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窗燭完整後續

2025-05-21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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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把拉住裴寂的手,熱絡道:「這便是你那日背回來的郎君吧,真是俊啊!」

「郎君叫什麼,家住哪裡,可有婚配?!」

裴寂清明的眸子再度蒙上一層迷茫。

他搖了搖頭:「我都記不得了。」

我拉了拉李嬸的衣袖,悄聲道:「他失憶了。」

李嬸的眼睛更亮了。

「這不正好嗎菀菀!我瞧著這郎君倒是比趙二家的小子俊俏多了。就是這身子骨瞧著,」李嬸砸吧砸吧嘴,「怕不是個能幹活的。」

「不過也不打緊,你這麼勤快能幹,家裡家外都能操持。他做不做活的,不就是錦上添花嗎!」

「不如,就招來做夫君吧!」

「李嬸!」

我知道李嬸心疼我。

我原本同趙彥郎情妾意,奈何他家瞧不上我一個家徒四壁的孤女。大肆羞辱一番後便替他又定了一門親。

李嬸看不過眼堵在他家門口整整罵了三天。

現下里白得一個郎艷獨絕的男兒,自是想揚眉吐氣一番。

可我瞧著裴寂那如小鹿般乾淨無害的眼神只覺臉上發燙,

將將垂首,想要叫李嬸別生這個心思便聽一旁的陳瞎子義正嚴詞道:「你亂點什麼鴛鴦譜!」

他站起身來,指了指天。

「姻緣自有天定!你這樣會天大雷劈的,還是叫我給菀丫頭算上一卦來的好!」

李嬸狠狠啐了他一口,「去去去!你那破卦什麼時候准過!當年你還說我會……」

「會……」

李嬸眼神一滯,不再言語,拿著陳瞎子的髒衣服便走了。

霞光萬道,徒留陳瞎子的嘆息。

7

我倒是沒讓陳瞎子真給我算一卦。

畢竟,白得一貌美郎君這樣的好事也就是話本子裡寫寫,圖一樂罷了。

我只是拉著裴寂上前問道:「陳叔,你知道裴寂怎麼寫嗎?」

裴寂。

是他醒來後唯一能想到的字眼。

可惜我不識字,他也想不起是哪兩個字,只得來問識文斷字的陳瞎子。

陳瞎子思索一番,用根枯樹枝子在泥地上寫出了裴寂今後三年的名字。

可後來我才知道。

那不是他的名,這是他的字。

更不是所謂的裴寂,而是霈濟。

是帝王恩澤,並濟天下的意思。

我高高興興得了這倆字便回去了,心裡盤算著明日起個早去問問哪家丟了個叫裴寂的公子哥。

他雖現在被我裹了一身粗布麻衣,可撿來時那料子滑的喲。

定然是大戶人家的哥兒,也定然能還我種子錢。

裴寂見我眉眼飛揚,也不似一開始那般怯懦,問道:「菀姑娘,夫君是什麼啊?」

我眉眼一滯,笑影兒全全飛了。

我搶了幾步在他前面,微紅著臉道:「夫君就是……就是,要與我相伴一生相知相守的人。」

「所以,」他一臉認真道,「李嬸是要我們在一起一輩子對嗎?」

「不是我們!」我臊的慌忙去堵他的嘴。

可觸及他柔軟的唇時卻如摸了烙鐵般燙手,慌得拿開。

「菀姑娘……」

餘霞散綺,落得我們面上紅霞漫天。

我低垂著眸子不敢看他,結結巴巴道:「對……對不住,我不是有心的。李嬸的話你不用放在心上,我明兒就出去尋你的家裡人。」

「記得啊!」想著錢,我也顧不得羞正色道,「你可是欠我三百二十個銅鈿,你一定要讓你家裡還我啊!」

他卻不言語,只是一味盯著我。

晚風吹過麥田,帶起陣陣金色的浪花與天邊的晚霞交相輝映。

更吹的他眼波流轉,灩灩光景叫人心醉。

他問,「那還了銀錢之後呢?」

「我,還能再見菀姑娘嗎?」

我張了張唇,只覺得從未有過的悸動在撥弄著理智,直至潰不成堤。

惶惶旋身,壓住顫音對他道:「先還我錢吧。」

「我們,先兩清。」

可人一旦有了牽扯,到底是兩清不了了。

在尋找裴寂親眷無果後,我急的淚珠子都要落了。

「菀姑娘。」

抬眸,映目便是裴寂那張清雋的面容。

他的身量極高,站在我跟前,可謂是遮天蔽日。、

可他的動作,便是眼神都是那樣的溫柔。

他說,「要是實在找不到,我也有一解決之法?」

「怎麼解決?」我撇了撇嘴。

「我,以身償債。」

我忿忿道:「你還不如說以身相許呢!」

「可以嗎?」

我還未從憂愁里緩過來,隨口道:「什麼可以嗎?」

「可以,做你的夫君嗎。」

裴寂的眼睛裡像是盛著漫天星子,華光璀璨。

他緩聲且堅定道:「我會去學著砍柴,學耕田,學捕魚。其他人會的我都學,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吃苦的。」

「我還會,同你相知相守,相伴相隨,這一生都不會分離。」

「這樣,能做菀姑娘的夫君了吧。」

盯著他的雙眸,我似是尋到了一份依靠,找到了一個家。

炊煙裊裊,晚風習習。

是風動,是幡動,更是我的心在動。

我啟唇道:「好。」

可日子還是窮的,以至於我們成親的嫁衣都是借的李嬸的。

但裴寂看著寡淡的我不滿了起來。

他撫上我的鬢髮,若有所思。

第二日他便去山上砍柴。

整整十日,他天不亮便起身去砍柴,日落時背著滿滿當當的柴火回來。

我打趣他說,「便是新婚燕爾,裴寂,你也不用撿這麼些柴火回來的。」

他笑而不語,再又一天日落時往我髮髻上簪了枝釵。

他的眉宇間皆是疲憊,可仍還是笑著對我說:「我就知道,阿菀簪釵定然是好看的。」

我先是一愣,隨即鼻頭一酸。

我心疼他道:「買這些作甚,我又不在乎。」

他笑著將我摟進懷裡,說:「總不好委屈了我們阿菀。」

我們在春日成婚。

那夜,動情的裴寂一遍遍向我許諾著。

「阿菀,這一生,這一世。」

「生生世世,我定不負你。」

我說不出來什麼文采斐然的言語來回應,只得一口咬住他的肩賭咒道:「裴寂,你若是敢負我,欺我,瞞我。」

「生生世世,絕不原囿!」

8

可這些我是不能同馮知蘊講的。

對她這個妻子來說太殘忍。

對我,曾經有多美好,現在便是多麼淋漓盡致的痛楚。

我淡淡道:「偶然罷了。」

馮知蘊是個識趣的,見我不想多言,便起身要走。

只是告辭的話將將說出口,濃烈的脂粉香氣霎時充斥在鼻尖。

朝門口望去,見一容色凝白,眉眼纖長的女子正娉娉婷婷的向我們走來。

只是美則美矣,聲音卻好似摻進去尖尖的玻璃叫人聽了直蹙眉。

「喲,今倒是趕巧了,鄭良媛的門倒是開了啊。」

「來,叫我也瞧瞧這是什麼天仙兒!」

她的目光掃過我的面龐,隨即揚唇冷笑,「也不過如此嘛。」

馮知蘊面色訕訕,道:「這是趙良媛,芳月。」

趙芳月似才瞧見馮知蘊也立於此,微微欠身:「妾問太子妃安好。」

待起身時,她的目光掃過我隆起的小腹,原本譏諷的眼神陡然變得陰毒。

似山坳子裡的狼,幽幽的,叫人森然。

她面上倒是掛不住笑,眼間更是藏不住妒色,盯著我小腹道:「幾個月了。」

我叫她盯得發慌,下意識護住小腹惶惶道:「六個月了。」

「六個月了啊……」

她低低的笑了起來,似窮凶極惡的野獸亮出了獠牙利爪,直叫人後背發寒。

『瞧著也像是,不過這肚子尖尖的,怕不是個男孩吧。太子妃啊,這可是東宮的長子啊!』

「自古,」她撫上撫鬢髮間的芍藥花,「不都是立嫡立長嗎?」

「鄭良媛,你前途無量啊!」

我便是再不識禮,不知數也知道趙芳月是故意拿話激馮知蘊。

但我沒有出言相幫。

畢竟,這裡的人,誰都不會信別人的話。

我只是中肯道:「生男生女還未可知,趙良媛莫要妄言才是。」

馮知蘊也道:「男女皆是殿下的第一子,長子固然好,長女亦是殿下明珠。總比,腹中空空來的好啊!」

「你——!」

「趙良媛,我身子不爽利,多年湯藥調養也不見得有好消息。你可是康健很啊,還是早日懷上個一男半女的為好啊!不然,」馮知蘊笑的諷刺,「像我這般遭人詬病便不好了。」

我眉梢微動。

馮知蘊,不好生養?

趙芳月說不出什麼辯駁之語,只得頂著一張青白的麵皮敗興而歸。

「鄭良媛,你沒嚇著吧。」

馮知蘊關切的看著我,不虞的面色里儘是無可奈何。

「你別同她計較,她少時同殿下情誼深厚,母族亦是煊赫,自是囂張跋扈慣了。若是今後對你有所為難,你便差人來找我。」

我眸子一轉,這是想讓我投誠啊。

但我對這裡的勾心鬥角沒不感興趣,欠身行禮道:「多謝太子妃愛護,妾定會安分守己。」

「絕不,招惹是非。」

馮知蘊自是我的意思,也不惱,這是笑著道:「那鄭良媛,好好休息。」

當夜,女人悽厲不甘的聲音伴著瓷器砸碎的聲音響徹東宮。

伺候我的菡葉不滿道:「趙良媛又在發的哪門子瘋!」

我無動於衷:「莫要抱怨了,往後難得日子還多著呢。」

一語成讖,往後的日子便是我閉門不出,趙芳月也要站在門口說上兩句。

而馮知蘊先是冷眼旁觀,爾後才是扮著太子妃的儀態出面勸阻一二。

可趙芳月不知道,我聽過難聽的話比她的髒上千百倍。

她的話,聊勝於無罷了。

就當我以為日子就這樣時。

平靜,在一個雨夜裡被打破。

9

當趙芳月將李嬸的銀簪遞給我時,原本惴惴不安的心直直跌入谷底。

我不能再無動於衷了。

我握著銀簪的手顫抖著,連帶著身上話語間也落了幾絲顫意。

「趙芳月,你要做什麼!」

趙芳月嗤笑一聲,「我做什麼,我不過是好心來告訴鄭良媛一聲。西南有村鎮發生動亂,我爹奉旨前去鎮壓,擒獲暴民數百,已押解進京,不日問斬。」

「我瞧著其中似乎有鄭良媛的老相識,特地過來告訴你一聲罷了。」

「不可能!李嬸他們怎麼會是暴民!」我反駁道。

「怎麼不可能,」趙芳月笑的越發恣意暢快「我爹說他們是,他們就得是。」

「趙芳月!」我目次欲裂,憤然的望著她。

可望著她,我知道,這不是誰聲高誰就能占上風的事。

於是,我只能頹然的跪在地上像條狗一樣的搖尾乞憐。

「你到底想要什麼,只要我能……」

「我什麼都不要,我就要你不痛快!憑什麼你一個賤坯子能有殿下的孩子,我就多年求子無果!」

她說著,用腳頂住我的小腹。

「我要你,和我一塊不痛快!」

我潸然淚下,心中的萬般委屈在此刻湧出,「你何至於為難我?!」

「是我辜負於你的嗎?!」

「又是我,背著你同別的女子有了孩子嗎!」

「你有滿腔妒火,為什麼,不衝著謝容與去!為什麼偏要為難和你一樣在受苦受難的女子!」

「你明明就知道,始作俑者不是我。」

「可卻還是要自欺欺人,覺得是我勾引的謝容與!把你的不幸都歸結到我的身上來!」

「為什麼,又要去牽連無辜的人!」

「可是,」趙芳月蹲下身來,漆黑的眸子裡透不進一絲光去「我太愛他了。」

「鄭菀,我捨不得怨他。」

「只要你們都沒了,他的心裡就只會有我一個人了。」

「我們,」她的面上浮起一絲笑,是那樣的純稚,「還會像從前那樣好。」

說完,她冷笑著將我推倒在地。

低身俯看時,仿若在看一隻人人揉捏的螻蟻。

她的聲音愈發遠了,可說出的話卻仍似利刃般:「鄭菀,你其實就是錯了。」

「你錯就錯在不該救他,更,不該讓他愛上你。」

「良媛!」菡葉趕忙來扶我,四處嚷著便要宣太醫。

「菡葉!」我死死握住她的手,額際虛汗直流。

可我還是忍下疼對她道:「別聲張,別請太醫!帶我去見謝容與!」

「良媛……」菡葉看著已然濡濕的衣裙有些愣神。

「帶我去見他!」

「菡葉!!!」我呵斥道。

菡葉這才如夢初醒,急急忙忙的出門吩咐人備轎。

轎子一路走走停停,顛的小腹更的痛苦更加翻湧。

可見到裴寂的那刻我還是顧不得疼跪了下去。

我深深的叩首。

我求他,顧念顧念往昔的情分,救救李嬸他們。

可這次,便是我做到了他想要的樣子。

裴寂,仍不曾動容。

他只是淡淡的嘆息一聲,起身,將我扶起。

「阿菀,事有輕重緩急。請你,想想我。」

我不明白一樁冤假錯案有什麼可想的,便是翻案亦是勝算的事情。

只是因為趙氏歸於他的麾下,他便不想自損羽翼,眼睜睜看著村子裡上百口人去死!

「裴寂!你當真,沒有一點心!」我甩開他的手,自己卻被劇烈的疼痛折磨到倒地不起。

「阿菀!」裴寂注意到我衣裙上的血跡,焦急的將我抱起。

迷濛間,我試著似有淚落在我面上。

便聽裴寂說,「阿菀,他們不會白死的。總有一天,我會讓趙氏血債血償的!」

我尚有幾分餘力。

可唇微張,到底沒有言語。

畢竟,我才不信他呢!

10

我生下東宮的長子,皇后的真正的長孫。

瞧不起我的皇后娘娘終於屈尊降貴的賞了我個良娣位份。

可我卻推開賞賜,跪在她面前。

我求賞,卻不是黃白之物。

我只求,她開開恩,救救我們全村人。

皇后娘娘的笑斂了回去,她望了一眼裴寂,又逗弄了一下齊兒。

良久,她大發慈悲道:「詔書已下,不可違也。但本宮准許你去詔獄探望他們一面。」

「莫要再多求了,否則,見都別想見了!」

她丟下這句話,又擠出慈愛的笑,樂顛顛的抱著齊兒在殿內踱步。

裴寂想要同我說些什麼,剛撫上我的肩頭,我便冷淡的躲開。

我在菡葉的陪同下ťṻₗ去了詔獄。

許是在那富貴窩裡待久了的緣故,瞧著面前的一切害怕之餘我更想作嘔。

濕冷的空氣里不時夾雜著鐵鏈響動的聲音。

我在獄卒的帶領下緩緩向前走著。

「菀菀!」李嬸已然消瘦的不成人形,可頭髮攏依舊的歸整。

她見我來了,想拉我。

可看著我通身的錦繡,又訕訕的想把手收回去。

我一把握住她的手,慢慢跪到在地上。

「李嬸,都是我的錯!我當初不該救他的!我不該的!」

「是我害你們到如此境地的!」

「都是我!都是我……」我開始一下又一下的扇著自己臉頰,懺悔道。

我扇的極重,可這些日子受的疼太多了。

一時,竟覺不出疼來了。

「菀菀!菀菀!」李嬸心疼的拉住我的手「不是你的錯!救人沒有錯,這是善!」

「是他們的錯,他們心存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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