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生得極美,卻是個瘋子。
她從不理會位高權重的爹,只知道每日痴痴叫著:「阿棠,阿棠。」
我一直不知道阿棠是誰,直到有天看到喝了酒的爹紅著眼睛說:「韻兒,我多想再做回你的阿棠。」
1
娘是我見過的最美的人,爹爹愛她愛到骨子裡。
可她卻是個瘋子。
發病的時候,娘會瘋了似的向外跑,一聲聲地喊:
「阿棠,你在哪裡?」
「阿棠,快來救救我。」
淒傷又絕望。
每當這時,爹總是緊緊把娘抱在懷裡,柔聲地哄。
任由她拳打腳踢弄傷自己,也不會放手。
「韻兒,乖,別怕,跟我回家。」
爹抱著娘,極耐心極溫柔,像是在哄一個孩童。
眼中是化不開的繾綣深情。
等娘吃了藥睡著,爹就守在她的床邊,痴痴地看著,枯坐一夜。
我有時心裡會為爹鳴不平。
他對娘一往情深,可娘心裡卻裝著別人。
2
爹又照顧了娘一整夜。
清晨走出房門時,神情落寞,一身孤寂。
「爹,你要去上朝了嗎?」
爹噓了一聲,回頭看了看屋子,才回我:「輕一些,你娘還在睡。」
我被他牽著手一路向外走,終究還是沒忍住問:「爹,阿棠是誰?」
「誰也不是,以後別再問了。」
不出所料,無論我問多少次,爹都不肯說。
我抿了抿嘴,沒再說話。
只覺得在提到那個「阿棠」時,爹拉著我的手,抖了抖。
3
這天,是娘的生辰。
爹沒去管政事,一早就來看娘。
說話和眼神都小心翼翼地。
娘沒有ţųₑ害怕,乖乖跟著爹和我一起坐著馬車出了城。
我們去了京郊,有漫山遍野的杏花。
爹將娘攬在懷裡,一片一片為她摘下落在發間的花瓣。
娘安安靜靜的,還對著爹笑了笑。
「韻兒,你終於又笑了。」
爹的眼中瞬間溢滿了光,仿佛墜入了繁星。
我們玩了一整天,傍晚回家時,門口站著幾個人。
他們都穿著官服,見到爹就過來行禮:
「參見首輔大人。」
爹卻瞬間變了臉色,擋在娘的身前,冷聲說:「都趕緊滾。」
可娘還是看到了那些人。
她最害怕穿官服的人,果然一下子又發了病。
「求求你們,不要脫我的衣服,不要打我,不要過來!」
娘的呼喊聲引來了街上所有人的注意。
他們都好奇地圍過來。
看著內閣首輔大人的妻子發著瘋,大喊大叫。
爹將娘圈在懷裡,想為她遮擋住那些人異樣的目光。
「韻兒,我在這,不怕不怕。」
爹輕聲哄著她,又對著周圍的人說:「聽到沒?滾!」
人群散開了。
可他們臉上都掛著笑。
笑話權傾朝野的謝大人竟然娶了個瘋子。
「韻兒,乖,跟我回家。」
爹沒有看那些人一眼,只是一直哄著娘。
可娘還是不住地哭喊:
「謝辭,求求你放了我吧,我再也不纏著你了。」
爹聽了這話,眼眶都紅了。
這時,一頂轎子經過。
從轎中走下來個神情高傲的華服女子。
她的臉長得和娘有些像。
「阿辭,」那女子的目光在爹和娘之間打量了片刻,輕輕一笑,「你身居內閣首輔,卻整日守著個瘋子,讓全京城的人都看了笑話。」
爹神色冰冷,低聲回道:「這是臣的家事,與公主無關。」
那女子眸光閃了閃,看著娘的神情甚是不屑:
「一個瘋子而已,還有什麼利用價值!阿辭,你不要良心不安了,把她休了,早日與我成婚吧。」
爹的聲音高了一些,回答得毫不猶豫:「臣愛的是韻兒,會呵護她一生一世,公主還是另覓他人吧。」
「謝辭,」那女子臉上划過厲色,大聲喊了起來,「蘇韻她不過就是我的替身而已,你跟個替身做戲做久了,難道分不出真假了嗎?當初你接近她,明明是為了……」
「李傾月!」
她的話被爹打斷了。
爹一直是溫文沉斂的,我還是第一次聽他這樣大聲說話。
此時,他臉色煞白,胸口起起伏伏,似是在強忍著極大的痛苦。
「當年的事不要再提了,臣這一生只會娶韻兒一人。」
「好,好,謝辭,我倒要看看你能跟這個瘋子過多久!」
那女子說完,昂了昂頭,坐回轎子離開了。
爹沒有理會,只全心全意安撫著懷中的娘:
「韻兒乖,韻兒不怕。」
可娘這次瘋得厲害,她將自己鎖在房中,任爹如何哀求也不開門。
夜色中,爹雙臂撐在門上,肩胛彎成了個曲折的弧度。
止不住地抖。
而白天,他和娘相依相偎在一起時,明明那麼幸福。
4
天亮後,我偷偷跑進房裡去看娘。
她坐在床邊,瞪著一雙空洞洞的大眼睛。
「娘,你好些了嗎?」
我的聲音似乎驚嚇到了她,她驚慌失措地捂住我的嘴:
「不要出聲,謝辭會進來的,他要把我送到突厥去。」
我不解地問:「娘,謝辭是爹爹,他怎麼會讓你去那麼遙遠苦寒的突厥?」
「就是他,是謝辭,他把我扮作傾月公主送去突厥。」
娘無比驚恐,拉著我的手指用力到泛白:
「求你去告訴他,我再不敢纏著他了。」
「我不敢學傾月公主了,也不敢穿和傾月公主同色的裙子了。」
「求求他,不要,不要送我去突厥。」
娘苦苦哀求,單薄纖細的身子戰慄著,像是只被折了翼的天鵝。
大夫又來了,他們強按著給娘喂了藥。
娘終於安靜睡去,眼角還掛著淚珠。
爹下朝回來了。
和往常一樣,還沒進門就換下了朝服。
依舊是那般疏朗出塵。
他看到了我,招了招手:「真真去看你娘了嗎?」
「嗯,娘已經吃了藥睡著了。」
聽到娘睡了,爹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意。
「爹,」我仰著頭問,「你會不要我和娘,娶傾月公主嗎?」
「胡思亂想。」
爹摸了摸我的頭,眼中是無限深情:
「爹對娘此生不渝,真真是我們的摯愛珍寶。」
5
白天,爹去上朝,我又去陪娘親。
她正獨自一人修剪著花枝。
我在旁邊,說了許多話,得不到一點回應。
直到我說出了那個名字。
「娘親,你想阿棠嗎?」
「阿棠......」
娘終於停下手中的剪刀,轉頭看我,「我每天都在想他,何時才能再見到我的阿棠?」
「那阿棠在哪?我們去找他。」
娘的臉上露出了迷茫的神色:「我也不知道阿棠去了哪裡。」
「那你們是在哪遇到的?」
「我第一次遇見阿棠是在鳳鳴山腳下。他受了傷,滿身是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我把他帶回了家,照顧了兩天兩夜,他才醒來。」
「那時天微微亮,我端著剛熬好的藥進屋,阿棠正斜靠在床邊看著我,眼睛烏黑明亮。」
「他說,多謝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沒齒不忘。」
娘絮絮地說著,漸漸忘了我,只沉浸在回憶中。
她和阿棠的故事很簡單。
生在鄉野靠採藥為生的娘救了個身受重傷的少年,名叫嚴棠。
阿棠溫柔體貼,對娘極好。
慢慢地,他們相愛了。
等阿棠的傷養好後,就帶娘回了家。
他說要娶娘進門,愛護娘一生一世。
最開始,他們每天在一起,很開心很幸福。
可有一天,阿棠突然不見了。
家裡來了個朝廷的大官,他讓娘穿華服,學規矩。
然後讓許多官員把娘帶走,送去遙遠苦寒的突厥。
娘受了許多的苦和委屈,終於又回到了京城。
可她心心念念的阿棠,卻再也沒有回來。
我默默地聽著,隨著娘一起傷心流淚。
最後,我為娘擦了擦臉上的淚珠,小心翼翼地問:「那個要把你送去突厥的大官是誰?」
「他......他叫,謝辭。」
那一刻,我的心沉入深淵。
是爹......是那般深情似海的爹......
6
我一連幾日都待在書房裡,翻了許多書,終於弄清楚了鳳鳴山在哪裡。
之後偷偷準備了盤纏,雇了馬車。
我想帶娘去鳳鳴山。
也許阿棠還在那裡等著娘。
也許娘看到心愛之人,病能慢慢好起來。
可惜我的出逃計劃很快就被爹知道了。
馬車還沒出城門就被攔了下來。
爹發了瘋似的打開車門,不顧一切地把娘抱在懷裡:
「韻兒,你要去哪?別離開我。」
娘眼中全是絕望,期期艾艾地哭著求:
「求求你了,謝大人,讓我走吧,我要去找阿棠,阿棠還在等著我。」
爹聽了,那雙抱著娘的骨節分明的手抖了抖,眼中漫起無盡哀傷:
「韻兒,不要再找阿棠了,跟我回家吧。」
娘一路哭,一路掙扎,可仍逃不出爹的禁錮。
我跟在後面,忍不住喊了一聲:
「爹爹,你讓娘親走吧,只有跟阿棠在一起,娘才會開心。」
爹腳下一個趔趄。
他趕忙一手攬著娘的腰,一手托著娘的頭,將她牢牢護好。
「真真,」爹對著我笑了笑,卻神情悽慘得像是快要哭出來,「你知道爹爹名甚字何嗎?」
我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爹爹姓謝名辭,字晏棠。」
晏棠......嚴棠......
我如遭雷擊,一下子愣住了。
娘親一直深愛的人,那個阿棠。
竟然......是爹爹......
7
娘跟著爹回了家。
可她卻一直躲著爹,躲不過了就哀聲懇求:
「放了我吧,求求你了。」
「謝辭,我知道錯了,我不敢跟她比了,求你放過我吧。」
爹一遍一遍地告訴她,你是我的妻子,我們成了親有了女兒,會相伴一生。
他在安撫娘,更在安撫自己。
娘發瘋的事在整個京城傳得沸沸揚揚。
那些朝臣們都暗中譏笑。
爹卻不以為意。
每日上朝,理政。
然後回家陪著他的瘋子。
後來連皇帝也知道了,直接下旨給爹和傾月公主賜婚。
爹在朝堂上公然抗旨,寧死不從。
皇帝還做太子時,爹就是他的伴讀,從小一起長大,交情甚深。
爹抗婚,皇帝雖落了顏面,卻不忍處罰。
只是嘆了一句:「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那天,拒了婚,爹回來時,臉上笑盈盈的。
手裡拿著一捧潔白的梔子花。
他輕輕地喚娘:「韻兒,來,我帶了你最喜歡的花兒。」
娘看了花,沒有逃,反而折下一枝插在發間。
容色傾國傾城。
一向清冷自持的爹驚喜得有些不知所措。
眼尾似染上了胭脂。
他的手觸了下娘的鬢髮,見她沒有躲開,才強捺著顫抖擁她入懷:
「韻兒,別離開我。」
我看著他們的身影,默默離開。
8
走到院門外,又看到了那頂轎子。
傾月公主儀態萬方地走出來,瞄了我一眼,挑了挑嘴角:
「謝辭呢?」
我張開手臂將她攔住,說:「爹爹和娘親在一起,我們家不歡迎你。」
她眼Ṫů₆中閃過一抹異色,再看我時,是毫不掩飾的鄙夷:
「喲,你這個不知從哪來的小野種,還真當謝辭是你爹?」
我騰一下漲紅了臉,大聲說:「你胡說,我是爹和娘的女兒。」
傾月公主挑著眉看我,神色倨傲,好像我是只野貓兒野狗兒:
「蘇韻大著個肚子從突厥軍營回來,不到六個月就生下了你。你說你怎麼可能是謝辭的種?」
我愣住了。
什麼突厥軍營,什麼六個月,什麼野種?!
明明,明明爹說我是他和娘的摯愛珍寶。
見我傻呆呆的,傾月公主越發得意。
她笑了一聲,目光里是說不出的惡毒。
緩緩彎下腰,湊到我耳邊,輕聲說:「你娘是個瘋子,你是個傻子,讓我告訴你實話吧。」
「阿辭與我青梅竹馬,情投意合,只是當年我要被迫和親突厥。阿辭為了我,前往突厥大營行刺,被發現後身受重傷,才遇到了蘇韻。」
「因為那個賤人長得與我有幾分相像,阿辭就和我商量好,讓她代我去和親。」
「可賤人終歸是賤人,突厥王很快察覺,將她丟到軍營里任人糟蹋。」
「後來阿辭將她救了回來,又娶了她,無非都是心生憐憫罷了。」
「至於你,誰知道是從哪裡來的野種!」
傾月公主的聲音又輕又緩,卻無比清晰。
字字都像把刀,捅在我心裡。
我全身忍不住地發抖,用盡全力大喊:「你胡說!」
傾月公主挺直了脊背,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目光又陰又冷:
「我是不是胡說,你去問問那個瘋子不就知道了?」
說完,她理了理剛剛被我蹭到的衣袖,暢快一笑,轉身走了。
9
夜已深,娘睡了,爹獨自在院中飲酒。
清瘦的背影染著月光,形單影隻。
寥落又蕭索。
我走過去,輕輕叫他:「爹。」
爹轉頭看我,目光裡帶著醉意:
「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
我坐到了旁邊的石凳țūₒ上,笑著說:「不困,來陪陪爹。」
爹抬手摸摸我的頭頂。
一如既往的溫柔。
「爹,娘的病什麼時候才能好啊?」
爹握著酒杯的冷白的手頓了頓,答非所問:「真真會嫌棄娘的病嗎?」
「當然不會,」我忙不迭地搖頭,「我要一輩子守著娘,照顧娘。」
爹笑了起來,眼中映著月色,似融入了春水。
「一輩子守著娘是爹的事,真真以後長大了,要找個如意郎君,相愛一生。」
「就像爹和娘這樣嗎?」
爹的眸色黯了黯,沒再說話,繼續喝起了酒。
不知不覺,一壇酒已見了底。
爹的醉意更甚。
「真真快去睡吧。」
「好,」我點點頭,又不經意地問,「爹爹,你跟娘親是何時成親的?」
「成熙五年三月廿五,正是梔子花盛開的日子Ṱŭ̀₈。」
爹的回答脫口而出。
那個讓他銘記於心的日子。
我看著他微微晃著,走回了房。
心裡想起了自己的生辰。
成熙五年九月初三。
不到六個月。
傾月公主原來說得沒有錯。
10
春暖花開時,娘的院子裡來了對燕子,在樹上銜泥做巢。
娘看到後,歡喜得像個孩子,挽起袍袖就爬上了樹。
僕人們都圍在樹下喊:「夫人小心。」
娘坐在枝丫上,兩條腿來來回迴蕩著。
「沒事,我以前總是爬樹的。」
很長時間過去了,娘仍坐在樹上,痴痴地望著遠方。
我忍不住叫她:「娘親,快下來吧。」
「不,我要等阿棠回來。」
娘的臉上笑靨如花。
「阿棠出門時,我都是坐在樹上等,他回來了遠遠就能看到。然後他會跑到樹下張開手臂,我閉著眼睛跳下來,每次都能被他接住。」
我不知道再說些什麼。
只能坐在樹下,看著她痴望的身影。
又過了許久,娘欣喜地喊了起來:「阿棠回來了,阿棠回來了。」
很快,爹氣喘吁吁地跑進來,滿臉焦急:
「韻兒,下來,我接著你。」
「阿棠,你回……」
娘的聲音戛然而止,臉上的喜悅瞬間變成了驚恐:
「謝辭!你走你走,離我遠點。」
娘在樹上搖搖欲墜,爹嚇得整張臉都白了:
「好,韻兒你別怕,我走。」
可爹的話音剛落,娘腳下一滑,就從樹下掉落下來。
「韻兒!」
爹的喊聲撕心裂肺,不顧一切沖了過去。
人影墜落。
我聽到了清脆的骨頭斷裂的聲音。
爹倒在地上,娘落在他懷裡,頭枕著他的手臂。
「韻兒,哪裡疼?快讓我看看。」
爹額上冷汗淋淋,驚慌失措。
娘愣愣地看著他,那雙極美的眼睛裡慢慢湧起了水霧。
「阿棠,」她嗚嗚咽咽著,淚水簌簌而落,「你受傷了。」
11
爹手臂的骨頭斷了。
大夫匆匆趕過來時,他卻讓大夫先看看娘有沒有受傷。
其實娘被他護在懷裡,毫髮無傷。
爹受傷臥病在床。
娘從摔下來的那一刻起,忘記了他是謝辭。
她又以為他成了自己的阿棠。
娘每天都為爹煮湯。
每一天,她都守在火爐邊,不允許任何人靠近。
湯煮好,她就抱著罐子去看爹。
一勺一勺喂給爹喝。
陽光細碎而靜謐。
爹靠坐在床邊,安安靜靜地喝著湯,目光溫柔似水。
仿佛娘握著的勺子裡盛著這世間的珍饈。
一日復一日。
我才知道,娘的廚藝這麼好。
她當年也是這樣悉心照料她的阿棠的吧。
我想得沒錯,只要娘找到了阿棠,她就不會再發瘋了。
哪怕阿棠就是害她一生的謝辭。
如果,如果娘能沉浸在她臆想中的世界,幸福一輩子。
那我也能一輩子對那個人叫「爹」。
12
爹每天都和娘在一起。
在他輟朝一個月之後,皇帝帶著傾月公主親自來探望了。
當時,爹和娘正坐在樹蔭下。
爹那隻沒受傷的手正握著螺子黛,給娘細細地畫眉。
「謝卿多日不朝,讓朕好生勞累。自己倒有這閒情逸緻。」
皇帝走進門,看著爹娘,臉上似笑非笑。
傾月公主緊隨其後,面色平靜如初,只是眸中藏著無盡的妒恨。
他們都著常服,可娘還是害怕。
爹連忙將她圈在懷裡輕輕拍著,才對著皇帝行禮:
「陛下贖罪,臣確實有傷在身。」
「行了,誰不知道謝卿你可雙手握筆,字跡如出一轍。」
皇帝瞭然一笑,又說:「再過些日子突厥王要入朝覲見。當年就是謝卿你帶兵大敗突厥,使其納貢稱臣,我朝也再不用主動和親。突厥王此次來朝,你一定要見。」
提到突厥王,爹的臉色白了白,下意識就垂下頭看娘。
而娘並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麼,只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痴痴傻傻。
「呵,」一旁的傾月公主冷嗤了一聲,「瘋了也不錯,前塵往事都忘得一乾二淨。」
爹略沉了臉,整個人冷颼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