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生在修真世界,很不幸,你遇上了天崩開局。
你有五個姐姐一個弟弟,五個姐姐陸續出嫁,
換來了弟弟的糖果,換來了一家人的吃穿。
你因為年紀太小沒人要,逃過一劫。
你每天累死累活砍柴,累點好,砍柴總比被賣了強。
可你終究到了年紀,你弟要銀子娶媳婦,恰好村東頭的老癩子第五個媳婦死了。
1
你從小到大都順從爹娘,可看著老賴頭髮黃的牙齒和幾乎掉光了的頭髮,樹皮一樣皺著的手伸向你時,你忽然一陣反胃。
老賴頭此前娶了五個媳婦,都是年輕的小姑娘,不到一年就不明不白的死了。
你父母對這門親事猶豫了一會,但他給的實在太多了,
二兩銀子,你全家一年在地里比牛還累才能賺到。
成親那天,你哭著求爹媽把你帶回家,你說你會吃的更少,干更多活,爸媽沒說話,回答你的只有一巴掌。
你穿的還是之前用弟弟做衣服剩下的料子裁的衣裳,暗沉沉皺巴巴,帶著一股尿味兒。
老賴頭肥厚的嘴唇靠近你時,你忽然伸手將他用力一推。
他年紀大了,被你猝不及防一推,從床上翻下去。
你袖子裡早就藏好了一塊石頭,趁他沒緩過來時,你馬上補了一下,砸得他兩眼冒金星。
你跑了出去,跑出了這個生活了十幾年的小村子,沒有一點留戀,天地廣闊,四海為家亦可。
你感覺跑了很遠,坐在一塊石頭上休息,忽然你覺得可以回家偷走你砍柴一直用的斧頭。
如果找不到事做,你可以用那柄斧頭砍柴換點銅錢,又或者遇到危險,你可以用斧頭防身。
現在夜深,你的爹娘一定在休息,你正好可以偷走那柄斧頭而不讓人發現。
你回了村子,躡手躡腳走在回家的小路上時,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劉姨家養的大黃狗現在竟然不會沖你汪汪叫,你聞到空氣中有一股血腥味。
再走一步,一隻圓滾滾的帶著毛髮的東西滾到你腳邊,你彎下腰,接著微弱的月光仔細打量。
那是王叔,眼睛還沒閉上,兩隻眼睛瞪著你。
你尖叫了一聲,被嚇得跌倒在地上。
你的尖叫聲吸引了某些東西,一些長著奇怪犄角,有動作的爪子卻直立行走的怪物。
它們的露出了利爪和尖牙,朝你猛撲過來,你害怕的閉上了眼睛,等死。
你沒有死,你感到面前有陣清風吹過,混著竹葉的清香。
那些怪物慘叫了幾聲,叫得比你還慘,你壯起膽子睜開了眼。
眼前是一位十六七歲的少年仙人,冠發束帶,金絲錦袍,手中還有法術,人如墨竹一樣挺立。
你被他滿身貴氣晃瞎了眼,在他之前,你一直以為仙人是素淡低調的。
少年的臉粉雕玉琢,臉頰上還帶著點沒有褪去稚嫩的肉感,但他出手極快,眨眼之間,那幾隻怪物便都四分五裂。
魔族夜襲你居住的小村莊,你僥倖逃過了一難。
更幸運的是,少年看出了你有靈根,給你指了一條明路,他讓你去青虛宗拜師。
2
東州的青虛峰上有一青虛宗,最大的修仙門派,甚至連住在偏遠村莊的你都聽過了。
你對少年感恩戴德,一頓馬屁輸出,怕惹了這位真人不高興,也存了點小心思,希望他能帶你去青虛宗。
可惜少年只是淡淡點頭,撿了魔族死後留下的魔核,就駕靈舟離去。
你只好步行前往青虛峰。
你坐過好心人的馬車,偷偷混入過運送貨物的船,更多的路還是自己一腳一腳走出來的。
為了方便,你把自己的長髮割斷,想拿帶子束住胸前,忽然發現你由於長期吃不飽飯,別人看不出來你是女孩,都覺得你是個孱弱的少年。
你的行程耗費了整整兩年,你路過繁華的上京,也踏上過邊嶺細軟的黃沙。
你見過了世間冷暖,有人看你可憐,塞給你一塊餅子,有人發現了你是女的,想把你賣去青樓。
歷經千辛萬苦,你終於來到了青虛峰下,一抬頭,你差點昏了過去。
青虛峰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極台階,你覺得自己攀的不是峰,是登天的路。
來都來了,總不能兩年時間都白瞎了。
你這樣想著,開始攀峰。
路上有形形色色的人與你一同攀峰,有人身邊跟著一串家僕,有的人孤身一人。
好在青虛宗有規矩,不能有人幫忙,你看著那一串家僕被隔在第一級台階外,錦衣華服的小少爺走了十級就氣喘吁吁。
你甩下許多人,磨破了手腳,拼著一口氣,終於登頂。
你以為自己通過了考驗,可以入個什麼長老的門下做弟子,可你錯了。
登頂只是你見那些天才的門檻。
那些天才,全是變異的單靈根,雙靈根的天才都顯得有些多了。
你不高不低,剛好三靈根,被收入了外門做弟子。
3
仙門和你想像的不太一樣,不是一來就能瀟洒的御劍飛行,你需要從頭學起。
那本築基功法是所有外門弟子收到的第一本功法,你沒念過書,看不懂上面的字。
起初你想自己摸索,功法上有字有圖畫,你覺得照著圖畫練也能練個七七八八。
結果同門裡只有你一個人還沒築基。
你被嘲笑是宗門第一廢柴,每天早上食堂吃飯時,都有人學著你的樣子手舞足蹈,你被羞得漲紅了臉。
好在同門裡還有別的熱心腸的弟子,那是一個叫妍妍的姑娘,大大咧咧,活潑開朗。
她發現你不識字,拉著你到安靜的後山,一句一句教你念功法。
慢慢的,你也能認識一些簡單的字了。終於在某個清晨,你築基了。
你感受到身子比之前輕快了不少,面色都紅潤了起來。
這是修仙給你帶來的變化。
你曾經剪斷的頭髮重新蓄長了,青虛宗不愁吃穿,你的身體也漸漸豐盈了起來。
你發覺自己好像變好看了些,曾經溫飽都成問題,如今自己忽然考慮起這身衣裳襯不襯膚色。
你在修煉的空隙摘了後山的野花,簪在自己的頭上,就著溪流看自己的容貌。
唇紅齒白,五官端正,你想若是化了妝換身好看的衣裳,說不定你比那些青樓的頭牌還要清秀。
你忽然想起那日救了你的少年,兩年不見,他是否長高了些,長壯了些。
是否還記得你?
你因這些萌動的少女情懷而輾轉反側,夜夜失眠。
可少年卻從未出現,即使你知道那少年亦是青虛宗門下。
築基之後,你開始拿起了劍。
那劍是玄鐵做的,有兩個斧頭那麼沉,很快你養的稍微白嫩些的手磨出了繭子。
你不如往常修煉那般勤快了,那劍太沉,日頭太毒,你覺得自己沒有必要這麼努力,再努力也不過是個外門弟子。
宗門開始教你基礎的術法,那些術法拗口難懂,你聽得腦袋昏昏沉沉的,只有閒暇時同門談論起掌門弟子時你才起了精神。
你知道了少年就是掌門收的關門弟子,風華絕代,天資聰穎。
聽著別人誇讚少年,就好像你也得到了誇讚一樣,你按捺不住內心的狂喜。
少年於你有救命之恩,這份恩情好像一條紅線一樣,綁住了你和少年。
你開始幻想某個飄花的時刻,少年揮劍取下枝頭最俏麗的一朵花,簪在你的發間。
你雖然聽得有些頭重腳輕,但你沒有聽錯那關鍵信息,少年的的住處亦是修煉之處,在桃花谷。
4
你悄悄潛去了桃花谷,以為要像話本子一樣上演一出驚天動地的愛情,結果你被一道結界隔在了桃花谷外。
憑你築基的實力,那道結界你是怎麼也破不開的,可其它人卻不一樣,你身旁有個青衫女子輕易就破開了結界。
她在結界裡問你有何事,你看她玉骨生肌,艷奪明霞,美得像天上的九彩神女,心底忽然生出一股畏懼之情。
但你又在心裡給自己鼓氣,來都來了,萬一,真有那個萬一呢?
青衫女子知曉你的來意後,破開結界讓你進來,帶你找到了少年。
他更高了,更壯了,眉眼更凌厲了,像磨出了稜角的高峰。
你在心裡幻想了無數個見面時的場景,可最終,他的目光一直都在青衫女子身上,未勻你分毫。
你也知道了他根本不記得自己曾經救過你,他救過的人太多了,你只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個普通的姑娘。
你自詡眉目清秀,可青虛宗多的是翩翩公子和絕色佳人。
你回去了,終究是莊周夢蝶,非真非幻。
你到底還是個小姑娘,你忍不住將內心的苦悶一簍子全倒了出來,說與妍妍聽。
她安慰人很一套,她誇你可愛,誇你善良,誇你聰明機靈,每個人都會喜歡你。
你很快重拾了信心,但這似乎並不是好的方面,你開始把精力放到如何讓別人更喜歡你上面。
揮劍你偷懶了,術法你也擺爛了,你游跡於同門之間,拚命博得他們的好感。
這些都是你在那個小村子不曾有過的體驗,頭一次被這麼多人喜歡著,誇讚著。
你覺得這樣活著也不賴,但宗門依然有等級規矩,天賦好的人得到的資源更多,天賦一般的你只能領著基礎靈石。
你開始懷念山下的生活,你覺得憑著你的能力,你在山下能活得更好。
青虛宗亦可還俗,但要給宗門上交一百顆上品靈石才行。
青虛宗花靈草靈藥靈石養你,不是白養的。
於是你開始主動尋找賺靈石的方法,這時候,魔族暴動了。
5
你和妍妍被分到了同一批小隊巡邏青虛宗,一個內門弟子帶著五個外門弟子,青虛宗八個方位都要巡邏,一個時辰換一批人。
你覺得這是杞人憂天,青虛宗這麼大,那少年又如此厲害,結界能輕鬆抵擋魔族。
可你很快被現實狠狠打了一巴掌。
那個高階魔族,以把低階魔族當做爆破彈,直接把結界扎開了一個大洞。
魔族特有的腥味撲面而來,你雙腿發顫,手裡的劍都快要拿不穩了。
好在內門師姐鎮定,發了信號請求支援,帶著你和妍妍和餘下三個外門弟子開始布陣阻擋。
很簡單的陣法,師姐在陣眼,你們五個在陣角,集你們六人之力可以拖一會時間。
可你忘了陣法課你都是糊弄過去的,這折法你根本不知道怎麼布,口訣都是胡編亂造的。
腳底下的大陣慢慢發出光芒,你鬆了一口氣,可下一秒,陣眼上的大師姐就吐出了一口血。
你們也不好過,被反噬的陣法震出去,頭昏眼花。
高階魔族撲向你,你來不及反應,只覺眼前一暗,有人擋在了你的身前,溫熱的血濺到了你的臉上。
妍妍擋在你的身前,魔族的利爪深深刺入她的半邊胳膊,將一隻胳膊撕裂。
師姐很快趕過來支援,和魔族抵死纏鬥,喊你快帶著同門離開。
你抱著妍妍拚命跑起來,喊著她的名字,不停和她道歉。
你悔恨自己沒有好好修煉,悔恨自己被不切實際的誇讚沖昏了頭,悔恨自己被迷失在了安定的生活里。
支援很快到了,你再一次遇見了少年,他走到你跟前查看妍妍身上的傷勢。
你求少年救救妍妍,他眉頭一皺,從你懷裡接過了妍妍。
你的眼睛被淚水和血水糊得朦朧一片,但你發現,妍妍用她尚好的手緊緊攥著少年的衣角。
你恍然驚醒,原來妍妍是第一個,和你提到少年的人。
6
魔族的夜襲被少年和青衫女子平息了。
內門師姐重傷,妍妍斷了一條胳膊,這些本不應該發生的,如果你沒有在長老的術法課上作弊僥倖過關。
宗門要將你懲治。
你跪在地上,不敢看律戒堂的大長老。
律戒堂關了許多窮凶極惡的靈獸,但那些靈獸都怕大長老。
你也畏懼她,她靈力高深,一直都板著張臉,冰霜一樣難以接近。
但你更多的是擔心師姐和妍妍怎麼樣了。
最終大長老懲戒了你,不過不是把你和那些惡獸一起關到冰牢里,而是罰你打掃整個青虛宗一個月。
你鬆了口氣,拿著掃帚將青虛峰角角落落都仔細打掃,即便有同門拿異樣的眼光看你,你都能淡然自若。
你覺得這是在向師姐和妍妍贖罪。
你掃了一個月後,懲戒被撤銷了。
你重新回到術法課上,不過你是在初級班和新進來的師弟師妹們一起學習。
這次你不會再偷懶了,你一遍一遍問著教授術法的長老和同學,一遍一遍練習,直到每條術法你都爛熟於心。
你又拿起了那把劍,即使你很快因為揮劍而手臂酸脹。
同門每天揮劍一千下,你咬著牙,揮劍兩千下。
每次你堅持不下去了的時候你就會想,曾經你背著和你差不多高的竹簍上山砍柴,回去還吃不飽穿不暖,揮劍哪有那樣的日子苦呢?
你堅定了自己的意志,然後晚飯的時候你的手拿不起筷子了。
宗門用仙草治癒好了師姐,你揮劍的時候,師姐遠遠的看著你。
你很想和師姐道歉,可你卻不知道怎麼開口,你不怕師姐怪你,你怕師姐不願意接受你的道歉。
你猶豫著要不要道歉的時候,你拿劍的胳膊低了幾分。
有隻手拖住了你的胳膊,你發現師姐已經過來了,指導了你練劍的姿勢。
你心中有千言萬語,開口卻只有「師姐」二字。
師姐只說你要好好修煉,入了青虛宗,身上便會多出一份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