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木簪完整後續

2025-05-07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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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不穿幫,我找了兩塊布給裹上,頂著大太陽勞作了一天,為了撐到他回來,讓他看見一幅美人春耕圖,腰都要斷了,我也堅持到了傍晚。

誰知這個摳門的,一進門就舉著我的手哀號道:「我的布頭,我省著要做新鞋面的布頭啊,你們怎麼就破洞了。」

那痛心疾首的樣子,完全沒注意到我的手也磨破了,氣得我一把摘下布扔他臉上,氣呼呼地跑回房,連晚飯都沒吃。

這家這麼窮,用的煤油燈都劣質,熏得我眼睛更紅了,唐明昭拿藥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副兔子一樣的場景。

他連忙避開眼睛,把藥放在桌上,說道:「大丫說你扭了腰,這藥對扭傷有奇效,你可省著點用,全家就這麼點了。」

我還在氣頭上,一開口就嗆他:「唐大人捨不得啊,捨不得就拿走,誰稀罕。」

他眼神往我這邊瞟了瞟:「行了,都動不了了就別逞強了,大丫在給你熱飯,等會兒就進來幫你擦藥。」

說著又嘟囔道:「女子就是麻煩,這一折騰,今晚又要多耗燈油了。」

我立時一個枕頭砸了過去。

他一把接住,臉紅了紅:「不過你這個潑辣的樣子,倒是比之前別彆扭扭裝小姐的時候可愛,以後可別整那些么蛾子了。」

說完如腳底抹油般溜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舒了一口氣,僵了這麼些天,總算有了進展。

唐安說他喜歡能幹的女子時我就在想,這世道,能幹和潑辣總是分不開的,所以從扔布頭開始,我索性就放開了性子使。

唐明昭的表現告訴我,我賭對了。

12

做一個貪官污吏喜歡的女人我要學三年,而做唐明昭喜歡的女人,我只要回到十三歲之前便行了。

數好家裡有多少米,算著每個人的胃口,多一粒都別放,肉嘛,半個月能沾上一回就行了,城外還有那麼多人吃不飽呢。

天氣好了就多琢磨琢磨再種些什麼果蔬,天氣不好就去蹲蹲那些趕著回家的商販賣的便宜菜。

高興了就跟唐明昭斗兩句嘴,不高興了,哪怕他只是碰了片菜葉子也能提起鞋追他在院子裡跑三圈。

原來一代直臣喜歡的,是這種柴米油鹽醬醋茶的日子。

直到有一天唐安有事,我頂替他去御史台送飯,唐明昭面對同僚的取笑卻沒反駁時,我才突然發現,原來我們已經這麼熟了。

若生在太平時,我過得就該是這種雞毛蒜皮的小日子吧。

我竟有點捨不得它結束了。

可我不得不讓它結束,在御史台門口,看見那個錦衣華服、萬眾擁戴的背影時,我才想起,我根本沒資格選。

唐明昭第一次牽了我的手,第一次那麼溫柔,悄悄用背把我護在身後。

我卻,不得不讓它結束。

這短暫虛幻的好日子,老天爺到底不願意讓我偷太久。

13

在唐家生活了一段,太久沒描妝,我臉上的胭脂便不小心用得重了點,鏡子裡隱隱看著,竟有了點新娘子的錯覺。

大丫坐在床榻上,望著門外的月亮對我說:「亂世總會過去的,我們只要活著,以後總能過回這種人過的日子,所以,你別太欺負唐大人了。」

唐明昭在他房間看見我的時候,嘴撅得有三丈高,他說:「你為了你家將軍這麼豁得出去,我的情敵該不會是這種大英雄吧,人都不在了,很難贏的。」

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個冤家,什麼時候都不按常理出牌。

其實我沒打算做什麼,只是唐家周圍肯定有蘇豐庭派來監視的人,我總得做做樣子給那些人看,證明我用的還是老一套美人計。

我對他說:「我給你講個故事好不好。」

他卻反問我:「你知道嗎?御史中丞也是要查案子的。」

說著捏了捏我的手:「你雖細心,第二日就給它化了妝,可怎麼辦呢,第一日你拉我褲腳的時候,我就注意到它的白嫩了。」

我沒想到先被他將了一軍,默了半晌才出聲道:「唐大人既有這樣的天賦,合該知道,小女子,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情。」

一句話出口,四下寂靜,呼吸可聞。

唐明昭深深嘆了口氣,語帶委屈地搖了搖我的手:「不是答應過不跟我這麼裝腔作勢地說話嘛,要錯也是賊老天的錯,是我碰見你太晚的錯,反正怪誰都行,就不是你的錯。」

這是第二次,世上有人跟我說,不是我的錯。

真好,他是唐明昭。

真好,我可以跟他講另一個故事。

我橫眉冷豎,利落地打開他的手:「自作聰明,誰要跟你掰扯這些破事,你還要不要聽我講什麼了。」

他見我恢復如初,得寸進尺地又覆上了我的手:「要要要,我未來娘子的故事,當然要聽。」

這一次,我沒再抽出我的手,而是開始靜靜講一個小女孩的故事。

14

「從前有個小女孩,她生下來就被人整天罵是妓女生的賤胚子,她太小,不懂妓女是什麼,可這不妨礙她的富貴父親把她跟她娘送去鄉下的田莊過苦日子,那裡有刁奴會欺負她們,小女孩的娘太軟弱了,小女孩只能自己兇悍起來保護自己和娘。」

「可是這個小女孩很奇怪,她明明很愛她娘,但還是覺得是她娘先做錯了事,她既護著她娘,也忍不住用輕視做的刀刺傷她娘。」

「到她再大一點,日子就更難熬了,因為她這才發現,她爹也是個十足十的大惡人,盤剝老百姓的血汗,讓村子裡的人連飯都快吃不上了。」

「小女孩開始從兇悍變得沉默,她在想,她為什麼要活著呢,生她的兩個人都這麼不堪,死了好像也沒什麼不好。」

「所以當有一天村子的人再也忍受不了打死了田莊的惡奴,還要來找她們母女報仇的時候,她反而覺得,是不是要解脫了。」

「可惜她沒能如願,有個大英雄路過救了她們,他是回家的路上受了傷,需要找個地方暫時修養。」

「大英雄好厲害,看出小女孩不想活了,就把養傷的地方選在了田莊,他每天都讓他的胖兒子帶著小姑娘跟村裡的小孩一起玩兒,有空了,還會自己帶著孩子們在田埂里瘋玩。」

「他看出了小姑娘對她娘的不理解,就騎馬帶著小姑娘進了城,讓小姑娘親眼看看,一個好好的人,到底是怎麼進青樓的,然後拍著小姑娘嚇得發抖的肩膀說,丫頭,有些事不是那些跌進泥里的人錯了,而是這世道錯了。」

「小丫頭一下就豁然開朗了,她跟她娘道了歉,她還拜大英雄做了義父,她身邊從沒有過男性長輩,她想,爹就應該是這樣的,既然老天爺不給她,她就自己認。」

「大英雄想讓天下少一些她娘這樣的人,有很多大事要做,待了一個月便走了,卻留給她好多寶貴的東西,她跟村子裡的人打成了一片,原來大家都是很好的長輩和玩伴,沒有了偏見,原來她有世上最好的娘。」

「但小女孩忘了,她還有一個惡貫滿盈的親爹,惡到聯合其他惡人,讓村子裡的人和大英雄都死光了。」

「小女孩的娘臨死前心心念念的,便是怎樣才能讓那些惡人死無葬身之地,她說都是她的錯,是她用半生所得供養出了一個畜生,她走得滿懷愧疚,滿心不甘。」

「她娘雖死了,小女孩卻長大了,她想完成她娘的願望,也想完成大英雄的願望,所以唐明昭,你能不能,等等我。」

大丫說得對,只要我活著,我總能過上想過的小日子,所以我想讓這個男人聽聽我的故事等等我。

這兵荒馬亂的世道,不趁著有機會開口,只會空留無數遺憾。

而唐明昭回應我的,是額頭上輕輕的一個吻,珍惜而虔誠。

15

唐明昭帶著我給的東西去朝堂上開始了他的戰爭,而我,則回竹韻樓繼續我的計劃。

以義父的功績,光一個卓松還不夠格讓他輸得那麼快,不過是他不願意站隊,被所有皇子拉下馬,瓜分了兵力。

而竹韻樓里這位化名蘇豐庭的三皇子,幫他上了位,本就可以消耗這個搖搖欲墜的朝廷,成功後再趁機把他陷害義父的證據找出來,便是送所有起義軍一個正大光明的理由。

這從根里就爛了的皇家,鬼才信他們裡面有人能救這亂世里的人。

只是我現在收集的證據還不夠,還差一點能把所有東西串聯起來的關鍵物證。

我卻沒想到吳蕊珠先我一步動了手,等我回去的時候,她已經被蘇豐庭接走了,我看著絲絲一問三不知的樣子,掩在袖子裡的指甲忍不住掐紅了掌心。

這個不讓人省心的冤家。

五年前我選竹韻樓,除了它背景雄厚,最重要的當然是想救吳蕊珠,我義父唯一活在世上的骨肉。

就像義父說的,我的遭遇不是我的錯,我也從不覺得自己髒,可我到底是個俗人,不願意他的女兒也真的如我一般被迫跌進泥里。

所以當時我偷偷溜進吳蕊珠的房間,告訴她我的計劃,也教她劃傷自己的臉才能保住自己。

小姑娘沉靜如水地聽我講完,儘管聲音都是抖的,依舊堅定地對我說,那是她爹,沒有她獨善其身的道理,若身體真的是我們唯一有的武器,她也要參加戰鬥。

我義父教出來的女兒,果然同他一樣不讓人失望。

於是我握著藏在手裡的碎瓷片,親手送了她一道疤。

到後來我們發現蘇豐庭的身份和竹韻樓的目的,也曾感嘆過,這或許是義父在保佑我們,讓我們一下就找到了另一個仇家。

這幾年我對她的惡行不過是遮掩我們的關係,蘇豐庭對她的那點心思我也一個字沒漏過,到底是曾聲名遠播的才女,自己看出了蛛絲馬跡。

可掩藏自己的情緒哪有那麼容易,更何況蘇豐庭那個人,陰鬱又虛偽,連鄭媽媽那種沒有心的狠人都怕他。

我日復一日地等著,朝堂上唐明昭掀起的風浪被幾個皇子善加利用,已經快接近尾聲。

卓松曾經聯合那些豺狼對付義父的手段,如今一樣不少地被施展在了他自己身上,淪為階下之囚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但吳蕊珠找不到,我即便找到了蘇豐庭的證據,又如何能安心地走。

直到卓鬆快要被宣判之前,絲絲才傳蘇豐庭的話說,他要在另一處宅子裡見我。

16

來帶路的人綁住了我的眼睛,分明是不想讓我發現那處宅子到底是誰家,所以,他竟是把吳蕊珠帶回了三皇子府。

布條摘下來的那一刻,我看見的就是吳蕊珠戲謔的臉,緊接著,就是一個結結實實的巴掌。

絲絲被驚得往前走了兩步,又退了回去,到底沒有出聲阻止。

短短數月,她在蘇豐庭身邊就到達了這個地位,我也不知是該欣慰還是心疼。

她捏起我的下巴:「這一巴掌就當還過去那些年對我的糟踐,很便宜你了。」

「蘇豐庭說你同我一樣恨卓松,如今他就要敗了,所以我找你過來出出主意,怎麼折騰他,我才能解氣呢。」

我笑了笑,用力掰開她的手,糾纏間,有什麼東西從她的袖子到了我的袖子。

「你要請教人呢,就得客氣點,不過主子說得對,我也恨毒了卓松,所以這個主意,我免費送你。」

「吳大小姐,你見過吃觀音土的人是怎麼死的嗎?他們知道那東西不好,可餓得受不了,還是會吞食一點,到最後啊,四肢都被餓的纖細異常,肚子卻老大一個鼓在外面。」

「您既有這個本事,不如就試試我們卓相的肚子,最後能鼓多大吧。」

臨走前,她又賞了我的臉一杯茶水,把桌上的茶杯玩兒似的一個一個摔在我的腳邊,臉卻湊得極近,帶著貓逗老鼠的態度觀察我的每一絲表情。

然後利用絲絲被驚住的那一瞬,在瓷器碎裂聲的掩護里對我說:「三日後他要逼宮,求你,不要顧念我,帶著那些東西走。」

「求求你。」

聲聲哀婉,字字誅心,於是我不得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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