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啊姐妹,你現在的狀態是真可怕!】
【醒醒!咱們不要言情女主爆改病嬌少女啊!】
14
蘇淺淺話里的這些經歷,小說里根本沒寫。
我穿來的時候,劇情已經開始,她們兩人的關係也已經勢同水火了。
但蘇淺淺不知道。
她以為我就是蘇菁菁,還在絮絮低語:「姐姐,說起來你可能不信,這個世界只是一本書,我們都是故事裡被安排好了結局的角色。」
「你知道我覺醒的那一刻,知道自己會嫁給桓王、當上皇后,而你會死的時候是什麼心情嗎?」
「那一瞬間,我在想啊,明明我是個活生生的人,為什麼會像個提線木偶,一顰一笑都要被人安排呢?」
她自問自答。
說到這裡,眼神倏地兇狠。
瞧見我愣怔的表情,又像怕嚇到我一般,瞬間恢復笑容。
然後不顧馬車逼仄,緩緩躺下,如孩子撒嬌一般,頭輕輕靠著我。
「姐姐,我不想當皇后,也不想被操控人生,我不想像書里那樣,同你斗個你死我活。」
「只找一處院子隱居,有山有水,有我有姐姐,你也是這麼想的,對不對?」
蘇淺淺的話,讓我心頭微怔。
紙片人是人嗎?
這些作者一句話就能決定生死的角色,真的有血有肉,有自己的思想和靈魂嗎?
這些問題,無論是穿進來以前,還是穿進來後,我好像一次都沒有思考過……
「嗚嗚。」
長久沉默後,我掙扎了兩聲。
蘇淺淺頓了頓,終於扯走了我嘴裡的棉布。
能開口說話了,我忍不住深吸一口氣。
「的確,是個人都不想被控制,但我也不想和你去隱居。」
擲地有聲的回答,惹來她的不滿:「為什麼?」
我面無表情:「我雷病嬌瘋批,無論男女。」
15
蘇淺淺不知道「病嬌瘋批」是什麼意思。
但聽見我不想和她隱居,她的眉眼瞬間就沉了。
她語氣發狠:「姐姐,不管你願不願意,今日我都要帶走你!」
「你別怪我,我這是在救你……」
我驚了。
瞧瞧、瞧瞧!
這和她被劇情控制有什麼區別?
我不忿,想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可還沒開口,嘴又被她用棉布強硬堵住了。
她想帶走我。
掀開帘子,她吩咐馬夫:「快些!」
然而就在她放下帘子的瞬間,馬車後的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陣馬蹄聲。
馬蹄聲很急,須臾就追了上來。
瞧見來人,蘇淺淺咬牙切齒,破口大罵:「蕭灼!你言而無信!」
蕭灼卻半點不廢話,抽出腰間的長劍,一下就挑斷了轡繩。
沒了馬兒支撐,車廂轟然倒地翻滾。
慣性下,我和蘇淺淺都被甩了出去。
尤其是我,手腳都被綁著,毫無著力點。
被甩出的瞬間,整個人都凌空。
眼看就要臉著地,我下意識緊閉雙眼,心裡哀號:【完了!】
然而預料中的疼痛卻沒有到來。
因為就在我快要墜地的瞬間,忽然被人攔腰抱住。
下一瞬,便穩穩落在馬背上。
「沒事吧?」
蕭灼的聲音明明稀鬆平常,毫無情緒起伏。
但看著一身鎧甲戎裝的他,我的胸口處怦怦狂跳,怎麼都停不下來。
這一刻,我總算明白,為什麼影視和小說里,那麼多英雄救美、一見鍾情的橋段了。
【媽的!這該死的吊橋效應!】
16
蘇菁菁的身體太弱,我被顛暈了。
再次醒來,人在陌生的房間。
入眼皆是明黃配色、五爪龍紋。
用腳指頭猜,也知道我睡在哪兒。
【沒想到有生之年,我也能睡上龍床。】
沒有絲毫喜悅。
我甚至想輕嘆。
可還沒等我嘆出聲,耳邊就傳來蕭灼輕笑聲。
「醒了?」
男人一手撐頭,躺在我身邊。
不知道有意還是無意,另一隻手正輕輕搭在我的腰間。
他眉眼彎彎。
看得出來,此刻心情很好。
但我的心情很不好。
「你捉我來做什麼?」
【要殺我了嗎?】
【畢竟原著里,他暫時得勢的第一件事就是殺我。】
【可惡,狡猾的狗男人,演技真好!竟然連我這個閱劇十幾年的追劇人都能被騙!】
我在心底咬牙吐槽。
蕭灼卻像沒聽出話里的炮仗味一般,忽然翻身而上,將我困在方寸之間。
他居高臨下,目光一寸寸掃過我的眉、我的唇。
這姿勢實在曖昧。
我不由得呼吸驟緊,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可還沒等我生出點旖旎心思,就見他勾唇挑眉:「之前還說我叫你一聲『主人』,你能在我腰上搖兩個時辰,怎麼現在又罵我『狗男人』?」
「主人,你這臉……變得是不是太快了些?」
我:???
震驚!
【他怎麼知道我在心裡對他開車的?!】
17
【你……覺醒讀心術了?】
我僵硬地動了動脖子,小心翼翼在心底試探。
大腦飛速運轉後,我定下了這個結論。
這結論讓人發矇。
但男人近在咫尺的滾燙呼吸,卻真真切切提醒我,是真的。
下一瞬,他唇角的笑容更盛。
「讀心術?這詞不錯。」
「不過只能聽見你想什麼,想來這個什麼術還不算完美……」
【什麼叫只能聽見我的?只聽見我的也很不好行嗎?】
【這和把我扒光了有什麼區別?】
我險些背過氣去:「什麼時候開始的?」
「不早,就是時花宴那天。」
時花宴?
這段時間發生的種種,還有他一反常態的變化忽然躍入腦海。
電光石火間,我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脈。
【難怪……難怪那天夜裡,他翻進我的屋子,喊我『主人』!】
【難怪從那天之後,他日日都要著急撩撥、刺激我!】
【原來是想讓我在心裡對原著劇情!敢情把我當劇透神器呢!】
我越想越覺得是這個理。
但此時此刻,劇透不劇透的我也不在乎。
一想到這段時間,我在心裡對他開的車,我就生無可戀。
「趕緊殺了我吧。」我躺平了。
沒臉活了。
可蕭灼明顯不想輕易放過我。
「放心,我對那些主角、配角,還有什麼穿書……根本沒興趣。」
「我就是好奇,你不是喜歡我給你當狗,喜歡我求你垂憐嗎?」
「為何光想不行動?」
「難道是因為,我不如桓王會喘?」
他奪命三連問,問完甚至身體往下壓,貼我更近了些。
我腳指頭摳緊,恨不得鑲進床板里。
為什麼?
當然是因為想和行動是兩回事!
我可以在嘴巴上滿口「老公」,但現實中不能真的當個「凰女」。
看著眼前認真等我答案的蕭灼,我欲哭無淚。
「哥,我錯了,再也不敢開車了!」
「已老實,求放過……」
18
蕭灼放過我了。
但也沒那麼放過。
因為帶我起床後,他就讓人將桓王帶了上來。
周潛被帶上來的時候,渾身是血。
他應當被折磨了很久。
被人拖進來後,如一攤爛泥一般無力癱在地上,眼神空洞,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但我猜,他大概還活著。
因為就在蕭灼用摺扇戳上他傷口的瞬間,我看見他眉頭微微皺了皺。
可不等我確認,蕭灼就居高臨下地抬起他的下巴。
「桓王殿下,聽說你挺會喘,喘一個來聽聽呢?」
我:……
【這種場合,他是怎麼笑著說出這種話的?】
我在心裡咆哮。
還沒吐槽完。
蕭灼又抄起一旁的匕首,面無表情地扎進桓王的手掌心。
因為疼,地上的人終於動了。
他反應劇烈,疼得低喘出聲。
瞧見這一幕,蕭灼輕「嘖」一聲。
「就這?」
鮮血迸濺,染紅了他的眉眼。
他那張原本就俊美無比的臉,更加妖艷,如地獄而來的鬼魅一般。
看著從他眉骨滴落的鮮血,我終於對他的反派身份,生出些實感。
剛咽了咽口水,準備往後退,祈禱他不要把瘋發到我這邊。
又見他扔了匕首,冷哼:「呵,還不如我。」
我:……
「沒、沒必要吧……」
我想說的是「這位哥,攀比心不要太重」。
但他好像誤會了。
回頭挑眉看我,笑容忽然陰森。
「覺得我沒必要折磨他?」
「可是上一世,他就是這麼折磨我的呀……」
我:???
【不是?上一世?】
【他還重生了?】
19
蕭灼重生了。
讀心術加重生。
要不是看過原著,我都要以為他是主角了。
此時此刻,我心跳得有些快。
但蕭灼根本不給我消化的時間,自顧自開口:「當年我父親身為太子,賢明果決、知人善任,對他那些兄弟也情同手足,十分愛護,可是他視別人為手足,別人卻將他當作眼中釘,誣陷他造反,害他和我母親三族親人沒了性命。」
「知道上一世我僥倖活下來後,是如何想的嗎?」
他緩步走出殿外,隨手拿起花架上的噴壺,給院子裡的杜鵑澆水。
「我本來想替父親平反,告訴世人那些私挖鐵礦、屯兵造反的事,他身為太子無須做,也沒做過。」
「但我失敗了,因為無論計劃再縝密,我握有再多證據,周潛和你那庶妹總能輕鬆毀了我精心布置的局,將我逼至絕境。」
「我以為,是我偽裝得還不夠完美,所以才會一次次被牽著鼻子走。重生後本想避開上一世犯的錯,可時花宴那天聽見你的心聲,我才知道這個世界是一本書,才知道我親眼看見父親葬身火海、母親被人割下頭顱,親身經歷了八年的非人折磨,都只是戲本。」
「既然如此,我還忍什麼呢?」
他輕笑,語氣輕飄飄的。
仿佛這些經歷都無關緊要。
此刻,他頭簪白玉發冠,穿著一身玄色長袍站在怒放的杜鵑花叢里。
明明是一幅美男種花圖。
明明放在以前,我怎麼著也要口嗨:【這畫面我喜歡,爆燈!我要給他爆!燈!】
【老公!花有什麼好種的?快來我脖子上種草莓!】
可不知怎麼,我的心情卻有些沉重,連欣賞他的力氣也沒有。
他們是人,還是小說里命運既定的提線木偶呢?
蘇淺淺的問題,再次躍入腦海。
我心底好像有答案欲破土而出。
但還沒衝出來,就已經嘴快了。
「難怪你會說對什麼主角、配角、劇情沒興趣……」
重生這個 buff,誰能敵得過?
我垂眸,沒忍住輕嘆一聲。
視線落在那些杜鵑花上,忽然察覺出不對。
澆水後,原本緊緊包裹花根的泥土鬆動,露出下面黑白分明的顏色。
眼睛?
花盆裡怎麼會有眼睛?
這念頭一出,我頓時頭皮發麻,胃中一陣翻湧。
然而,還沒等我挪開視線,泥土再次鬆動。
看清那隻瞪大的眼睛周圍,灰敗的皮膚顏色時,我心中一緊,終於沒忍住,靠在門口:「嘔!」
20
我吐得天昏地暗,絲毫沒注意蕭灼什麼時候走近。
他蹲下,放下噴壺,撐著頭勾唇看我。
明明還在笑。
但笑意不達眼底。
涼颼颼的。
「你看見了?害怕?」
「怕什麼?這些人都該死。」
分不清是噁心更多,還是害怕更多。
我腳軟得厲害,下意識後退。
好不容易才穩住呼吸,正要問他將我和男主抓來,是不是也想用我們當花肥。
眼神一瞥,卻瞧見殿中躺在地上的桓王,嘴唇動了動。
他沒有出聲。
但我腦海中,突然傳來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聲音。
那是我穿來這個世界第一天,腦中僅出現幾分鐘,說了一句話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的系統。
而此刻,腦中的台詞,還是一模一樣的。
「走完劇情,脫離世界。」
21
心情好複雜。
女主覺醒。
我這個炮灰惡女是穿書人。
反派重生加讀心術,buff 疊滿。
就連男主都涉嫌被系統附身。
世界癲得出其不意,有種不顧人死活的瘋感。
桓王又被拖走了。
蕭灼說,上一世他被桓王折磨了七七四十九日,死無全屍。
這一次他要折磨回去。
但他絲毫沒有要殺我的意思,只是挑眉問我:「你要為他求情嗎?」
「主人,我是你的奴才,你若你開口,我可以放了他的。」
他問這話時離我很近。
微微俯身勾住一縷我的頭髮,在指尖把玩輕繞。
這舉動多少有點曖昧。
尤其他眸子微眯,一聲狐媚子一樣的「主人」,仿佛在勾引我,讓我開口求情似的。
但我直覺,但凡我替桓王求情一個字。
他下一刻繞的就不是我的頭髮,而是我的脖子。
沒有絲毫猶豫,我果斷伸出婉拒手。
「你們私人恩怨,與我無關哈。」
頓了頓,我順便提出另一個要求。
「我庶妹呢?我們姐妹情深,我想見一見她。」
22
其實不用提醒。
穿書的第一天我就知道,要想回去,只能走完劇情,死在蕭灼手裡。
因此,被控制著折磨他,我才沒那麼抗拒。
但死在他手裡容易。
像原著里那樣,死在中秋節京郊的荒宅里卻很難。
尤其如今他稱帝板上釘釘。
不僅不計較我之前對他動輒打罵,還變相軟禁我。
每天穿著個鬆鬆垮垮的衣服,動不動就袒胸露乳,對我壁咚、床咚,熱衷於看我心跳臉紅。
別說讓我出宮了。
再過些時日,我怕連床都出不了!
所以,我只能將希望寄托在蘇淺淺身上。
希望她的女主光環還有用。
好在蕭灼雖然不樂意,但十日之後,還是將蘇淺淺帶來了。
她來的那天,剛好是八月初一。
一身勁衣短打,顏色是張揚熱烈的紅。
今天的她,和之前我在蘇府看的完全不一樣。
和小說里,喜穿淺色衣裳的描述也完全不同。
看見我,她眼眶微紅,但礙於蕭灼在場,並未表露半分,只克制地喚我:「姐姐。」
我沒有應聲,看向懶懶地躺在椅子上,賴著不走的蕭灼。
「我想和她說女人間的體己話。」
言下之意,讓他走。
但蕭灼不信:「你們二人日日針鋒相對,能有什麼體己話?」
我嘴上沒答。
心聲很奔放。
【葵水不調、胸悶胸脹,頭髮為什麼油得快,被人壁咚算不算性騷擾。】
【這些怎麼不算女生之間的體己話呢?】
蕭灼:……
他走了。
可能還是太年輕,不知道被哪一句心聲刺激。
走的時候表情很精彩。
直到人走遠,腳步聲終於消失。
蘇淺淺才聲音哽咽:「姐姐……」
伸手擋住她的臉,止住她要撲過來抱我的動作,我開門見山:「我不是真正的蘇菁菁,只是住在她身體的異世魂。」
「你想讓她回來嗎?我幫你。」
23
這一天,蘇淺淺並沒有待多久。
不確定她有沒有信我。
接下來的幾天,我有些焦慮。
蕭灼能聽見我的心聲。
為了不讓他聽出端倪,我只能在心裡唱歌。
我從韓流唱到格萊美,從周杰倫唱到鳳凰傳奇。
累了,就變著法搜刮誇誇群語錄。
【說星星好看的人,一定沒見過蕭灼的眼睛。】
【蕭灼的嘴不是嘴,而是保加利亞的玫瑰。蕭灼的腿不是腿,而是塞納河畔的春水。】
【蕭灼到底是什麼男人啊,還要我流著口水看?】
……
事實證明,沒有一個人能抵擋誇誇語錄攻擊。
我在腦子裡唱歌跳舞的時候,蕭灼總會一臉便秘。
看我的表情像看傻子。
但我一旦開始誇誇模式,他眉頭便舒展了。
唇角笑意壓不住,瞧上去心情極好。
只不過,他時不時還是要發神經。
莫名其妙將我逼到寢殿角落。
偶爾將我吻得喘不過氣,眯著眼睛追問我:「主人,為何你現在不饞我身子了?」
「難不成你心裡還有別人?誰?周潛嗎?還是你庶妹?」
「其實我知道你不是原來的蘇菁菁,我們一個穿書,一個重生,是不是很登對?」
……
他總是語出驚人,絲毫不顧我的死活。
時間一天比一天難熬。
好在,很快到了八月十五。
24
八月十五,中秋節,本該闔家團圓。
但蕭灼絲毫沒有放我回蘇府的自覺,仍將我軟禁在宮裡。
美其名曰,想跟我過二人世界。
實際上是他孤家寡人,沒人陪他過節。
但這個節他註定過不成了。
因為中午他剛來,後腳就傳來有人劫獄,救走周潛的消息。
上一世,蕭灼被周潛折磨了四十九天,報復還沒進行到一半,怎麼可能容忍他逃了?
不出所料,他親自追了出去。
而他前腳剛走,扮成宮女的蘇淺淺就進了宮。
在一個照顧過周潛的嬤嬤掩護下,她偷偷將我悄悄帶了出來。
出城的馬車上,她眼睛紅紅的。
「你確定我姐姐能回來?」
我:……
不是很確定。
但是為了回家,我只能硬著頭皮:「理論上,我心跳停止的那一刻就能完成劇情脫離,而人的心跳停止三分鐘內是能搶救回來的。」
「但是有風險,可能你救回來的不一定是你姐,還是我,只能試試。」
她是知道劇情的,也知道原著里,蘇菁菁會死在今天,死在京郊的荒宅里。
她很不放心,眉頭一直皺緊:「你確定蕭灼會來?」
我:……
也不確定。
賭吧。
賭贏了,我就回家。
賭輸了我就戳自己一刀。
萬一呢。
25
我賭贏了。
沒有追到周潛的蕭灼,一回宮就得到了我被人綁架,帶到城郊荒宅的消息。
他重活過一世,還有讀心術。
知道上一世蘇菁菁被他殺死在荒宅里。
也知道就算他不動手,我也有可能按照劇情,因為其他原因在荒宅里送命。
除非……有他干預。
他來了,帶著一小隊輕騎匆匆趕來。
然而,荒宅里沒有綁匪,沒有蘇淺淺,也沒有其他能要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