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蘭緊抿著唇:「無論如何,不要參加第三輪相親。」
我腦海中緊繃的弦,斷了。
前面積壓的怒火瞬間燃燒。
脖頸上的疼痛提醒著我,剛才是她將我從怪嬰手裡奪了回來。可我還是不敢信她。
我驀然笑出聲,嘲諷的看著她:「你沒事吧衛蘭?你跟蔣文清牽手成功,現在還想阻止我?雖然你救了我,但我不想不明不白地死在這裡。」
「蔣文清很可疑——」
「先前我被怪臉纏住的時候,你就不見了蹤影。要說可疑,衛蘭,你也好不到哪去。」
我朝她扔了個白眼,轉身想走。
衛蘭卻一把鉗制住了我的手腕,眼神狠厲:「我說了,你去了就只有死!」
我猛地抬頭看向衛蘭:「我憑什麼信一個會搶走我機會的人?!」
衛蘭臉上煞白,像被燙到了一般鬆開我的手。
她搶走了我和蔣文清牽手成功的機會。
我不可能信任她。
我推開門,衛蘭警告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不要相信蔣文清!」
我眨了眨眼。
!
蔣文清那張清俊的臉赫然出現在門前。
9
他錯愕的看著我,張了張口:「我聽見聲音,不放心你就來了……」
我露出心慌意亂的神情。
剛剛我跟衛蘭的對話他是不是全都聽見了?
「是,我都聽見了,她讓你不要信我,蘇葉,你不要聽她胡說,跟我走——」
蔣文清強勢的拽過我,要帶我走。
衛蘭在身後恨鐵不成鋼:「蘇葉,你個蠢貨!」
下一秒——
刀片閃爍著鋒利的銀光。
我抬手,動作絲滑。
蔣文清雙眼瞪圓,不可置信的捂住脖子緩緩倒下:「你……」
衛蘭瞠目結舌:「你不是……」
我面無表情的將刀片擦了擦,似笑非笑:「戀愛腦?」
我沖她抬了抬下巴:「你看看那是什麼。」
蔣文清腳下的鞋,變成了紅布鞋。
紅布鞋。
【規則九,活人不會穿紅布鞋。】
蔣文清已經被感染,根本不是活人。
它想誘惑我提前離開,違背規則。
真是詭計多端。
我輕嗤一聲:「我有那麼蠢嗎?」
衛蘭被我盯得渾身發毛:「你之前弄丟的刀片被我撿到殺了怪嬰。那你手上這塊刀片又是哪裡來的?」
當然是……從一開始我就拿了兩塊刀片。
我不信衛蘭,更不會信蔣文清。
它想將我和衛蘭逐一擊破,不裝得像一點,又怎麼能讓狡猾的怪物信以為真呢?
我告訴衛蘭,早在我和她談話時,我就知曉它跟了過來。
我將計就計,讓它以為我和衛蘭發生爭吵。
讓它以為我是真的戀愛腦,再趁機殺了它。
衛蘭道:「我一開始跟蹤你們,發現蔣文清被殺死,我想提醒你,但是看見你們的關係很好,所以……」
我接過她的話,挑眉:「所以你假裝搶先和他牽手,實際上是為了我?」
衛蘭耳根微紅,避開了話題:「那你呢?你又是什麼時候知道它被同化了?」
「我發現這些人被同化後,身高或是其他方面會有差異。
蔣文清偽裝得很好,它遮去了被怪物獵殺的傷痕,但它可能不知道,沒有人比我更了解真正的蔣文清——」
我尾音意味深長:「蔣文清可沒有一米八五。」
「你是那時候就發現他不對勁嗎?」
「不,直到看見他偶然露出的紅鞋,我才想解決了它。它留著始終是個麻煩。」
「衛蘭,屠殺已經開始了。」
衛蘭完美無瑕的臉上出現一絲裂縫:「第三輪相親不是還沒有開始嗎?」
我搖了搖頭:「不,從第二輪相親結束的那一刻,屠殺就已經開始了,你沒發現嗎?四周那麼靜,或許現在整個車廂里的活人就只剩下我和你了。」
規則里有一句話值得深思。
【以上,所有規則中,有一條是虛假信息。】
虛假的信息到底是哪一條?
一開始,我以為是規則十。
【規則十,蓋好毯子,如果聽見有人叫你請立即回應。】
但我分明叫了衛蘭的名字。
我沒有死。
我一直在疑惑為何我沒有出事。
還有對座的大哥為什麼沒有觸犯規則,卻死在了剪刀之下。
答案只能是——
虛假信息不止一條。
【以上,所有規則中,有一條是虛假信息。】
這一條,大家都下意識認為是正確的,實際上這才是規則的陰險之處。
虛假信息從一開始就伴隨著我們存在。
【規則一,穿紅衣服的女人是媒婆,不要拒絕媒婆的任何要求。】
時間拉到大哥死亡前一分鐘,媒婆宣布了第一輪相親要求。
因為規則一,沒有人敢違背媒婆的要求。
但實際上:媒婆的要求真假半摻,我們可以拒絕媒婆的要求。
我猜測,男士只要發聲,就會觸犯規則。
而現在媒婆所說的第三輪相親,也是虛假的。
兩輪相親之後,這輛列車幾乎成了祭壇,活人都留在了虛偽的規則中。
聽完我的分析,衛蘭佩服的點點頭,旋即她臉色大變。
一把拉扯過我的手,將我推了出去——
「快逃!!!」
乘務員站在身後,它手中多了一把碩大的剪刀。
即便躲閃及時,衛蘭還是硬生生被切掉了一根尾指!她發出撕心裂肺的嘶吼。
我雙眼通紅:「衛蘭!」
身後無數怪物朝我們涌了上來,一條巨大的舌頭朝衛蘭伸出觸手,我拿起刀片狠狠切斷。
一手狼狽的扶起衛蘭:「我帶你回家!」
我帶著她一路向前,眼角滑過一滴眼淚。
衛蘭忍著劇痛,嘴唇發白,抗拒我的攙扶:「帶著我,你走不出去的。」
我死死扶住她的肩,眼神堅定:「要麼一起死要麼一起活!」
衛蘭拗不過我,在強烈的求生欲下,
有人攔在了前方。
我渾身僵硬。
還是逃不出去了嗎?
衛蘭虛弱的睜眼:「是誰?」
我看著前面那個熟悉的身影,心裡發怵。
是長發女。
這種時候,我自然知道她不是活人。
我將衛蘭放在一邊,拿起刀片沖向長發女,卻撲了個空。
長發女並不攻擊我,她懷裡的那個怪嬰已經死去,她卻還是拍打著懷裡的襁褓,嘴裡一直哼著先前的歌謠:
「寶貝寶貝,你逃不掉啦。
寶貝寶貝,不要回頭看。
寶貝寶貝,快快閉上雙眼。
不聽話的孩子會被媽媽用剪刀剪掉腦袋哦。
睡吧,睡吧,乖乖……」
驀的,我腦海里仿佛有一根線串聯起來。
長發女似乎從一開始就在告訴我們。
不要回頭看。
要閉上雙眼。
「衛蘭,我們走,別回頭!」
我架起衛蘭,朝著前走,與此同時,我注意到手機倒計時只剩下三分鐘。
最後一分鐘,列車的門會開嗎?
來到最後一節列車門前,巨大的舌頭、手持剪刀的列車員都已經追了上來。
我們沒有選擇的機會。
只有殊死一搏!
「衛蘭,你願意跟我賭一次嗎?」
衛蘭對上我的視線,眸光溫柔:「同生共死,你敢賭,我敢信。」
我勾唇:「好。」
10、9……
3!
2!
1!
「衛蘭,閉上眼,我帶你回家——」
我握住衛蘭的手,閉上雙眼,帶著她往列車門處走去。
10
再次醒來時,是在醫院。
我看見電視上播放著最新一則新聞。
因為雨雪天氣列車脫軌,全車倖存者兩名。
那兩名倖存者,是我和衛蘭。
我們賭贏了。
我不明白為什麼長發女要幫助我們,直到後來我看見一篇特別報道。
「一名女子回家被父母騙去相親,卻遭對方姦污,女孩懷孕後,逃上了列車,卻因車禍死了列車之上。」
我大概知曉,那名叫方茉的女子是誰了。
方茉永遠被困在了那輛列車上。
我想。
或許她還留有一絲神智,她不想看見我們被困死在那輛無法回頭的列車上。
是她幫了我們。
我媽給我打來視頻電話,問了幾句我的身體狀況如何,又笑著打趣:「女兒,我給你安排了幾家相親,你回來看看唄。」
我握著手機的手一顫:「……媽,不用了吧?」
「那怎麼行?你都老大不小了!」
衛蘭在旁邊幸災樂禍地憋笑,出了列車以後,她的那截手指也莫名其妙復原了。
我瞪了她一眼,隨即不懷好意地將視頻鏡頭對準衛蘭:「媽,我有對象了。」
衛蘭滿眼寫著「你瘋了」幾個大字:「?」
我媽:「!!!」
「媽不逼你了還不成,你別嚇媽……」
「媽不逼你相親了,不說了不說了,你好好休息!」
掛了電話,我和衛蘭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只願往後的日子,儘是坦途。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