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戰死那天，他在陪白月光完整後續

可那多年的枕邊人，卻將我的字字泣血當做善妒的謊言。

甚至在我爹的性命和白月光面前，選擇了去安慰白月光。

即便驍騎用了最快的速度。

趕到城池時卻依舊是遲了。

阿爹頭微微低垂著，一把長劍插在地上，支撐著他的身軀，鮮血汩汩流下。

一個又一個的敵人倒在他的周圍，形成一個巨大的圓圈，而他就站在圓圈正中央，屹立不倒。

他身上插著數不盡的長矛與箭矢，狂風吹起他殘破的戰袍，露出乾瘦身軀，遍布傷痕。

血……漫天都是血……

更外圍，是更多不敢上前的敵人。

明明阿爹只剩下一個人，他們卻忌憚著，遲遲不敢上前。

驍騎一擁而上，南蠻潰不成軍，四散而逃。

我跪倒在阿爹面前，顫抖著伸出手去。

「阿爹，寧寧來了……」

似乎是緩了許久，阿爹才睜開雙眼，欣慰的對著我笑。

「寧寧找來了援軍，做得很好。」

這一句話，就仿佛是耗盡了他全部的力氣，阿爹開始吐血。

我的淚止不住的落下，不斷搖頭，慌忙的想要止住阿爹身上的傷口。

可是那傷太多了，我沾了滿手的血，卻依舊沒能將血止住。

「阿爹，阿爹會沒事的……寧寧這就去找大夫。」

阿爹卻拉住了我，聲音慈祥，「寧寧，別去了，阿爹沒事，阿爹歇歇就好。」

阿爹卻看向站在我身後的男人。

「顧修明……替我照顧好寧寧。」

「黎老放心。」

阿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眷戀的眼神再次落回到我的身上，卻再也說不出話來。

他想抬起手，如同兒時無數次那般，拍我的頭。

只是，那手卻在抬到半中時倏然落下，再也沒了動靜。

我固執的將他的手放在我的頭頂，聲音顫抖，「阿爹……阿爹……您再堅持一下，再看一眼寧寧，好不好？」

阿爹，寧寧讓你們失望了……

寧寧錯了……寧寧不該寄希望於顧清淮，白白葬送了你們的性命……

只是，那個一直以來為我遮風擋雨的偉岸身影，這一次卻是沒了任何的聲息。

到死，阿爹也沒有拋棄他的城。

他和全城將士用死戰守住了城池，守住了百姓，守住了他們的榮譽，卻唯獨丟了自己的性命……

4

葬禮上，少數倖存的將士雙眼通紅，講述著整件事情。

南蠻突然發難之前，顧清淮已經一紙調令將城中半數的將士調走，這才讓整個城中都兵力空缺。

「將軍擔心靖王那邊的安危，沒有任何猶豫就選擇了支援，可誰曾想，那些被調走的人遲遲沒能回來。而且，以往還要一月有餘才會進犯的南蠻，這一次卻又恰恰在這時發動攻擊。」

「我們求援的人出不去，又連續數日雨雪，信號發不出，硬生生被困死……」

「將軍……將軍為了不讓南蠻破城，帶著親衛出城死戰，這才保下了城來……只是將軍……」

說罷，將士失聲痛哭。

而我也早已淚流滿面。

顧清淮！顧清淮！全都是顧清淮！

當得知我向顧清淮求援，顧清淮卻是為了白婉雲的生產硬生生耽誤下來時，將士們眼底的憤怒越發旺盛。

就在這時，驍騎聲音響起，在府門前停下。

還未見到人，外邊就已經傳來了顧清淮帶著怒氣的吼聲。

「這雙城不是沒事麼！皇叔究竟是被黎妙妙下了什麼降頭，才會信了她的鬼話，非要將本王用如此折辱的方式捉來！」

我朝著顧修明的方向看去。

顧修明也正看著我，聲音沉冷，卻給人一種別樣的安全感。

「靖王做錯了事，本王該給你一個交代，只是黎妙妙，他是你夫君，本王罰了他，你可會不舍？」

「臣女已與靖王一刀兩斷，再不相關。還望王爺主持公正，以慰阿爹和眾將士在天之靈！」

我說著，朝顧修明的方向一拜，卻被他扶起。

卻見他眼底冰雪消融，聲音溫和起來，「你我之間，不必客氣。」

我緩緩轉身，出府門時，眼底早已一片冰涼。

5

顧清淮幾乎是被顧修明的驍騎捉過來的，現下已是狼狽不堪。

我朝外走時，顧清淮正要往府中闖。

見我過來，他更是怒氣衝天。

「黎妙妙！你好得很！你可真是好得很！本王從未想過，你竟然還敢將事情鬧到皇叔那邊去！」

「振國將軍可真是家門不幸，有你這個詛咒他死的不孝女！」

我面無表情的衝到顧清淮面前，啪的一聲，一個響亮的巴掌，直接甩在了他的臉上。

顧清淮被打的臉偏到一邊，嘴角滲血，一半的臉迅速的腫脹起來。

他重新抬起頭，不敢置信的看著我，再次暴怒，「黎妙妙，你敢打本……」

啪的一聲，我又是一個巴掌，甩在了顧清淮的另一半臉上。

打得他眼冒金星，唇角滲血。

「黎妙妙，你敢打本王，你簡直就是在找死！誰准許的你這麼做？！」

話落，顧修明的聲音猛然想起，「本王許的。」

見到顧修明的那一刻，顧清淮臉上的表情就變了。

「皇叔，您怎麼也跟著黎妙妙一起胡鬧。這雙城好好的，她根本就是使計騙你來對付我，對付婉雲……」

回應他的，是顧修明猛然一腳，將顧清淮踹的跪倒在地上。

顧清淮雙膝重重的磕在地上，我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

「蠢貨，用你的豬腦子好好看看，這雙城究竟好是不好！」

顧清淮疼的臉色發白，若是以往我看到這，已經心疼了。

只是這一次，我只覺得痛快。

似乎是終於理智回籠，察覺到氛圍的不對，顧清淮漸漸冷靜了下來。

我看到顧清淮目光落在我的身上，隨後，像是終於注意到了我的一身孝服般。

他的眼睛一顫，隨後臉色變得慘白，「黎妙妙……你為什麼要穿著孝服？本王沒出事，那……」

我拎起顧清淮的衣領，「顧清淮，我倒是希望，有事的是你，而不是我的阿爹！」

顧清淮一張臉腫得如同豬頭，「黎妙妙，你為什麼不跟我說？」

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顧清淮，若是你的腦子還在，好好回憶一下，我那日，是怎麼和你說的，而你，又是怎麼回的！我爹死戰那日，你又在做什麼！」

顧清淮皺眉，張了張口，「我不知道……振國大將軍兵力充沛，我又怎麼可能想到他會出事？」

「是啊，我爹兵力充沛，顧清淮，我倒是要問你，白婉雲借用你的命令將城中一半士兵調走的時候，你又在做什麼！」

「本王什麼時候調走過你雙城兵力……」

回憶起我提了白婉雲三個字，顧清淮的臉色再次變得難看。

他仿佛是終於拆穿了一般看著我，一聲冷笑，「黎妙妙，你果然還是在針對婉雲！」

我一張調令直接拍在了顧清淮的臉上。

「顧清淮，睜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這究竟是不是你的私印！」

阿爹和將士們的死，幾乎是「白婉雲」一手設計的。

而正是顧清淮的愚蠢和是非不分，才促成了這一切。

我多次提醒顧清淮，白婉雲已經死了，現在的這個「白婉雲」出現的十分蹊蹺，卻被他當做是嫉妒白婉雲的表現。

現在想來，顧清淮是何等的愚蠢。

我又是何等的愚蠢，才會一次次的將希望放在顧清淮的身上，以為他能夠清醒過來！

顧清淮瞪圓了眼睛看著面前的那張調令，一時間，唇色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