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我故意將相府的事散布出去,尤其是祠堂的事更是多加了點渲染。
傳言久了,這京城之中便說相府鬧鬼,有模有樣。
傳到最後,連父親都信了幾分。
每次他進相府門的時候,總是左右四下觀望,甚至一入夜便早早熄燈入睡。
不過父親沒撐多久,白天這般神情緊張,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夢中自然也不好過。
父親請了一位高人過來。
傍晚時分高人讓整個相府的人都過去,方便他驅邪。
我知道,我的機會來了。
我佯裝尋找經常喂的小貓,走進了江蘭的院子。
此時守著院子的只有一個下人,想要進去,也就是幾句話的事。
我拿著親手做的生石灰,又混了點乾燥的木屑,確定沒人跟著的時候,站在江蘭房子窗外,將生石灰撒到江蘭房間窗戶紗簾後面,又撒了一些在紗簾上面,今日太陽很好,屋檐的冰凌開始融化,一滴一滴的。
我將紗布拉出窗戶外,那水滴便滴在紗布上,水漬順著紗布往室內氳去。
江蘭這人很喜歡美,那紗簾是上好布料做的,吸水性挺好。
做完這一切,我滿意地打量一下我的傑作。
那石灰放得極為隱蔽,就算是開窗也發現不了。
就算髮現又怎樣,別人又不認識,只會覺得是哪個老鼠打洞沒有打掃乾淨留下的木屑罷了。
等我走後,這暗處一直觀察我的人,又走了出來,他看著我的傑作,最後拿了一點我做的石灰粉,又復原我的機關。
驅邪的過程極為無聊,相府最大的院子站了黑壓壓的一片。
在我眼皮都要打架的時候,終於結束了。
「江采兒,你最好老實一點!」
江蘭離開的時候,看向我開口警告。
我低著頭,長發掩住眼底的冰冷,一副順從的模樣。
江蘭見我一副窩囊樣,也沒了繼續找麻煩的心思,冷哼了一聲,便帶著人離開。
天很快就黑了下來,江蘭窗簾那塊紗布,我也買了幾塊,花了不少錢銀,我心疼得很,但是我要用。
我之前做了無數次試驗,這生石灰遇水引燃木屑還有布簾的時間,大概是兩個時辰,而且這種布只要著火火苗便躥得飛快。
因為晚上氣溫低,那水滴漸漸變緩,時間自然是長點。
我盤算著時間,估計著得到深夜,這火才能著起來。
「紅兒,這天太冷了,我想泡個澡。」
我轉過頭,看向紅兒輕聲吩咐。
泡澡最為麻煩,一個丫鬟自然搞不定,我院中沒幾個丫鬟,全都來搬木桶,放熱水。
我就站在旁邊,靜靜地看著她們的忙碌。
最後眯著眼,美美泡了個澡。
我這一次泡澡的時間極長,甚至手心都泛白皺在了一起。
紅兒看著我手,滿眼心疼。
14
「不好啦,走水啦!!」
我是被尖叫聲還有銅鑼敲打的聲音吵醒的。
我先是一愣,隨後下意識站起身打開窗戶,朝著江蘭住的方向看去。
即使是黑夜,那火光與濃煙仍舊看得清清楚楚,我死死抑制住心中的興奮。
隨即我又自嘲一笑,我做了那麼多次試驗,調配了最好的比例,控制了最好的時間,成功,倒也很正常。
我關上了窗戶,安心躺在了床上。
我知道現在不是關心江蘭如何的時候,畢竟父親之前就懷疑過我,這整個相府有理由干這些事的,我排第一。
況且父親能做到當今丞相,他自然是有腦子的,不可能一點都不懷疑。
「五小姐呢?」
果然在我迷糊沒多久,便聽到門外傳來父親壓抑著怒意的呵斥聲。
「在,在裡面睡著呢……」
紅兒的聲音更是顫抖,直面丞相的怒火,她該是害怕了。
「睡了,她怎麼睡得著的,還是說她心虛?」
父親並不聽紅兒的話,邊呵斥邊朝著屋裡走來。
「父親,怎麼了?」
隨著「砰」的一聲撞門的聲音,我佯裝剛醒,看向父親,聲音帶著幾分迷茫。
「你這個賤人,是不是你放的火?」
父親看我剛醒,稍稍愣神之後,毫不猶豫上前,狠狠給了我一巴掌。
「采兒不知父親說的是什麼。」
一巴掌過後我臉頰生疼,我連滾帶爬下了床,跪在了父親的面前,臉上全是惶恐。
「有下人看到你去了蘭兒的院子,晚上蘭兒院子就著火了,這世上哪有那麼巧的事!」
父親見我惶恐,並未有半分憐憫,直接開口。
我聽到父親的話,心中倒沒什麼意外,畢竟江蘭院子那般大,我被別人看到倒也是正常。
「父親,你知道我與生母平素就喜歡喂這相府的小貓,這天寒地凍,我追著小貓便進了姐姐的院子。」
「況且這著火要是人為,那著火的時候人定然要在現場的,女兒一直在這房中,從未出門!」
「女兒的房子在樓上,這唯一的出口都是下人,我要是放完火回來,定然是瞞不住的。」
「若是女兒那時候放的火,哪有兩個時辰才著火的道理啊父親……」
我說著早就想好的託詞,神色更加惶恐,害怕父親不信,還特意看了紅兒一眼。
「丞相,五小姐從驅邪之後,便一直待在這房中,期間還泡澡了,我們來回運著熱水,一直泡到很晚。
相爺您看,這地還是濕的呢!」
紅兒反應快,立馬拉著幾個丫鬟跪在一旁。
我望向故意弄濕的地板,頭低得更低,眼中卻是閃過暢快之意。
能讓父親發這麼大的火,這場火定然讓江蘭不好過吧?
「來人,給我查五小姐今日回來之後是否離開過這房子。」
父親聽完紅兒她們的話,又看著地上還未乾透的水漬,隨後轉向我,眼神帶著濃濃的警告。
「父親,行得正做得直,女兒從驅邪回來後並未離開這院子一步,調查的時候若是需要我的配合,女兒義不容辭,只求父親給我一個清白。」
我對上父親的眸子,沒有一絲膽怯,有的只是受委屈後的無奈。
「最好如此。」
父親見我這般說,也沒了繼續追問下去的意思,又匆匆離開。
看他匆忙離開的樣子,我抬手輕撫著被打痛的臉頰,這麼著急,這江蘭到底發生了什麼,倒真的提起我的興趣了。
「紅兒,隨我去嫡姐那邊看看,到底怎麼了,我很擔心。」
我起身,示意紅兒更衣,衣服穿好後,紅兒又貼心地給我披上了一件狐裘大衣。
這件大衣是我母親的,披著它好像窩在母親懷中一樣。
母親,我帶你去看看欺負你的人的慘樣。
我撫摸著大衣上的絨毛,心中暗自嘀咕,隨後抬頭,輕撫下鬢角的髮絲,眼神堅定。
15
我來到江蘭的住處,仍舊有不少下人忙進忙出,有的甚至因為著急撞了我一下。
「放肆,走路不長眼睛的嗎?」
紅兒率先開口,語氣責備。
而撞我的下人聽到紅兒的話,抬頭看了一眼是我之後,什麼也沒說便快步走開,忙手上的活去了。
「狗眼看人低的東西。」
紅兒見狀,暗自罵了一句。
不過她也知道現在是在人家的院落之中,這句罵人的話倒是只有我能聽到。
這府上的下人最為眼尖,丞相父親對我的態度他們自然看在眼裡。
一家之主都對我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極其不上心,又怎能要求看主子臉色過日子的下人有好臉色。
「問問我的嫡姐在哪裡?」
我聽到紅兒的話,只是輕輕扯出一抹笑,看了一眼前面被燒得漆黑的房子,開口吩咐。
想來救火很及時,這房子除了黑一點,倒是沒有倒塌。
只是這個樣子,江蘭定然是不能住的。
「五小姐,大小姐被帶到夫人那邊去了。」
紅兒的速度很快,回來的時候便帶來這個消息。
我聞言心中更加確定江蘭出了大事。
「不,不可能的,你是在騙我,我怎麼可能毀容,來人,再去找新的大夫過來!」
我轉頭去了朱勝彤的住處,這門還沒進,便聽到了江蘭的驚呼和慘叫。
我聞言先是一愣,隨後心中極其爽快。
我知道這火要不了江蘭的命,畢竟她是相府嫡女,下人們不會任由這火勢蔓延。
但是毀容,還真的是意外之喜。
這嫡女毀容,以後便嫁不得好人家了,這樣豈不是阻擋了他結交權貴的心思,畢竟哪個權貴能容忍自家以後的主母是個毀容的。
這樣想著,父親剛剛那般生氣倒也能說得過去。
「還不是怪你在房中掛了那麼多紗簾,這些東西一點就著,你現在滿臉都是這些,毀容怪誰?」
朱勝彤的聲音再次傳來,我聽著這中氣十足的指責,倒是覺得朱勝彤癱了後的日子,過得好像也不錯。
轉念想到之前朱勝彤娘家人提著刀來相府的事,她日子過得不錯倒也是正常。
不過從朱勝彤的話中,我倒是猜到了大概。
許是著火的時候,江蘭極其慌張,慌不擇路之下,這臉碰到了著火的紗簾,這才燙到了。
「母親,我的以後毀了。」
江蘭在聽到朱勝彤的指責之後,卻是痛哭起來,我從來沒聽過江蘭這般的哭聲。
可憐的,無助的,絕望的……
從小到大,她都是驕傲的,高高在上的。
女子最在意的容貌沒了,這真的比殺了她還難受吧。
我突然失去了看熱鬧的心思,轉頭離開。
相府現在的一切都是我親手造成的,對她們的悽慘下場我的良心可能會痛一下,但是復仇的路,自踏上那刻起我便不打算停止。
「站住!你來是看我笑話的嗎?」
就在我轉頭的時候,江蘭帶著憤怒的聲音從我的身後傳來。
我聞言嘆了一口氣,倒是有點後悔今夜的衝動。
我太想看江蘭是什麼下場,以至於根本沒想到江蘭如今就像那走投無路的瘋狗,見誰咬誰。
何況我一直不入她的眼。
「嫡姐,妹妹聽說你那邊著火了,擔心你,這才過來看看。」
我轉過頭,語調平緩,看著很是低眉順眼。
轉頭的一瞬間,借著她身後屋內的燈光,我看到了江蘭臉上纏滿了繃帶。
唯一暴露出來的一雙眼睛如今看著我充滿著戾氣。
「來看看,看什麼,看笑話嗎,沒想到父親竟然放過你了?」
江蘭的一句話,讓我知道了父親來找麻煩,定然是她攛掇的了。
「聽嫡姐說話中氣十足,想來並沒有什麼大問題,那我便回去了。」
雖然心中清明,但是面上仍要不露異色,我抬起頭對上了江蘭的眸子,極其冷靜開口。
「走什麼,來人,五小姐放火毀了相府嫡女的容,也給我毀了她的容!」
江蘭略顯悽厲的聲音讓我後背一僵。
隨後之前僅剩的一點良心、因為毀了她容貌的愧疚消失殆盡。
母親,你看到了嗎,不管這火是不是我放的,這江蘭從來就沒想過放過我。
她不好過的時候,我也別想好過。
如今,我倒是非常慶幸是自己放的火了。
院子裡的下人聽到江蘭的話也是愣了起來,他們看不起我,也只不過是心中想想,臉上表露。
畢竟我還是相府的五小姐,擔得上小姐的名,就是主子,他們這些下人哪裡敢真的動手毀我的容。
「嫡姐,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我若真是放火的人,剛剛父親就把我打死了,我哪裡還有機會過來探望你?」
我看出了下人們的猶豫,也知道他們的想法,於是我停下腳步,轉頭又看向站在前面的江蘭。
而江蘭讓人毀我容這麼大的聲音,裡面的朱勝彤不可能沒聽到。
所以,她也默認了江蘭這種行為。
「你們都不動手是吧,那就我自己來!」
江蘭哪裡聽得進我的話,她因為毀容,已經瘋了。
「嫡姐,你若是真的毀了我的容,這裡這麼多下人看著,你能堵住這裡所有人的嘴嗎?
這件事若是傳出去,你說相府嫡女親手毀庶妹的容貌,那些世家權貴又該怎麼想?」
我眼見江蘭瘋了一樣朝著我靠近,故意提高了音量。
「你們都是死人嗎,還不攔著!」
就在江蘭逼近我的時候,她身後的房間傳來了意料之中的聲音。
朱勝彤終是開口了。
我剛剛的話,就是說給她聽的。
一個毀了容的女人本就沒什麼好前途,若是加上殘暴,心狠手辣這些,江蘭這輩子,就徹底爛泥地里了。
這樣的結果,朱勝彤這個做母親的自然不想看到。
16
散發著檀木香的房間,朱勝彤蓋著繡著花鳥圖案的名貴被子,即使她盡力打起了精神,仍舊透露著頹廢,沮喪。
之前的貴氣還有驕傲,蕩然無存。
我想她應該是這樣的,畢竟她天天躺在床上,甚至自己翻身都做不到,連出恭都要人伺候。
這種沒尊嚴的活法,每過一刻便像那刀,戳著她的心窩。
「母親最近可還睡得好?」
我明知故問,面上是濃濃的關心。
「貓哭耗子!」
被朱勝彤阻止毀我容的江蘭站在一旁,看著我充滿敵意。
「母親,我向來愚笨,生母又沒了,我現在無依無靠,相府發生這麼多事我很害怕,我怕哪一天就輪到我,我想活著。」
江蘭的話音剛落,我便梨花帶雨跪了下來。
朱勝彤驚了,江蘭也懵了。
她們可能從來沒想過,我來這裡,是做這樣的事。
「你想要什麼?」
朱勝彤到底是活了幾十年的老狐狸,即使整個身子不能動了,這腦子還是轉得挺快。
「今夜我的飯食中被人下了劇毒,還好我不小心碰倒在地上,這地板都腐蝕了才撿了一命。
我害怕嫡姐和母親的吃食也會被動手腳。」
我說出了剛剛晚飯的時候故意給自己下毒做的局,朱勝彤聽了瞪大了眼睛,眼眸中帶著懼意。
她害怕的自然是我的後半句。
「這事,你怎麼不告訴丞相?」
「我不想讓父親勞神,畢竟相府這幾日實在不太平,可是今日嫡姐住處著火,我再不說,害怕會出大事。」
朱勝彤詢問我的時候,我便乖巧地回答,言語間全是在考慮整個相府。
「你考慮得很周到。」
朱勝彤聽到我的話之後,終是說了一句贊同的話。
「母親,嫡姐,我知道你們可能覺得相府這些事與我有關,畢竟我死了生母,可是這相府,死了生母的庶女又何止我一個。」
「我只是一介女流,如何撼動這堅如磐石的相府,我只想活下來。」
許是跪得太久,我的膝蓋傳來木木的痛意,我低下頭,下意識皺了皺眉。
「母親,這事太蹊蹺了,她一個無依無靠的庶女,旁人為何要毒殺她?」
聽了我的話的江蘭,終是開了口。
「這些日子我們都在懷疑你五妹,尤其是今天的大火,可能是這下手的人想偽造一副你五妹畏罪自殺的假象。」
我還沒解釋的時候,朱勝彤開了口,我聞言,差點沒忍住誇她。
而我的心,因為朱勝彤的這句話,放了下來。
能站在我的角度考慮,那便說明朱勝彤已經打消了對我的懷疑。
畢竟如我所說,這相府,死了生母的庶女又不止我一個。
我又與她們說了幾句話,言語間全是信誓旦旦表露忠心。
離開朱勝彤房間的時候,儘管雙腿還帶著點麻木,但這心卻徹底放了下來。
畢竟現在我是個想靠著她們活下來、祈求她們垂憐的卑微庶女。
17
一場法事過後,這相府還真的安穩了下來。
正因為這樣,下人把之前的事全都歸到了鬼神作祟,然後被大師收服,甚至傳得繪聲繪色。
畢竟朱勝彤還有江蘭之前做的傷天害理的事,並不少。
她們遭了殃,倒也是在情理之中。
而只有少數人堅持認為,這些事中,必有人為。
所以這相府的巡邏也嚴了不少。
白駒過隙,幾個月的時間匆匆而過,轉眼到了春花爛漫時節。
在這期間我什麼都沒有做,而江蘭給自己定了一個偉大的目標。
她要嫁給三皇子。
她毀容,三皇子眼瞎。
用江蘭的話說,這就是老天在幫她,給她做的良配。
我聽到她的目標卻是忍不住暗自冷笑,三皇子瞎了,皇帝皇后皇家的人難道都瞎了不成,他們怎可允許三皇子娶一個毀了容的人。
況且,三皇子到底瞎沒瞎並不是定數。
說來也巧,這幾個月的時間,三皇子還真時不時來相府,不知道是不是有緣,我總能撞到他,與他從天文聊到地理。
他很驚訝於我的想法,卻不知這些,全都是母親教的。
我壯著膽子看向三皇子的雙眼,我總覺得他並不是瞎子,如果真的不是,那他隱藏得可太好了。
我徹底違逆了母親的意願,之前藏拙的我竭盡全力在三皇子面前展露我的才能,宛如那開了屏的孔雀。
「三皇子,臣女聽聞這翠山如今風景正好,倒是嚮往得很。」
我對上三皇子柔柔的笑,因為心中的計劃要拉上他,有一瞬間的愧疚。
「翠山的確風景優美,我在那有處行宮,你可以拿著我的令牌過去。」
三皇子說完之後,命人將一塊玉佩遞給我。
「那臣女便謝謝三皇子,三皇子不知臣女能否帶著嫡姐她們一道過去呢?」
我接過玉佩,佯裝歡喜,小聲詢問。
翠山是三皇子的地盤,我早就知道了,而我要做的事,必須要拉一個勢力強大的人做擋箭牌。
「自然是可以。」
三皇子笑意不減,眼底卻是閃過些許疑慮。
這麼多日子,雖然我們一直交談甚歡,但是卻從未真正了解對方。
我們都戴著面具,只是我們都沒有戳破對方。
18
江丞相嫡女江蘭死了,被這山中的野蜂蜇死的。
而那座山,是屬於三皇子的。
相府主母也死了,因為受不了親生女兒死掉,吐血而亡。
稍早,我將去翠山的事告訴了江蘭,又特意說了一句,三皇子聽到她也會去,很開心地給了我玉佩,讓我們可以住他的行宮。
本來還有點惱怒我離三皇子太近的江蘭聞言,立馬開心起來,甚至催促起丫鬟收拾行禮,即刻上路。
我站在一旁看著,看著她一步步落入我的死亡陷阱。
江蘭與朱勝彤的靈堂上,我的父親肉眼可見地頹廢起來。
因為人是在三皇子地盤沒的,他就是想做什麼,也不能做,況且,御醫都說,這是意外。
靈堂上我一身素服跪在燒紙錢的盆前,和往常一般低著頭,從不讓外人看出我的情緒。
我一沓一沓極其認真地燒著紙錢,心裡默念我母親的名字,我為你報仇了。
我聽說這樣,亡故的人便能收到你的燒的錢。
「賤人,等人走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父親路過我旁邊的時候,聲音很低但是足夠我聽到。
我知道妻子還有女兒的死讓他很憋屈,但是他動不了三皇子,只能找我這個帶江蘭去翠山的庶女撒氣。
我燒紙錢的手一頓,火苗趁機舔舐了我的手背,我下意識縮回手,承受著接下來發生的一切。
三皇子來了,畢竟人是在他的地盤沒的,來了在我意料之中。
「江丞相,可否容我與江小姐單獨說話?」
三皇子祭拜之後,朝著父親開口。
父親先是一愣,他看了看三皇子又看了看我,想到前些日子我與三皇子的事,他像是想通了什麼覥著臉說著好好好。
一掃之前喪妻死女的頹喪。
我與三皇子被父親安排在一間房獨處,他有他的打算,是一點不在意我女兒家的清譽。
不過,我也不在意這些,我在意的只有復仇。
我的仇人,現在只剩下那個父親了。
「江蘭的死,不是意外吧,我的人看到你夜裡獨自出去,然後江蘭的房間,塗了不少野蜂蜜。」
三皇子開門見山,直接是肯定的語氣。
「三皇子眼睛,好了吧?」
我並未回答三皇子的問話,而是對上他的雙眼。
他明顯一愣。
「你怎麼知道?」
他問。
「看得見就好,江蘭的事我很抱歉拉您下水,但是我只有這個辦法才能保全自己。」
我盯著三皇子的眼睛開口,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沒有任何隱瞞。
況且,看三皇子的神色,定然是還有證據,死鴨子嘴硬只會惹惱他。
「江采兒,不知野蜂,還有那放火的玩意,害死那個殘廢……」
聽到我歉意的話,三皇子卻是突然一笑,隨後便將我放火、弄死朱勝彤那個殘疾表弟等樁樁件件,細細說了出來。
「你不驚訝,不害怕我告訴你的丞相父親?」
三皇子見我聽到他說的一切之後臉色如常,自己倒是挑了挑眉毛。
「我知道,那殘廢死後,我才意識到窗戶邊的腳印還在,等我特意去看到的時候,腳印沒了。
那天並未下雪,腳印沒了只能說明是人為,而這個人並未揭露我,三皇子剛剛說的,我倒是確定了那是你的人。」
「還有,你不會告訴我的父親的,因為我父親是你大業的阻礙,你巴不得借我的雙手,將江家搞得雞犬不寧。」
我知道現在不是打啞謎的時候,我說得越多,三皇子對我便越忌憚,最後,我將自己與他綁在了一起。
「江采兒,你很聰明。」
沉默半晌之後,三皇子這才開口,滿眼都是欣賞,對,我沒看錯,是欣賞。
「我想知道,那丞相夫人你是怎麼不漏痕跡解決的?」
三皇子誇了一句之後,又問出心中的疑惑。
「三皇子,丞相夫人癱瘓,已經好幾個月了。」
我並未說出我做了什麼,我與他都是聰明人,這句話足夠。
「江采兒,本皇子之前便有意高看你,沒想到還是小看了。」
很顯然,三皇子聽懂了我的意思。
畢竟,一個癱瘓的人,想耗死她,幾個月時間輕而易舉。
「江采兒,你可願意幫我一件事?」
此時的三皇子早已沒有之前的試探,而是直接走到我的面前,帶著真誠詢問。
「三皇子,我做的一切只為了報仇,只不過這些結果正是你想要的。」
我提醒三皇子,我們並不是一路人,我與他是兩條相交的線,報仇的事解決了,我們便會越走越遠。
「我會讓你心甘情願幫我。」
三皇子扔下這句話,便回去了。
而我的父親,說要找我麻煩的父親,如今卻是笑語盈盈詢問著我,三皇子與我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