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雖沒事,但手中的海棠枝卻被踩斷。
我抬眸瞪著那譏笑著的女子,胸口壓著一股氣。
臨出門前母親特意叮囑我,要謹言慎行,切勿與人發生口角。
可一味忍耐,只會更遭人輕看!
於是,我裝作眩暈狀往那人身上靠,借勢將她推倒在地。
「呀,姐姐既也體弱,還是回府多休養的好,以免過病給他人。若不知吃什麼藥,儘管來問妹妹。」
「你!」
女子氣急,正欲起身拉我。
倏地,聽不遠處傳來一道低沉清冷的嗓音,制止了她的動作。
「朱大姑娘。」
我循聲望去。
看著那抹背光而立的頎長身影,突然一時恍惚。
顧兆昂今日穿著一件寶藍色廣袖長袍。
那面料、樣式、紋路。
皆與前世我給他定做的那件如出一轍。
當初他在四十歲做壽時穿過,我見後還忍不住誇了一句好看。
怎麼……會這麼巧?
眾目睽睽下,顧兆昂穿過花園走來,駐足在三尺之外。
「溫夫人知你喜愛海棠,特要我來告知你一聲,後院還栽了許多。」
我心領神會。
溫府女使婆子這麼多,哪還要請動他這個世子來傳話?
顧兆昂這是來替我解圍的。
心中一熱。
我垂眉低眼向他行禮,預備稱謝。
可不知是近來諸事紛雜擾亂了心神。
還是那寶藍色衣衫太過亮眼奪目。
我定定凝視著他衣裾上的花樣,竟然脫口而出道——
「多謝夫君。」
顧兆昂一滯:「……?」
我:「……!」
8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拒親的風波還未平息,我這張嘴又捅了個簍子。
接連幾個晚上,我整夜整夜睡不好覺。
那天,顧兆昂到底聽清我的話沒有?
若是他聽清了,為什麼不問些什麼?
倘若他沒聽清。
那他臉上那抹意味不明的笑又算什麼?
近來他假侯府老夫人之手塞來的物件,又該怎麼解釋?
珊瑚珠串、白玉觀音佩、金絲錦緞……
統統是上一世他贈與過我的。
甚至還有他已故的祖母為他成親所備的玉扳指。
前世我們成婚兩年,關係稍許緩和後,他才將此物交給我。
現下,居然能當作普通物件隨便予人?
結合先前的種種,有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在心中萌芽。
我不敢往下深想。
悶在屋中捶胸頓足幾日,母親實在看不下去了。
「你要是真苦惱,不如讓我和你爹做主,同寧家定下親事。」
「如此一來,就算他定國公府位高權重,也不能橫插一腳,毀人姻緣。」
我無奈地搖著頭,不知從何開口。
只好安撫了母親,將她送走後,早早歇下。
時值初夏,繁星璀璨,蟲鳴螽躍。
午夜,我躺在榻上輾轉反側。
忽然發現窗子開了一個小縫。
隨著晚風拂動。
漸漸地,勾勒出一個熟悉的黑影來。
待看清時,我驚得喉間一哽。
偷偷掐了掐自己的掌心,才確定這不是夢。
夜幕中,顧兆昂一身玄色勁裝立於窗外。
擋住了瀉進屋中的大半月光。
他將禮儀規矩統統撇下了,見我走到窗邊,急切地拉過我的手腕,帶到自己胸前。
「夫人,當真要嫁給那個寧卓遠?」
9
顧兆昂應是來得很急,身上還帶著夜露的涼意。
他額間布滿細密的汗珠,微微喘著氣。
我們之間不過一拳的距離。
望著那如墨般的眼眸,我突然分不清自己在哪一世。
茫然的片刻。
顧兆昂已經平復了氣息。
他意識到我的錯愕,鬆開手,沮喪地揉了揉眉心,向我致歉:
「對不起,是我太衝動,嚇到你了。」
我沉吟半晌,垂眼搖了搖頭,「為何這麼問?」
他既喚我夫人。
我苦思多日的問題便已經有了答案。
顧兆昂也心照不宣地不提重生之事,老實交代道:
「我派人買通了你院中新進的丫鬟……」
我想起那個十二三歲的小娃娃。
白日母親來時,她還在門口打碎了一個茶碗。
想來就是那時候偷聽了去,以為我答應了母親的提議,誤傳了消息。
「顧世子慎言,我的親事還未有著落。」
我駭笑著退了半步,將那人的氣息拉遠,「世子若沒有其他問題就請回吧,錦妙今夜就當沒見過您。」
話音剛落,男子喑啞的聲線便緊接著響起,帶著濃濃的哀怨。
「我有。」
顧兆昂深深注視著我,那目光似是要把我看穿。
「你為何說……不嫁我?」
這話太直接。
猶如當頭一棒,砸得我頭暈發昏。
顧兆昂沒給我緩衝的時間,豁出去般,一股腦兒道:
「明年岳母會害一場急病,需要寒山雪芝救命,若沒有親家這層關係,族中長輩不會輕易拿出此藥。」
「三年後,岳丈大人將被枉下獄,若你不是我妻,我與父親便沒有合適的立場為他申辯。」
月華如練,照得眼前人眸光瑩瑩。
他將上一世的樁樁件件,如數家珍般同我細說。
末了他道:
「還有十三年後京郊,你險些被賊寇擄去。」
顧兆昂頓了頓,語氣艱澀:
「要是我不在你身邊,該如何護你?」
他如此念及舊日,為我考慮,我很是感動。
遂福了福身子,安慰道:
「多謝世子。」
「有世子提醒,錦妙定會提前防範,避開危險。」
「可我不會避開。」
顧兆昂抿唇,看上去有些委屈。
「我同我爹常生齟齬,沒有你在其中調和,這世我必會與他愈鬧愈僵。」
「每次從軍營中回來,我總是睡不好覺,沒有你調的香,我怕是會徹夜難眠。」
……
「還有。」
一番賭氣般的言語後,他伸手指著自己的肩膀。
「不日我南下剿匪,會有一槍險些貫穿此處,屆時血流如注,即便傷好了也會時常發作,疼痛難耐。」
「沒有你為我夜夜敷藥,我定是熬不過的。」
我啞然。
兩世,我都不曾見過顧兆昂這般模樣,簡直是在無理取鬧。
可想起他那時受傷奄奄一息的情景,我壓抑著心頭的酸澀,別開視線,竭力不讓自己動搖。
「世子說的這些,換個人也能做,並不是非我不可。」
「可我就想要你,不想要旁人。」
夜風將他的話清晰傳入耳中,泛起絲絲的癢,直鑽入人心裡。
須臾,顧兆昂抬手想抓住什麼,卻又在半空放下。
「錦妙。」
他忽然喚了我的名字,聲音似有若無的哽咽。
「還是說,你是真的心悅那寧卓遠?」
真是越說越離譜了。
我無奈舒了口氣,「世子只怕是習慣了我在身旁而已。」
「上一世世子對我有大恩,我為您做多少都是應該的,無須記掛在心。」
「可這一世……」
我明明是想體面婉拒。
但不知怎麼,看著顧兆昂這張臉,心裡莫名有股傾訴的衝動。
「錦妙以為,同世子的恩情已然清算了。」
「此生不問歸宿,但求一片玉壺冰心。」
與顧兆昂一世夫妻,再親密的事也做過了。
可對他說這話時,我臉上還是熱得慌。
「玉壺冰心……」
顧兆昂喃喃重複我的話。
片刻,不知他想到了什麼,神色稍霽,眼中也漾起笑意。
不等他往下開口。
正門外忽傳來侍女的詢問聲。
「姑娘,您是不是醒了?」
細碎的腳步緊急而來。
我下意識在顧兆昂胸前推了推,「快走,別叫人發現。」
而那人兀自笑著,扶著窗緣,展眉溫言道:
「我知道夫人想要什麼了。」
「錦妙,你等我。」
疾風撲面而來,窗子關上了。
侍女旋即提著燈走來,訝道:
「姑娘臉怎麼這樣紅?莫不是受了風?」
我心跳如雷,強自鎮定:
「沒事,做了個夢。」
10
顧兆昂讓我等,卻不說等多久。
自那晚過後,連個面也不露,只每日讓他的長隨翻牆送東西來。
倒不是什麼珍貴物件,都是我慣用的東西。
頗有投其所好的意味。
「世子早就配好方子拿給望川樓研製,說姑娘定會喜歡這點心。」
這日,長隨殷勤地呈上一碟玉信酥。
我掃一眼,暗自咽了咽口水。
早便知曉顧兆昂記性好,卻不想,他竟能連細枝末節都準確得讓人挑不出一絲錯處。
這玉信酥,是前世我最好的一口吃食。
不過是十幾年後才有的東西,顧兆昂竟提前讓人做了出來。
苦什麼也不能苦了自己的嘴。
僵持多日,我訕訕收下了這第一份禮,終於忍不住問:
「怎麼不見你家世子?」
長隨眼睛一亮,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姑娘你可終於問了,我家世子南下去了。」
「剿匪?」
他搖頭,「小的不知,世子只道姑娘問起時,讓姑娘放心。」
我心頭一凜。
算算時間,南邊的禍事還沒發生。
顧兆昂此番前去,究竟在做什麼盤算?
想起他肩上曾受過的傷,我一顆心突突直跳,不得安寧。
11
日子不緊不慢地走了月余,我也漸漸習慣了長隨的出現。
近日,更是每日翹首盼望牆頭,等他送戲班子的消息來。
他說,顧兆昂給他留了一本奇異的冊子,料事如神。
那戲班子何時入京開演,演的哪出戲,早幾個月就已經寫下了。
「姑娘,你說我們世子是不是賽神仙?」
我笑而不答。
這是顧兆昂最喜歡的戲班子,他自然記得清楚。
前世,我也是受他影響愛上了看戲,可惜那時太晚,許多早年的戲都不再演了。
如今可得把握機會,看個過癮。
我幾乎日日出門,在戲樓從早待到晚,暢意自在。
母親見我有了精神,心下安慰,也不再刻意張羅婚事。
唯一令我不稱心的,是朱錦馨回來了。
她結束了禁足,心中卻仍有怨氣。
每逢見我,高低要陰陽怪氣兩句。
今日又將我攔下。
「姐姐真是去看戲的?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去見誰罷?」
「可惜,不能世事都遂姐姐的願,否則還有沒有妹妹的活路了?」
我聽慣了這些話,不多在意,也並未給她半分眼神。
剛到戲樓雅間,還未開場。
長隨便興高采烈地來報:
「姑娘,我家世子回來了!」
「他正往這兒趕來,要偷偷給姑娘一個驚喜呢!」
「不說了姑娘,我要先回府幫世子拿件齊整的衣裳!」
我嗔怪地剜他幾眼。
見人走遠,卻也不自覺地理了理鬢髮。
心中騰升起一股莫名的滋味,感覺時間都走得慢了些。
不知等了多久,敲門聲響起。
我匆匆起身開門。
可眼前出現的人,不是顧兆昂。
而是渾身酒氣,神志不清的吉郡王。
他上下打量著我,「果真是個標緻的美人啊。」
我留意左右。
見他身形肥大,把門堵得嚴實,沒給我逃跑的空隙。
「別跑、別跑啊……」
吉郡王步步逼近。
在他身後,門頁緩緩關上。
朱錦馨站在門邊,嬌聲笑著。
「姐姐放心享受,自有妹妹為你把風。」
樓下好戲開場,吹鑼打鼓,放聲高唱。
將我的呼救,徹底淹沒。
……
顧兆昂衝進雅間時,看到的是一男一女在地上的旖旎景象。
他沒有猶豫,拔出佩刀。
一劍利落地貫穿吉郡王的身體,連一滴血也沒濺出。
「錦妙、錦妙……」
他低聲無措地喚著。
脫下身上的披風,正準備蓋在那衣衫不整的女子身上。
但當看到那人的臉,驀地身形一僵。
這時,我從屏風後探出頭。
對著眼眶猩紅的顧兆昂細聲道:
「我在這……」
12
我好歹也是活了兩輩子的人了。
遇到這種事,肯定不會像個小姑娘般亂了陣腳。
那吉郡王本就喝得爛醉。
加上他身量不高,隨意拿件東西往他後腦袋上一砸,他便暈了過去。
「外頭的門鎖上了,我怕他再醒來,便躲在屏風後頭。」
暖閣內,我向顧兆昂解釋道。
他帶我來到國公府名下的一處宅子,要我好好安歇。
我再三推辭,仍是拗不過他。
「許是我庶妹聽不到裡頭的動靜,便進門來瞧。」
「偏偏這時,那個吉郡王醒了,就將她拉去……」
朱錦馨千算萬算,絕不會想到,會報應到自己頭上。
我低頭啜了口茶,偷偷看了眼面前的顧兆昂。
臉色依然陰沉得可怕。
他從方才開始就在自責。
「朱錦馨是重來了一遭,又不是變聰明了。」我再啟唇道,「世子,我真的沒事,縱然她沒進來,我也有辦法逃脫。」
「你有事。」顧兆昂堅持道。
「我沒有!」
說了大半天,此人還是油鹽不進,我有點惱了。
顧兆昂不語。
他起身走來,在我跟前半跪下。
「可是朱錦妙,從我見你時起,你就一直在發抖。」
他垂眼,試探地,慢慢地握住了我的手。
「你若害怕,是可以同我說的。」
13
四下靜默了一瞬。
我對上他清明的眸光。
尚未開口,眼淚便率先落下。
不知他如何看穿我的心思,我一時無措,別開了臉。
「世子別說這般令人誤會的話。」
顧兆昂眉宇溫柔,輕輕地擦拭著我眼角的淚。
「你儘管誤會。」
「因為你以為的誤會,都是我的真心。」
他用指腹撓了撓我的手心,示意我看向他。
然後,一字一頓道:
「朱錦妙,我心悅於你。」
「雖然時機不太恰當,雖然有些太晚,但我必須告訴你。」
愣怔的片刻。
顧兆昂遞來幾本冊子。
這是他重生之初記錄下的待辦之事。
我一頁一頁翻閱,這才知道。
原來上一世的顧兆昂,並非我所想的淡漠。
救母親病的寒山雪芝,他族中並不是所有長輩都同意拿出,顧兆昂先斬後奏取來給我,為此還挨了一頓家法。
府中幾個對我素來不敬的家生子,是經顧兆昂之手打發走的,而我一直以為他們是自主告老還鄉。
再說,我後來受封誥命,亦是他特意求來的,並非我以為的聖意所授。
……
視線滑過密密麻麻的字跡,在某處停下。
我不禁失笑問道:
「為何甲辰年臘月十三日,要去望川樓打人?」
顧兆昂眼波微動,端詳著我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開口:
「前世那一日你從望川樓回來,心情不大爽利。」
「問了你身邊的女使才知,那處有人又拿你昔日落水的事做文章。」
我微微頷首,若有所思。
「所以,世子為此生氣嗎?」
「當然。」
顧兆昂語氣加重,他似乎沒意識到,他握著我的手太用力了。
「我清楚,你極厭煩提起此事,每回聽人說起,都要難過好一陣。」
「我雖不知實情,卻也明白,訛婚一事並非你的本心。」
我愕然。
原來他是這樣想的。
那些年來,我從來不敢去問他心中如何看我。
只當他也認下這樁事,出於憐憫才會娶我。
我定了定神,狀若自如問他:
「世子相信我是被陷害的嗎?」
顧兆昂呼吸一窒,低低嘆息。
「錦妙,我不想同你說謊。」
「其實一開始,我只想保全你的性命,並不在意真相如何,直到後來相處,方清楚你的為人。」
「可惜到那時,我們已成婚多年,我不知如何再向你開口。」
顧兆昂垂著頭,細說著往事,沮喪溢於言表。
我一邊聽,一邊凝視著他輕顫的睫羽,心中隱隱發澀。
原來,不止我不敢敞開心扉。
顧兆昂也是。
與我成婚那年,他不過十七。
少時隨軍出征,男女之情對他來說,甚為陌生。
我因被冤訛婚一事心有隔閡,始終對他畢恭畢敬,卑躬屈膝。
不曾對他表露過半分真實情緒。
他便順理成章認為,我是迫於清白被毀嫁給他,才如此封閉內心。
他把我的惶恐當成了牴觸。
而我將他的慎重看作嫌惡。
從少年夫妻到雙鬢髮白。
我們不斷在相互戒備,相互試探。
卻不知,從一開始,對橫亘在彼此之間的誤會避而不談,已經註定讓我們漸行漸遠。
「錦妙,從前是我太愚笨,看不清自己,無法給足你想要的安心。」
「只念你付出許多,心中覺得虧欠,想補償你。」
「卻不知這便是在意,便是心儀。」
「那夜聽你說完,我才驚覺,你想要的不是名利富貴,而是一個將你放在心上的人。」
顧兆昂目光落在我手中的冊子上,自嘲地笑了笑。
「我今日告訴你這些,並非在向你邀功。只是想討一個站在你身旁的資格。」
「若你覺得我不配,我便再去爭。」
天邊可見白月。
屋中一片昏暗。
唯有顧兆昂的眼睛,熠熠如炬。
14
顧兆昂沒有強求我的回答。
那日過後,他便投身處理吉郡王一案。
吉郡王雖為宗室子弟。
可平日之行徑極端惡劣,身上還掛著多條人命官司,早就為官家所厭,眾朝臣所不齒。
大理寺有與定國公府交好的官員。
遂順勢將顧兆昂的行為定義成見義勇為的壯舉,只需吃一個月的牢飯。
至於朱錦馨,她雖在此案中被粉飾為受害者。
但知曉內情的顧兆昂擔心她牽連我。
便在她外放城郊莊子的路上給她下了藥。
從此手不能提筆,口不能言。
15
顧兆昂嫌棄自己蓬頭垢面,入獄期間硬是不要我去牢里看他。
一個月後,更不准我迎他出獄。
只派長隨引我到一處客棧等待。
而後,我在那裡見到了鮮衣華冠的顧兆昂。
還有一對抱著嬰兒的夫婦。
「這是我旁支的表哥表嫂,也是裕兒的父母。」
顧兆昂介紹道。
他見我發著呆,牽過我的手,來到那婦人跟前。
我望著那孩子酣睡的臉龐,眼眶一熱。
真的是裕兒。
我與顧兆昂前世的養子。
因我落水落下病根,兩次小產後,顧兆昂便不再同意我生育。
從七拐八繞的旁支里抱了一個孩子給我養,堵住了族中悠悠眾口。
裕兒這孩子來我膝下時,已經三歲有餘。
彼時他父母在匪亂中雙亡,他也因意外一耳失聰。
「所以你提前南下,是為了在匪亂之前救出裕兒?」
回程的馬車上,我豁然明白了顧兆昂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