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臉伸出一雙陰冷的手掃過我的脖頸,帶著黏膩的屍臭味,我連大氣都不敢出,祈禱著怪物能趕緊離開。
忽然,我的腳下一涼,有什麼東西握住了我的腳踝。
我渾身一僵。
不會吧,那麼衰嗎?
6
我顫顫巍巍的擠出一道眼縫看向下方……
還好,是衛蘭!
黑暗中衛蘭的雙眼亮晶晶,她無聲地遞給我一道布條,在手機上打出三個字:裹腳布。
【規則八,看見桌下的裹腳布,請立即蒙上怪物的頭。】
我瞬間會意,雙眼緊閉胡亂將裹腳布往跟前的怪物頭上套去——
「滾開啊!!!」
裹腳布套上去的瞬間,周圍沒了聲息。
再睜開眼時,怪物已經消失不見。
我心有餘悸的大口大口喘著氣,衛蘭終於開口:「你還好嗎?」
「不太好,再這樣下去,我可能會先被嚇死。」
我半開著玩笑,衛蘭終於笑出了聲,可這笑聲並沒有停止。
反而愈發尖銳,甚至毛骨悚然,就像夜裡勾魂的女鬼。
「嘻嘻嘻……」
「衛蘭,你幹什麼?」
「嘻嘻嘻……」
「別笑了衛蘭!你發什麼神經?」
我唇瓣翕動,借著車廂里微弱的光影,慌張的看向對面,哪裡還有衛蘭的身影?
我看向四周。
怎麼回事,人呢?長發女也不見了!列車員也不在了!
只有耳邊陰測測的笑聲還在繼續,時不時伴隨著指甲滑過木板的詭異音調。
「嘻嘻嘻……你找得到我嗎?蘇葉,你看看我呀……」
我唇色慘白的揪住旁邊的裹腳布,四處亂揮:「滾開!滾啊!」
「嘿嘿嘿……」
我的腳脖子被陰濕的手牢牢握住,我順著視線往下看。
無數張糜爛的臉倒掛在桌子底下。
滴答。滴答。
我瞳孔微顫。
無數張臉裂開了嘴,牙齒上滴著血色的水,露出詭譎的微笑:
「我全身上下都是臉,你要蒙哪個呢?」
「啊——」
我控制不住的尖叫出聲。
下一刻,怪臉卻融化成黑色的利爪,朝我抓來——
「桀桀桀……尖叫了的都要留下來……」
我驚恐的捂住嘴,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
【黑暗中他們的感官異常靈敏,請不要發出尖叫。】
我違反了規則。
利爪死死抓住了我的腳踝,一點點的往它的方向拖去,我絕望又無助的哭喊出聲……
7
眼看我就要被啃食殆盡,一雙纖細的手將我拉進來光亮里。
瞬間,黑暗被白晝所取代。
我渾身汗濕,提溜著雙眼珠環顧四周。
怪物沒了……
對面的衛蘭不知所蹤。
廣播里媒婆聲音迴蕩在車廂:「第二輪相親很快開始,請各位儘快前往大廳。」
衛蘭已經去了嗎?
我努力回想著剛才的一切,我似乎被拉進了另一個空間,在關鍵時刻,似乎有人將我救了回來。
那個人,是誰?
旁邊的長髮女輕拍著懷裡的嬰兒,我注意到她那雙手格外細嫩,像一塊上好的羊脂玉。
我起身:「你不去嗎?」
長發女不理睬我,只是輕輕哼著詭異的歌謠。
「寶貝寶貝,你逃不掉啦。
寶貝寶貝,不要回頭看。
寶貝寶貝,快快閉上雙眼。
不聽話的孩子會被媽媽用剪刀剪掉腦袋哦。
睡吧,睡吧,乖乖……」
我頓時脖子發涼,步伐加快。
不管了。
我的時間不多,只剩五個小時,不能牽手成功,我就要永遠留在這裡了。
我必須立馬找到蔣文清!
大廳里,所剩的人已經不多。
我看見蔣文清的身影,後者卻一臉錯愕:「蘇葉,我以為你……」
「以為我什麼?」
看見眼前的一幕,我的胸腔怒意翻滾。
蔣文清對座,衛蘭一臉歉意的朝我抬了抬頭:「不好意思蘇葉,我先來了。」
我攥緊了手心,擠出一個笑容:「先來後到,我去另一邊就是。」
在媒婆的安排下,我坐到了另一桌上。
但我卻隱隱感到不安。
衛蘭是什麼時候知道蔣文清的存在,又如何搶占先機找到了蔣文清。
我心中忽然有了一個不好的猜測:衛蘭她一直在跟蹤我。
她知道蔣文清是活人,所以剛才怪臉襲擊我時,她趁機搶先找到蔣文清。
她不想死,她想牽手成功。
我應該再警惕一些的。
手機倒計時,4:05分。
只剩下一輪相親。
如果不能找到活人,牽手成功,就再也逃不出去了。
幸運的是,我對面的男人是活人。
但——
他似乎已經很久沒有進食,一直吞咽著口水,面對我的問話也一直處於神遊狀態。
「好餓,好餓……」
列車員從旁邊經過,朝他遞出了鋪滿蛆蟲的麵包:「先生,需要食物嗎?」
【規則二,謹記!乘務員不是活人,請不要吃他們提供的任何食物。】
我驚恐萬分:「他不需要。」
不,他不能吃。
相親對象死亡,也是失敗。
男人卻猛地抓過麵包往嘴裡塞,大口咀嚼,像是吞咽什麼美味。
列車員臉上露出滿意的笑。
不過瞬間,男人的脖子上出現一把碩大的剪刀。
咔嚓一聲。
我死死閉上了眼。
鼻尖充斥著血腥味,男人沒了氣息。
列車員的聲音如同鬼魅,扭曲又陰險:「女士,您餓了嗎?買一塊麵包吧。」
咕嚕咕嚕。
我的肚子發出尷尬的聲響。
我已經很久沒有進食,可我不想落得和那個男人一樣的下場。
我堅定地指了指推車上的刀片:「我要那個。」
經歷過之前的事,我發現規則無處不在,買下這個道具,萬一後面能用上呢。
列車員雙瞳恢復正常,有些不滿地將刀片遞給我:「30元。」
付款成功以後,我又躊躇不安了起來。
此時此刻,群聊人數下降至25人。
僅僅短短半小時,許多人因為挨餓,倒在了規則之下。
倒計時3:20分。
我倒抽了一口涼氣,回頭看向衛蘭和蔣文清的方向,他們雙手交疊。
顯然已經牽手成功。
第二輪相親結束,衛蘭和蔣文清的手機上同時收到了管理員發送的信息。
「等待第三輪相親結束,列車到站,即可離開。」
蔣文清默默對上我的視線:「對不起蘇葉,我違背了諾言,我怕出現意外……」
「閉嘴。」
我沒心思耽於情情愛愛上,對於蔣文清和衛蘭的行為,我僅僅是不岔了一瞬。
「所以,你們現在是絕對安全的?」
我看向衛蘭,她雙目清明:「規則之下,沒有絕對之說——」
是。
規則之下。
沒有絕對之說。
媒婆只是說牽手成功可以離開列車。
但她並沒有說能否活著離開。
更沒有說不會被規則抹殺。
細想之下,我的手心沁出了冷汗。
我對上衛蘭的眸,現在我還能信任她和蔣文清嗎?
8
「第三輪相親即將開始,期間可隨意走動,相親結束後,全場清掃。」
媒婆的聲音再次響起。
清掃。
也就意味著死亡。
我的瞳孔渙散,努力舔了舔乾裂的嘴唇。
還剩3個小時。
距離登上列車後已經過去45個小時,我的體力嚴重透支。
群聊人數只剩下最後15人,除卻已經牽手成功的衛蘭和蔣文清,僅有13人。
我要在13個人裡面成功牽手成功,希望渺茫。
「蘇葉,衛蘭呢?」
蔣文清的聲音從將我拉回現實。
我看向對座,眸光漸深。
衛蘭,又不見了。
「你來做什麼?」
蔣文清指了指里座的長髮女,那意思很明顯,他也注意到了不對勁。
剎那間,我的大腦嗡嗡作響。
是啊,我好像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不論第幾輪相親,不論發生了什麼,長發女幾乎都雷打不動地抱著孩子坐在這裡。
但她卻不受規則影響。
她是活人嗎?
蔣文清用眼神示意我讓開,他彎腰俯手直接掀開了長發女懷裡的襁褓!
長發女的拍打的動作逐漸停了下來……
陰風四起,她懷裡的娃娃沒了襁褓遮擋,陰測測地發出詭譎陰森的笑聲。
我背脊發涼,定睛一看,險些昏嚇過去。
那哪裡是什麼嬰兒?
這怪嬰渾身慘白,一對眼球上長了獠牙,嘴角下耷,鼻子上也掛著眼珠。
根本就不是正常人類的五官!
我全身的血液凝滯。
咯吱咯吱。
它的脖子360度旋轉,無數雙眼睛緊緊鎖定在我身上,似乎在打量如何吞食獵物。
【規則十一,看見會笑的嬰兒,請立刻遠離,如果無法逃離,請找到刀片塞進它的嘴裡。】
我眼疾手快的拿起刀片砍上去,舌頭斷落,刀片也掉了出去。
「啊……」
怪嬰全身滿是黑血,抓狂的蠕動,發出刺耳的痛嚎。
「快跑!」
蔣文清及時反應過來,拉著我的手一路狂奔——
後面的燈亮也跟著我們逃跑的速度滅掉,怪嬰的笑聲一直飄蕩在耳邊,仿佛只要停下我們就會被追上。
可我太久沒有進食,渾身虛軟根本堅持不了多久,更令我懊悔的是,我把重要的刀片掉在了那裡。
「蘇葉,你信我一次,我找到了離開這輛列車的方法!我們很快就能出去了,再堅持一下!」
蔣文清不停的鼓勵著我,可我的餘光卻順著看見了他褲腳下的一抹紅。
我甩開蔣文清的手,雙眼濕潤:「我跑不動了蔣文清,你帶著我只會是累贅,你先逃吧!」
一個人生,好比兩個人都死在這裡好。
我毫不猶豫的轉頭往怪嬰的方向跑去。
向死而生。
我不信車廂里那麼多地方,就只有一個刀片。
我正在座位上翻找刀片,黏膩的血滴在了我的臉上,我的呼吸一窒。
抬眼望去。
怪嬰斷裂的舌頭又重新長出了一截,忽然捲住了我的脖頸,不斷收縮。
我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青紫,雙手死死抓住那截舌頭。
「……救救我……」
衛蘭猶如神降,一刀猛扎進怪嬰的眼球!
嘭的一聲!
血霧四濺。
我劫後餘生般癱軟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脖頸上火辣辣的痛,我唇角掛著慘白的笑。
差一點,我就死了。
我賭贏了。
衛蘭一把拉起我:「跟我來一下。」
我遲疑地皺眉,這種時候讓我跟她去哪裡?
我還是跟著她來到了洗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