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驕傲,他有傲骨,可他如今是一國的可汗,他傲骨之上的是他千千萬萬的子民。若不是處境惡劣,無法自給自足,誰又想發起戰亂呢。
「烏隱他沒得選。」
周月白逐漸凝重起來:「韓、薛已死,陛下已經沒有可用的將領了,下次早朝,他該下旨讓你領兵了。」
我望著窗外凌寒而開的紅梅,輕笑道:「一盤棋下到如今,總算是該收尾了,好好留著烏依娜的命,很快,她就可以看見自己心心念念的沈郎了。」
20
同周月白所料的不差,陛下果真讓我挂帥領兵。
事到如今,他還肖想著我手裡十萬的謝家軍。
他派自己的心腹為副將,給了他三十萬的兵馬,卻只給了我十萬兵馬,美其名曰,我手裡的謝家軍可以以一敵百。
我和周月白心知肚明,陛下這是想要自己的心腹趁機除掉我,好拿到謝家軍的兵符,掌握謝家軍。
大軍往邊關出發,行路一半,那位心腹便蠢蠢欲動起來,半夜潛入我的營帳,想要刺殺我。
我割下他的人頭,丟在了人前:「副將被土匪所殺,以後你們便聽命於我,效忠於陛下,等打完這一仗,按功行賞。」
已經行路一半就要到邊關,縱然有人有異議,此時也不敢說,怕自己做了出頭鳥死無葬身之地,只得依從。
夜半,烏隱押著沈飛白前來。
我同三妹分頭行動,她帶領三十萬大軍趕赴邊關,由烏隱暗中護送。
而我則帶著沈飛白以及十萬謝家軍回京清君側。
皇宮內外駐守的禁軍已經被替換,第二日,照常上朝,我卻一身盔甲,腰間別著長劍,押著沈飛白進殿。
十萬謝家軍兵臨城下,昨晚已經控制了整座城。
狗皇帝指著我:「謝雲懿!你這是幹什麼!你想造反嗎!」
殿內大臣也開始討伐我。
我冷笑,一腳踹在沈飛白的屁股上:「想要你兒子的命,那就告訴天下人,三年前,我們的陛下都讓你做了什麼。」
沈飛白跪在地上哆嗦著,連日被烏隱折磨,他早已經不人不鬼,膽子已經給嚇怕了。
「陛下……讓我串通回鶻大皇子烏亞索……告訴他謝將軍的行軍布陣圖……還讓我燒糧草……斷謝將軍的後路……謝家為國戰死的十七位將軍……有一半是陛下命我下毒害死的……」
朝臣們震驚得說不出話。
「你胡說什麼!」狗皇帝咆哮起來。
沈飛白拿出蓋過章的密旨:「我……我有證據!」
狗皇帝臉色慘白,大喊道:「假的!那是假的!」
我拿過密旨看了眼上面的玉璽蓋過的章,冷笑一聲,丟在了地上,朝臣們撿起來爭相查閱,而後久久不語。
沈飛白大聲喊道:「陛下和烏亞索交易,那三城被屠的百姓就是陛下的誠意!」
沒有任何一個臣子能容忍自己輔佐的君王視百姓如草芥,甚至殺害忠臣屠殺百姓通敵賣國!
諫議大夫捧著密旨,哭得泣不成聲,哽咽道:「太可笑了,真是太可笑了!我們的陛下居然拿自己子民的性命給敵國的軍隊屠殺!昏君!那是你的子民啊!那是我大楚的百姓啊!」
朝臣們淚目,文臣們罵聲一片,任誰都沒有想到,自己輔佐的陛下,居然這般喪心病狂。
陛下咆哮道:「朕沒有!朕沒有!」
我抽出腰間的長劍抵在他的脖頸上,冷冷道:「都說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臣今日便要向陛下討一個恩典。」
手裡長劍劃破他的喉嚨,鮮血噴了出來,濺在了我的臉上。
我收回劍刃,淡漠地擦掉臉上噁心的血跡。
「臣斗膽,請陛下,赴死。」
21
烏依娜被關在大理寺的詔獄裡,烏隱特意給我弄來了一頭狼, 我將他二人丟進了關狼的籠子裡。
那頭狼餓了很久, 已經快要脫像了。
「沈飛白, 我答應過你,你兒子的命我留著, 可你得死。」
我轉身朝外走,烏依娜的慘叫聲伴隨著沈飛白的求饒聲傳來。
我的眼眶逐漸濕潤起來。
我跪在地上,不住乾嘔。
三嫂當年被烏依娜丟入狼群的時候,是否也是這樣叫聲悽厲, 我那三歲剛會喊姐姐的侄子, 是否也是這樣屍骨無存。
我重生了。
我終於守住了母親還有弟弟妹妹。
可是我的哥哥們, 我的十七郎我的三嫂我的小侄子,他們回不來了。
他們再也回不來了。
我永永遠遠地失去了他們。
縱然我殺了烏依娜和沈飛白還有那該死的狗皇帝, 可是他們, 再也不會回來了。
我再也收不到成摞的紅包了, 也吃不到十七郎給我買的蔗糖了,也沒有人會給我帶小人書了, 大哥也不會再罵我不像個女娘了。
他們再也不會出現在我的生活里了。
一隻手放在我面前, 我仰頭淚眼矇矓地看著面前的男人。
他的掌心裡是一顆糖。
「很甜。」
他蹲下喂給我, 輕輕擦著我眼角的淚。
我抽泣著,哽咽道:「沒有十七郎給我買的甜。」
烏隱彈了彈我的額頭, 不滿道:「什麼買的,這是我做的,小沒良心。」
我哭得更厲害了。
22
我登基半月後,烏隱遞上降表,願為大楚附屬藩國。
這是兩國喜聞樂見的成果,尤其是百姓。
市集上的回鶻商販漸漸多了起來, 兩國文化交融,日漸和睦。
沒多久,烏隱便上書自請和親。
他在裡面寫得言辭鑿鑿, 什麼為了給漢人回鶻通婚做出先例, 他願意奉獻自己捨棄自己做出表率。
我氣笑了, 直接駁了。
這人簡直臭不要臉。
他還到處造謠說我當初給他下毒,逼他吃下什麼毒藥, 現在又不負責。
那才不是毒藥,不過是嚇他的玩意罷了!
我抓著他狠狠罵了一頓,他卻越發來勁, 天天一道奏章,甚至還煩到了周月白那裡。
周月白升遷宰相,手裡一堆事要處理, 哪有時間搭理他,連人帶禮物一同給丟了出來。
原以為這樣他能安分點,誰知道我下朝後, 在自己的寢宮瞧見了穿紅戴綠的他。
他委屈巴巴看著我:「幹嗎不准我和親。」
說完,他又凶神惡煞起來:「難不成你後宮還想養別的野男人!」
我困得不行,一腳把他踹下了床, 爬在了床上:「一邊去。」
他屁顛屁顛跑上床, 給我捏著肩:「陛下,臣覺得你這後宮空虛已久,正缺一個像臣這樣手腳勤快知冷知熱的貼心人, 再說呢,咱兩家現在好得跟一家一樣,你疼疼我怎麼了。」
我舒服地眯著眼睛:「疼你疼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