馬上就要登及帝位,你可以當皇后的,誰叫你不識抬舉,不肯安分!」
他拉過身邊的織芸。
她從小宮女,一躍成了太子身邊最得寵的人,綾羅滿身,珠翠耀眼。
織芸看我的眼神,止不住得意。
嘴上卻柔柔道:「我早告訴過孟小姐,做人不要太狂妄,你是將門小姐又能怎樣?你看你現在反過來向我行禮。」
我不疾不徐道:「太子是來耍威風的?我父親有傷在身,恕不能招待。來人,送客。」
江宸氣得額上青筋亂跳:
「孟姝儀你以為你是誰?敢趕我走!
「你讓你父親出來,邊塞大軍突襲,需要他領兵過去。」
我冷笑:
「這就是太子求人的態度?
「爹爹就在內室躺著,太子可以親自去見他。」
江宸狠狠剜我一眼,不管他用何種說辭,我爹也沒答應領兵,推脫自己老了已經無用了。
站在床邊的江宸,臉色鐵青。
他叫囂:
「你們孟家以為朝中無人了嗎?本殿下非求你們不可?
「孟姝儀,本殿下給過你們機會了!
「你們孟家就把兵權交出來吧!不過是小小敵軍,我也可以親征。」
江宸這個蠢物,不過是讀了幾本兵書,真以為自己能用兵如神,縱橫沙場。
我在心底不屑冷笑。
把孟家掌管的兵符交給他。
因為我知道,他遲早得還回來。
站在他身邊的小小宮女織芸,比他還狂妄,認不清自己。
她揚著紅唇,對我說:「孟小姐只讀過四書五經,聽過數理化嗎?一個炸藥,便可頃刻間殺死千萬人,比你們這些冷兵器有用多了。」
我聽完,淡淡譏誚地問:「這麼厲害,你會製作嗎?」
織芸頓了頓,不服氣道:「我是文科生,不會做……但我懂得很多知識,歷史兵法我也學過!沒有你們孟家,我也能幫太子贏下這一仗!」
12
織芸跟太子上了戰場。
兩個人帶著幾萬兵馬,氣勢昂揚而去。
他們把戰場,看得像是郊遊一樣簡單。
江宸走之前,向我要了關塞外的地圖。
我沒有給他。
孟家斥候用命探來的地形圖,不可能這麼容易給他。
江宸沒放在心上。
一臉不屑,洋洋自得道:
「孟姝儀,且讓你們孟家人舒服幾天。
「等本殿下得勝歸來,再跟你們算帳!」
他對苦寒的邊關一無所知,帶著他的女人上了戰場。
很快戰況傳來。
江宸是贏了幾場仗,但很快在身邊自稱來自未來的女子慫恿下,他深追進大漠,迷了路被敵軍包夾,付出極為慘痛代價。
他身邊女子,哪裡見過血肉橫飛的戰場,她學過的數理化,一樣也沒派上用場。
聽活下來的戰士說,織芸嚇得癱倒在地上,不停嘔吐。
然後,丟下太子,自己跟著殘兵先跑了。
江宸身為太子,被殘存的兵馬救下,送他們這對苦命鴛鴦回到皇城。
戰敗的消息,傳遍天下。
他們回朝那天,我也去看了。
兩個人騎在馬上,周圍百姓一刻不停朝他們扔臭雞蛋,吐口水。
「姦夫淫婦,上戰場還帶女人!
「國家遲早會被你們敗光!」
若不是士兵攔著,江宸和織芸,說不準會被周圍義憤填膺的百姓們活活撕碎。
最後病重的皇上出面,安撫我爹爹,又加封了孟家官爵,還來兵符。
我爹才披甲上陣,幫江宸收拾殘局。
13
回到東宮的江宸,被朝中官員聯合彈劾。
上表的奏摺,無一不是怒責他無用,不配為儲君。
江宸如一隻縮頭烏龜,躲在東宮裡面。
聽東宮的小太監說,成天酗酒的江宸,動手打了織芸。
怒罵她是個禍國妖精,要把她用火燒了。
我原以為他們會患難見真情。
到頭來不過是,互相憎惡。
前世的江宸,看到他和織芸後面的發展,又會作何感想?
果然,得不到的才是白月光。
得到之後,只是尋常白飯粒。
娘親找來皇城中青年俊秀的畫像,送到我面前。
「太子無福,娶不到我家姝儀。
「這些人裡面,姝儀仔細挑挑,可有合適的?」
那些畫像,我只掃過一眼,重新合上交還給娘親。
娘親不解問我:「姝儀這是何意?沒有一個合眼的?」
我搖搖頭道:
「娘親,我不想嫁人了。
「天下男子,可靠者寥寥無幾。與其依附於別人,把自己活成菟絲花,不如倚靠自己。
「我本是磐石,凌霄樹。何須倚靠別人,掏心掏肺困在內宅為男人付出,反被他們辜負,當作踏腳石?」
我娘吃了一驚:「可是天下女子本該如此……」
「娘,那就讓我做第一個跳出樊籠的女子!我願為國為民拋頭顱灑熱血,我願接替爹爹上戰場,平四方。
「可我不會屈居男兒之下,我要他們仰望我!」
娘丟了手中畫卷,嘆了一口氣:
「姝儀,這是一條無人走過,極為艱辛的路!你安分嫁人,管理好內宅,當個主母不好嗎?
「不是東宮太子妃,娘也會為你擇一個門當戶對的夫婿。」
我前世也是如此想的。
為江宸獻上一切,以他為天,他總會記著我的好,善待於我。
可我記得,在我死後。
他猶覺得不解氣,忌憚我父親在民間的聲望,找了個罪名,屠光孟家所有人。還在孟家的屍骸上給織芸修建了一座佛塔。
我們孟家人,滿門忠骨被一個賤婢壓著,永世不能輪迴,給她贖罪。
婚姻是一場豪賭!
我既然能掌控自己人生,為何還拿自己,家族去賭?
「娘,再苦再艱辛的路,我也願意走。我願以血為薦,蹚出一條路來,往後,天下女兒只需踏著我的屍骨,大步往前走!
「總要有一個人先站出來,我寧可這人是我,替天下沒有出路的女子,開出一條出路!」
我娘久久不做聲,孤坐在石桌旁。
我以為她會怪我,罵我離經叛道。
直到,我娘眼眶微紅,抬起面容,對我道:
「姝儀,你不愧是將門之女,沒枉爹娘對你的教誨!
「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哪怕敗了,孟家的先祖英魂也不會怪你,會以你為榮。」
娘親將我的想法轉述給父親。
父親夜裡來見我:
「姝儀,這是你選的路,爹會盡我所能教導你。
「但你必須耐得住辛苦!」
我不怕!
一點也不怕。
再苦再痛,總好過前世的死狀。
從那天以後,娘燒光了所有畫像,沒有提過送我出嫁。
江宸醉臥溫柔鄉時。
我天不亮起來習武,站在雪地里扎馬步,一動不動兩個時辰。
江宸和織芸鬧彆扭,搜羅珍寶哄她高興時。
我跟著爹爹,徹夜學習兵法謀略。
挑燈不休地苦讀,習武……
我在等一個機會。
江宸不適合做天下之主。
便由我重選一個!
14
江宸生辰那天,在東宮大擺宴會,極盡奢靡。
他見到我後,猶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孟姝儀,你屢次三番不幫我!你看,沒有你我還是坐穩了東宮太子的位置!」
他輕狂地拍了拍手,一群和織芸面容相似的美人,魚貫而出獻舞。
「我身邊早沒了你的位置,你回來求我,也晚了!」江宸挑眉。
原先這張還算俊美的臉,被得意猙獰占據,像只醜態盡顯的豺狼。
哦,我忘了。
織芸屢次鬧脾氣,不許江宸身邊有其他女子通房,把江宸也鬧煩了。
他賭氣下,搜羅了一堆和織芸相似的替身,有意磨平她的性子,逼她服軟。
他愛了一世的女子,至今也沒給一個位分,還只是東宮處境尷尬的宮女下人。
兩個人愛恨情仇,堪比話本戲曲。
我只是靜靜含笑聽著。
這樣的人,成為天下之主,才是百姓的災禍。
我懶得搭理江宸,不和他做口舌爭辯。
宴會的佳肴端到面前,我準備動筷,被一隻手拉住。
是個粉雕玉琢,十四五歲的小少年。
他眉眼如畫,雙瞳剪水,聚集了皇室所有的靈氣。
「姐姐別吃,我剛才撞見了,菜裡面有毒!」
初次相見。
我卻信了他的話。
主座上的江宸,噙著一絲冷笑,時不時朝我這邊看來。
更加驗證了小少年的話。
我問他:「你是誰?為何幫我?」
少年不好意思,瓷娃娃般漂亮面頰泛起薄緋:
「姐姐,我不是壞人,我是瑜王府的人。
「姐姐和皇城中柔弱的世家小姐不一樣,方才你一下子用彈弓幫我打下樹上風箏……所以,我不想別人害姐姐。」
我沒忍住伸手,揉了揉他柔軟的發頂。
看他眼睛晶亮,耳朵又通紅的可愛模樣。
「你幫姐姐一回,姐姐也送你一份大禮。」
他小尾巴似的,跟在我身後:
「姐姐,那我能跟著你學習彈弓射箭嗎?我知道姐姐來自將軍府的孟家。
「孟將軍萬夫莫敵,是我仰重的對象。」
我捏了捏他滑軟的小臉:「你倒是嘴甜,等及冠了不得把皇城裡小姑娘騙得團團轉?」
他沒有掙扎,反而一臉認真看我:「姐姐,我沒騙人,也不會去騙那些小姑娘,她們沒意思。」
被他緊盯著,我心口顫了顫,小少年才這般年紀,就有了蠱惑人心的魅力。
鬆開手後,我假裝吃了面前的飯菜,一會裝作頭暈難受。
招來宮人問話:「我身體突然不適,哪裡可以休息片刻?」
宮人眸光閃爍,在前面帶路:「孟小姐往這邊走。」
越走越偏後,我忍不住冷笑。
江宸的手段不見長,還是下三濫的路數。
有前世記憶,我還能吃虧一次嗎?
「孟小姐,裡面請!」
聞到裡面的異香,我沒動。
宮人有些急了:「孟小姐,裡面打掃很乾凈。」
他剛說完,我一個手刀打暈後,把他扔了進去。
一轉身,發現小少年追了出來。
他找得太急,鼻尖沁出汗珠:「姐姐,你去哪了?」
我沒回答他,也沒想讓他太早見到宮廷中的骯髒。
「我只是隨便走走,還沒問你叫什麼?」
「姐姐,記住我——
「我叫江望。」
15
兩個人走過樹叢,聽到裡面女子動情的悶哼。
江望壓低聲問我:「姐姐,這是什麼?」
他年紀這樣小,王府里應該還沒有安排通房,大丫鬟。
我趕緊捂住他的耳朵:「裡面有人打架,你待在這,我去看看。」
他對我的話深信不疑,乖乖站在樹叢外面等我。
我悄無聲息走入,在層疊的花影后面,見到滾作一團的兩個人。
沒想到的是,不知天地為何物的主角,是江宸捧在手心的織芸。
而另一個男人,是前世和她私通的護衛。
真有意思!
織芸身上的男人,人高馬大,習武的身材健壯,臉也長得不錯。
難怪,織芸耐不住寂寞,動心了。
她依偎在侍衛懷裡,嬌聲道:
「子熙,你帶我逃吧!
「我受夠太子了,不想一輩子無名無分跟著他。」
我倚靠在樹影后,聽著這對野鴛鴦的甜言蜜語。
眼眸眯了眯。
這齣好戲,得讓江宸親眼看到才行。
我命東宮中的眼線,去通知江宸,我已經在暗室內失了清白。
江宸沒有懷疑,興沖衝過來,等著看我身敗名裂。
等江宸帶人來了,我用石子打在織芸白嫩的肩上。
他們被嚇了一跳,織芸慌張整理衣裳:「快走吧,說不定有人來了。」
兩個人剛出來,被江宸撞個正著。
江宸愣住後,怒火衝天,不顧旁人看著,上手掐住織芸脖子。
「賤人,你敢背叛我!
「我不過冷落你幾天,你居然給我戴帽子!」
那護衛見狀不對,趕緊逃了,留下織芸面對江宸的怒火。
織芸楚楚可憐的小臉,被他掐得漲紫。
她擺出江宸曾經最愛的倔強,不低頭的模樣。
「我……有什麼錯?
「是你背叛我在先……你和那些替身卿卿我我,憑什麼,我不能移情別戀?
「我又不是你的所有物!
「江宸,你還答應過我……會尊重我,我和這個時代的女子不一樣……我崇尚自由。」
怒極的江宸,聽完後鬆開手,大笑不止。
「織芸,你只是個低賤宮女,本殿下感興趣的玩物!你還真把自己當個東西!
「是我的錯,我以前太把你當回事了!等我繼承皇位後,天下何種美人沒有?非要你這個水性楊花的賤婢?」
織芸終於慌了。
她滿嘴的尊嚴、平等、自由……不過是江宸有興致時,施捨給她的。
他想收回,立即就會收回去。
只有無上的權力,才是立身的根本。
再有趣的玩物,只是玩物!
男人給你的偏愛,不過是水中泡沫,一戳即碎。
她太自信,以為自己的獨特,還有這張臉,能拴住男人一輩子。
「殿下,我知道錯了……」
她終於跪下膝蓋,求江宸心軟。
「我會聽話了,只要留在你身邊,我什麼都不求了。那些替身,我也能容下!」
我沒意思地轉開眼睛。
她的傲骨,她骨子裡的平等自信,才是吸引江宸的根本。
沒了這些,她和這個時代的女子,沒了區別。
16
江宸沒有立刻殺了她。
而是關在水牢里慢慢折磨。
那個侍衛也沒逃掉。
兩個人走上前世相同的結局。
聽東宮的線人說,太子瘋了。
真正意義上的瘋。
織芸背叛了他,他開始以折磨女子為樂。
他吊著織芸,每日割上幾刀,卻不許她死去。
他要讓織芸受盡痛楚,每日悔恨。
光是如此還不夠。
江宸開始廣納後宮,當街擄走良家女子,藏在東宮裡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