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笨,我沒有想到去遠一點的醫院檢查,這個醫院的張桂蘭是我奶的老鄉,在醫院做保潔,可能碰巧被她看到了。
「媽,您別誤會……」
「我不管你要做什麼,絕不會允許你威脅到我兒子,你想想當初阿剛是怎麼對你好的,你要是不記得了要不要我來提醒你一下?」
「媽,我沒有想要威脅周剛。」
我奶見我還不承認,臉色一下就變了,走到我面前,搶走了傷情報告。
「不想威脅,那這是什麼?當初我讓阿剛不要娶你,他不聽,不知道被你灌了什麼迷藥,讓你挺著個大肚子嫁到我們家,真是家門不幸!你說說,沁沁到底是誰的種?不用蒙我,我知道她不是我們周家的。」
我奶憋了十多年的話終於在這一刻一吐為快。
8
我媽年輕時和我爸是校友又是同鄉,我爸在第一次校友會時就愛上了我媽,但是我媽那個時候看不上我爸,當然也看不上所有人。
我媽當時一心只想學習,我外婆家窮,外公有風濕關節炎,家裡全靠外婆一人撐著。
我媽想著畢業就能給家裡分擔了,所以,追求她的男生她都視而不見。
可偏偏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
我媽在學校放寒假回家的路上,因為捨不得坐火車的費用,坐了黑車回去,那司機也是個有前科的人,早些年因為搶劫進了監獄,才被放出來沒有半年。
他看我媽生得漂亮,又是個大學生,就跟我媽說讓她做他的女朋友。
我媽當時就直接拒絕了,卻把司機惹怒了。
車子被開到了荒無人煙發的林子裡,我媽怕極了,一直向司機求饒。
可是司機哪裡會理會呢,他覺得,要占有才能得到。
那一個多小時,是我媽經歷過的最為黑暗的時光。
司機沒有要我媽的命,結束後就留我媽一人倉皇逃走了。
零下幾度的冬天,我媽赤身裸體地躺在冰冷的地上,無法動彈。她的身上都是傷,腳踝被那司機給踩傷了。
等到了第二天,天剛擦亮,附近的農民開始農忙,這才看到我媽,把我媽救了下來,安頓在公社裡。
好巧不巧,公社裡的幫廚竟然是我奶。
那幾天,不停地有人來看她,警察,政府人員,鄰里鄉親。
我媽一句話也沒說。
任由我爸照顧她,等我外婆趕到時,這才大哭了起來。
那個時候,司機可能沒有想過我媽會報警。
他覺得女子清白是那麼重要,報警,那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
所以他悠哉地繼續做著黑車的生意,甚至還想再看看能不能碰見我媽。
我爸在把我媽送回家之後,心裡就暗暗發誓,要把司機大卸八塊。
我爸比警察先一步找到了那個司機。
那個司機被我爸打得渾身是傷,臉上沒有一處是好的。
司機嘴裡不停地問我爸為什麼打他,我爸一個字也沒說,只是不停地揮動著拳頭,血染在他的手上,分不清到底是誰的血。
警察趕到的時候,司機已經被我爸打得半死。
我爸也因為毆打罪進了警局,我奶來到警局就開始破口大罵警局的人處理事情有問題,他兒子是抱打不平,不是故意傷人。
我爸在警局待了半個月才出來,出來的時候是我媽和我奶去接的他。
而那個強姦犯被判了15年。
後來,我爸想和我媽結婚,我奶坐在地上哭訴,鄰里都圍著我奶看熱鬧。
我爸頭也不回地來我媽家了。
我媽是被外婆悄悄送回村子裡的,村子鮮少有人知道我媽被強暴的事。
回來了大半月,除了去接過我爸出獄,我媽沒有踏出過家門。
整日懨懨的,不說話也不笑。
我媽一度想放棄自己的生命,這期間,我爸一直在我媽身邊殷勤得很,生怕我媽有什麼閃失。
但是我媽所有的驕傲都沒有了,她一直勸我爸別靠自己太近,她自己都嫌自己髒,但是我爸總是笑笑,然後時不時給我媽遞上一瓣橘子。
我媽沒能繼續上學,她懷孕了。
我爸彼時還有半年即將畢業。
準備去醫院做掉,但是發現的時候已經4個月了,我媽月信不准,這才沒發現。
醫生說,如果做掉,會影響以後得生育。
我爸毫不猶豫地拉著我媽去了民政局。
我奶再一次癱坐在家門口大哭,嘴裡喊著家門不幸。
我爸說,等他畢業帶我媽去城裡,那兒沒人知道她的過去。
9
我奶說完,輕輕地嘆了口氣,把傷情報告放到了沙發一角,獨自回了房間,留我一人在原地怔怔出神。
這件事,媽媽從來沒有告訴過我。
我爸那晚的威脅,原來是我。
如果我媽和我爸離婚,他就會把我是強姦犯的女兒這件事告訴我,而我,確實無法接受。
我媽了解我,雖然我和我爸不是特別親近,但是爸爸很優秀,我一直很尊敬他。
他也讓我很驕傲,同學的父親們或凶或專橫或自私,但是我的父親對我很好,耐心,溫柔,寵溺。
而我也終於明白,為什麼我媽和我爸為什麼要分開睡。
因為我媽當初的創傷,因為那個強姦犯,我媽再也無法和任何一個男人親密接觸。
我爸理解她,並接受了這樣的她,也接受了我。
於我和我媽而言,爸爸確實為我們付出了很多,我沒有缺失父愛,反而擁有了很好的生活,有了一個完整的家庭。
媽媽沒有成為單親媽媽,在撫養我長大這件事上,媽媽可能相對輕鬆不少吧。
可是,這麼多年我媽經受我爸的暴力,和我奶永遠無法調和的婆媳矛盾,於她而言,這會是多麼的痛苦。
正是因為不想讓我爸爸繼續威脅到我的後半生,所以媽媽要我出國。
可是,她為什麼和我一起走?
我即刻跑回房間,在房間裡翻箱倒櫃,想要找到我媽的戶口本。
我要給我媽辦理簽證。
在抽屜的最裡層,我看到了一個白色文件袋。
上面的標籤寫著我爸的名字。
這是我爸爸的診斷書,看時間已經是10年前的了。
上面赫然寫著,我爸患有偏執性精神障礙。
所以他那天對我的行為,是因為這個病。
這個家裡的每個人都表面上看著正常,實際上,每個人都藏著秘密,隱秘的活著,而只有我,被蒙在鼓裡。
我是我媽的軟肋,我爸正是抓住了這一點,用我不斷威脅著我媽,讓她無法掙脫。
當這件事再次被提起,就像是一個蓄滿水的罐子破了個洞,裡面的水將不停地往外流,直到乾涸為止。
或許,我媽想過反抗,但最終,她還是選擇將這件事永遠地深埋下去。
10
我奶還是將我去出傷情報告這件事告訴了我爸。
第一時間,我爸回來了。
我在房裡等著我爸.
我想,就算今天他打死我,我也要和他攤牌。
現在,我是我,我不是我媽,比起我媽媽的生命,我是不是強姦犯的女兒又有什麼關係。
我爸看了眼坐在角落書桌的我,輕輕地拍了我的肩膀。
很溫柔,讓我幾乎忘記他會變成一個拿著鞭子的惡魔。
我拿出了兩份離婚協議。
「周剛,我們離婚好不好?」
我看著他,他聽到我如此的懇求,眼裡的光漸漸消退。
「梅梅,你忘了是我把你從深淵拖出來嗎?這些年,我給了你和沁沁最好的生活,不是嗎?」
如果我不知道我媽背後的這些事,我也會以為我媽和我爸離婚是瘋了。
「你只是把我從一個深淵拖到了另一個深淵罷了。」
我爸見我如此決絕,怒不可遏地揚起手給了我一巴掌。
他順勢把我從椅子上拖起來,狠狠地推到了床上。
他很高大,即使到了中年,身體也沒有發福,得益於他喜愛健身。
他狠狠地壓住了我,我沒辦法動彈。
這一刻,我是真的害怕了。
「你放開我,放開我!」
房裡鬧出了極大地動靜,而屋外我奶卻不在,我爸一回來就把我奶給支走了。
我爸就如同一具猛獸發了性一般,聽不進任何言語,撕扯著我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