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輕薄的襯衣,我切切實實感受到他溫熱的胸膛,
和蓬勃有力的心跳。
連帶著我的心跳也加快起來。
「喝完就回去休息。」
身下的胸膛悶悶地震動,我偏頭正對上他滾動的喉結。
如果現在……吻上去……
他垂眸看我,冷冷地,打斷了我蠢蠢欲動的綺念。
「按時吃飯,寰宇不需要病秧子。」
18
第二天,我回律所彙報工作。
邁進辦公室那一刻,我就知道前幾天的風波已經比我人先回來了。
boss 和藹地給我端了一杯茶:「年底會空出一個高級律師的位置,好好加油。」
這明晃晃的暗示讓我心如擂鼓,差點撞到一個人。
「看著點路,攀了高枝也要當心摔下來。」
方雪薇臉上帶著笑,說出的話卻惡意滿滿。
好幾道看熱鬧的視線偷偷投過來,
「你什麼意思?」
她捋了捋頭髮,漫不經心地:「沒什麼意思,就是好心提醒你。」
我正要再問,身旁響起陣陣驚呼:
「這是什麼?」
我順著視線看過去,整個人如遭雷擊。
電腦螢幕上,巨大的標題觸目驚心:
【驚爆!寰宇總裁隱婚妻子竟曾是陪酒小姐!】
配圖是一張模糊的照片,
曖昧的燈光,醉酒的男人和瘦弱的女孩。
女孩的面容掩在長發下看不清,
但每天早上,我都會在鏡子裡見到那張臉。
「齊悅,是不是哪裡弄錯了?」有同事小心翼翼地問。
我從電腦前緩緩抬起頭,正對上方雪薇嘴角的笑。
「是你乾的吧。」
她挑了挑眉:「你在說什麼?陪酒陪的腦子壞了?」
下一秒,boss 皺著眉頭進來:「齊悅,有媒體打電話來採訪,這是怎麼回事?」
我捏緊拳頭讓自己冷靜下來:「這是我的個人問題,我會儘快處理好。」
「個人問題?」方雪薇譏誚道,「這下不僅衡德,連寰宇都要被人笑話死吧。」
「方律師,請注意你的言辭!」
低沉的聲音蘊藏著危險的信號。
葉清淮帶著一身寒意出現在門口。
眾人驚愕的視線里,他兩步一邁,第一刻緊緊牽住了我的手。
「葉總——」
他下頜緊繃,冷厲的眉眼宛如利劍,一字一句斬釘截鐵:
「請衡德通告所有要採訪的媒體,這則新聞是不實消息。寰宇也會同步發布正式公告。」
我神色複雜地抬頭看他,囁嚅著想說點什麼。
十指交纏間,他重重握了我一下。
我渾身一顫。
他英俊的五官如雕塑般堅定:
「我和我太太將正式提起訴訟,並追究相關造謠人員的法律責任。」
19
空蕩蕩的辦公室里,
葉清淮背對著我站在落地窗前。
「你不該那麼說的。」
我聽到我的聲音乾澀沙啞:「那張照片是真的,畢業後我的確在酒吧工作過。」
那個修長的背影沒有反應。
我艱難地繼續說:「事已至此,我們明天就把婚離了,然後你再重新發個通告說你不知情,這樣可以把損失降到……」
葉清淮驟然轉身,濃濃的怒氣幾乎將我淹沒:
「齊悅,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自說自話!」
我咬著嘴唇,指甲刺入掌心。
腳步急促而來,一雙溫暖的手握住我的肩頭。
葉清淮的聲音輕輕的,隱忍而心痛:
「我知道你很強。」
「但你能不能偶爾,試著依靠我一次。」
「我努力了這麼久,就是為了有一天能讓你好好地靠一下。」
我渾身一震。
一個人艱難走了這麼久,
依靠,是我人生的前半程從未有過的奢望。
好像有什麼勢不可擋的力量一聲聲敲擊著心扉,
溫柔而堅定。
再抬頭,淚水已經模糊了雙眼。
葉清淮的臉上露出從未見過的欣喜,
他長舒了口氣,把我深深、深深地擁進了懷裡。
20
我迅速整理心情,拿出了身為律師的專業素養。
固定證據、寫起訴狀、以誹謗罪起訴。
同時,我不再拒絕葉清淮的幫助,一起尋找其他證據。
這天我剛從外面回來,就接到 boss 的電話。
我本以為 boss 來者不善,結果他竟然給我提供了幾個可能知情人的聯繫方式。
我猶豫了下,問他為什麼幫我。
這人精在電話那頭笑了一下:「當然是因為相信葉太太。」
那一刻我有些失落,但也很快釋然,
人在俗世,人之常情。
「不過,」誰料他話鋒一轉,「我更相信永遠不認輸的律師齊悅,一定會贏的。」
我愣住了。
「好好搞定這事,高級律師的位置還是你的。」
他頓了下,補了一句:
「這跟你是不是葉太太沒關係。」
boss 的電話宛如一劑強心針,
我從未覺得自己如此強大。
久遠的記憶隨著連日奔走重新浮現。
大學畢業後,我找了一份小律所的工作,
但還是還不起巨額的醫療費欠款。
不得已,我開始去酒吧做服務生。
偶爾運氣好,會拿到不菲的小費。
但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呆久了總會遇到麻煩。
一天晚上,我被幾個混混拉住要求陪酒。
見我一直拒絕,其中一人惱羞成怒扇了我一耳光。
我捂住火辣辣的臉頰,終於抑制不住委屈和憤怒,
抄起酒瓶朝他頭上砸了過去。
後來,有人報警了。
派出所認定是互毆。
當時的老闆去領的我,幫我爭取了和解,還墊付了 1 萬塊的賠償。
從派出所出來,老闆看著我依然紅腫的臉,
嘆了口氣讓我別乾了,他先替我還錢,並資助我念研究生。
那是我人生的又一個轉折點。
這張照片,應該就是那次衝突時被拍的。
在葉清淮的強勢介入下,最終在派出所找到了照片泄露的線索。
某周刊的記者不知從哪聽到了風聲,
托關係找到了當年的報案記錄,偷偷翻拍了證據照片。
至於背後指使,
那記者一開始堅持說只是自己想火,並沒有指使。
但隨後寰宇提出不實報道影響了公司股價,要求天價索償。
記者絕望之下,終於鬆口背後人正是方雪薇。
開庭的時候,方雪薇一臉憔悴出現在被告席,
見到我卻還是挺直了背。
「可能判不了實刑,但這回保證方家插不了手。」
葉清淮在我身邊低低解釋。
「我已經警告了她父親,方家最近的日子不會好過。」
這兩日的新聞里,方家有幾筆大生意都遭遇重挫,
甚至傳言,因資金問題,方家已在破產邊緣。
看來是葉清淮的手筆了。
我微笑著抬頭看他:「我沒事,這都不重要了。」
21
從法庭出來,我驚喜地看到一個許久未見的人影。
「徐律!」
明顯發福的中年男人笑呵呵地打招呼:「小齊啊!」
徐律師就是我當年的律所老闆,我人生的又一位貴人。
從前我時常去看他,我工作後,他去了外地開律所,我們便只能線上聯繫。
但他依然是我最為尊敬感激的長輩。
我開心地約他一起吃飯,
他笑著說下午有重要工作要趕回去。
我惋惜極了,又忽然想起來什麼:
「徐律,給你介紹這位葉清淮,是我的……」
我支吾了兩下。
「我是齊悅的先生。」
身旁的人笑著接過話頭。
我面上一紅。
「哦,葉總啊。」徐律鏡片後的小眼睛笑得眯起來,「這麼多年,終於見到真人了。」
「你們……之前認識?」我有些懵逼。
葉清淮阻攔不及,尷尬地偏過頭。
徐律笑著點他:「當年你出事,他半夜打越洋電話找到我,說願意出錢求我去保你。」
「後來你去讀研究生,也是葉總幫忙聯繫的。不然憑我一個二流律師,怎麼找得到業界大佬給你做導師。」
送走徐律,我板著臉叫住葉清淮:
「你那時不是出國了嗎?」
他難得露出狼狽的神色:
「那時,那時我走得急,只能拜託國內的朋友關照你。」
「事情出的太急,我怕你在裡面吃苦,所以輾轉找了徐律師幫忙……」
「那後來呢?後來為什麼不聯繫我?」我不依不饒。
「後來,」葉清淮的眼神里有一種叫驕傲的情緒,
「因為後來發現,我的太太實在是一位太優秀太堅強的女孩,在我沒看到的時候,她已經飛的很高很高,而那時的我還沒有足夠能力伴隨在她身邊。」
「好在最後,我們都變得足夠優秀強大,足夠我們重新站在一起。」
我驚訝於葉清淮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忽然想逗逗他:
「你就不怕,我身邊出現其他人?」
他的唇邊露出狡黠的笑:「我夠幸運,四年前就把你牢牢綁住了。」
「四年前你選擇了我,就再也逃不開了,我的葉太太。」
不遠處, 葉清淮沐浴在金色的光芒中,向我伸手。
而這次我毫不猶豫撲向他。
因為我知道,我也站在了陽光所及的地方,閃閃發光。
番外(葉清淮)
第一次見到齊悅, 是在院辦。
她來拿這學期的助學金, 大大方方向教務老師道謝。
毫無疑問, 她很漂亮,不自知的那種漂亮。
但我注意到她,是因為第一次見到如此坦然的貧困生,
像陽光下一桿細嫩的翠竹,柔卻韌。
鬼使神差地,
我向老師打聽了她的名字。
後來, 我在更多場合見過她:
專業課、辯論賽、競賽場。
貧窮並沒能黯淡她的光芒,
每次見到她,我都由衷感受到那旺盛到野蠻的生命力。
——那是我從未有過的東西。
再後來,我聽說她家出了變故。
她開始變得行色匆匆。
那蓬勃的笑從她臉上消失了,取而代之是無盡的倦意。
我很想念那笑容。
於是那天當她淚眼朦朧地問我,能不能跟她結婚。
我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後來的每一天,我都在慶幸,
那天她遇到的人是我。
領證那天,我們去拍結婚照。
我在攝像師的指引下慢吞吞靠近她,偷偷牽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很涼,猶豫地回握了我的手指。
那一刻雀躍的心告訴我, 我愛上她了。
她順利畢業了。
正當我以為我可以慢慢靠近她時, 領證的事情被家裡發現了。
父親將撕碎的結婚證甩在我的臉上,
怒斥我的任性妄為。
我沉默著蹲下來,一張張撿起散落的碎片。
父親震怒之下威脅要毀了齊悅,
我第一次直視著他的眼睛告訴他, 這是我這輩子唯一要娶的人。
後來, 父親妥協了,
但代價是,我必須出國。
「等你證明能不依靠家族, 不依靠聯姻,打下一份事業,再來跟我說你要娶誰。」
我沒來得及跟她告別。
在國外的日子, 我沒有一天不想她。
父親狠心停了我的信用卡,僅僅支付了我的學費。
她出事時,我正在餐廳打工。
朋友打電話告訴我的時候, 手裡的盤子摔了一地。
一臉橫肉的墨西哥老闆沖我大喊大叫,但我只想立刻飛回她身邊。
在朋友的勸說下, 我輾轉找到了齊悅當時的律師老闆, 請求他立刻去保她。
好在齊悅足夠優秀, 她的老闆很欣賞她,同意幫忙。
不然我想我會發瘋。
這件事後,我更加瘋狂地學習, 提前一年修完學分畢業,
又花了兩年時間,做到了某跨國公司中國區 ceo 的位置。
而我的女孩也在屬於她的位置上贏得風生水起。
我知道,是時候回去了。
這一次, 我不再需要顧忌任何人的眼光,
我要光明正大地牽起她的手,去贏得她的心。
備案號:YXXBAakL3oPbo2I4ro86Es7b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