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家前夕,我拿我爹的親筆信去找未婚夫紀凜。
只因他剛立戰功,聖上賜他一個願望,只要他開口求情,定能救我全家性命。
可我跑到宮門,卻聽見紀凜的女徒弟問他:「待會兒面聖討賞,師父你確定不先問問我那未來師娘?」
紀凜眉眼一冷:
「總不能因為她家對我有恩,就讓我事事以她為先吧?」
「挾恩以報,我最是厭煩。」
女徒弟追問:「那若是她親自來討呢?」
「那也不行,這次的恩賞,我已答應了要送你的。」
1
紀凜的聲音裡帶著三分意氣,方茹聞言,臉上染上了一層紅暈。
而我站在路口,早已無地自容。
但想到滿門性命,我顧不上臉面,還是衝上去攔住紀凜:「紀凜,你這次能不能先幫我向聖上討個恩賞?」
紀凜見到我先是一愣,隨後不悅道:「阿晚,過去的軍功,我哪次不是送給你們宋家?」
他說的「送」其實都是他強加給我們的。
當年紀凜母子逃荒到京城時差點餓死,是我母親救了他們,再後來,我爹看紀凜習武有些天賦,又託人送他去軍營歷練。
幾年後,紀凜成了人人敬仰的大將軍。
可隨之而來的,不止有恭維,還有嘲諷。
很多人說紀凜之所以有今時的地位,離不開我爹這個丞相的栽培。
沒有我爹,他什麼都不是。
紀凜對此很不服氣,連帶著,他對我爹也生出了一些怨懟。
為了避免落人口實,他只能忍著,甚至在每次立下軍功後,他都會主動為我們家討賞,為的只是要證明一件事:他紀凜給我們宋家的絕不比我爹給他的少。
我無暇與他爭辯,急切道:「我知道,但這次不一樣,我爹被奸人所害,抄家的聖旨就快到丞相府了,求你就幫我這一次……」
紀凜眉頭一皺,片刻後,他嘴角逸出一絲嘲諷:「你爹位高權重,向來只有他抄別人家的份,誰敢抄他的家?還是你想提醒我……若是我不答應你,你便叫你爹來抄我的將軍府?」
2
「我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不信你看我爹的信,你看了就知道我沒有在撒謊!」我慌忙把信塞給紀凜。
誰知紀凜看完後,臉色忽地一沉,隨手就將信甩到我臉上:「你下次撒謊能不能先動動腦子?」
「什麼意思?」我不明所以,慌忙蹲下來撿地上的信,這才發現信里寫的居然是:「吾兒阿晚,爹娘一生以你為傲。」
竟然是這樣……原來我爹之所以讓我來送信,是為了支開我!
我崩潰大哭,跪著去扯紀凜的衣袖:「紀凜,我真的沒有騙你,求你,幫幫我,求聖上放了我們一家。」
紀凜見我如此傷心,眼底終於閃過一抹猶疑。
然而就在這時,旁邊的方茹突然開口:「我真是羨慕宋姑娘,無論你撒什麼謊,即便是要到御前鬧笑話……師父為了報答宋丞相的恩情,也還是會答應你的。」
聽到我爹的名字,紀凜臉色驟變,冷哼一聲:「宋晚,若是我為了你淪為全京城的笑柄?你們是不是會很得意?」
「不,不是這樣的……」
方茹:「那是怎樣?」
「你閉嘴!」
「夠了宋晚!你鬧也該有個限度!」紀凜氣得一把甩開了我的手。
「紀凜,我真的沒有在鬧……你就答應我這次,以後你要我做什麼都答應你,甚至……解除婚約也可以!」
誰知紀凜聽了這話更怒了:「解除婚約?你想讓天下人都說我紀凜是個忘恩負義的負心漢麼?」
我剛想解釋,紀凜又厭煩道:「行了!這次無論如何我都不會答應你,但……以後的軍功我都可以給你。」
說罷,他頭也不回地踏進了宮門。
眼見宮門合上,我絕望地癱坐在地。
紀凜,我沒有下一次了啊。
3
我回到家時,整個相府哭聲一片。
我爹不願背負污名,以死自證,我娘受不了打擊,也跟著去了。
等我跪在父母屍身前哭乾了眼淚,婢女春桃才哭哭啼啼道:「小姐,相爺臨死前已向聖上求得金口玉言,只要您願意替搖華長公主去敵國和親,那丞相府的事便禍不及親族。」
「如若我不願呢?」
「宋家族親皆流放嶺南,餘下奴僕……盡數發賣。」
看著從小陪我到大的婢女痛哭,我於心不忍,最終道:「好,我嫁!幫我梳洗一番,我要進宮謝恩。」
一路上,我都在回想著府上幕僚曾和我說過的那些話。
「如今紀將軍羽翼漸豐,相爺又是文官之首,上頭定然見不得宋府與紀將軍聯姻。」
「這一次聖上之所以草草結案,未必真的掌握了相爺的犯罪「證據」,只是眼下邊關未靖,聖上更需要紀將軍罷了。」
想到這些年,我沒臉沒皮地跟在紀凜後面,為家族招來滅門之災,我恨不得死去的人是我。
可我不能死,我還有我的責任。
我恭敬地在大殿上叩頭謝恩,皇帝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提醒我:「這幾日紀將軍一直留在東宮教太子騎射,你難得進宮,不如順道去看看他。」
「陛下的意思是?」
「朕不希望紀將軍記恨朕。」
我別無選擇,只能溫順應下:「臣女明白了。」
4
我跟著領路的宮人到達東宮時,還未進門便聽到一陣笑聲。
「說好了來真的,你怎麼還分心?這要是在戰場上,敵人早就要了你的命!」紀凜口中說著不滿的話,語氣卻夾著三分寵溺。
太子不在,校場裡只有兩個人。
我抬眼望去,剛好看到紀凜用環抱的姿勢擒住了懷裡嬌小的方茹。
方茹不服氣地仰起下巴:「才不會,我只會輸給我想輸的人。」
「哦?那你剛才不是輸給了我……」紀凜話沒說完,耳根先驀地一紅,有些倉皇的放開了懷裡的方茹:「你下次可不能再這麼說,我知道你是個沒心沒肺的,說話不拘小節,可若是被旁人聽了,指不定會誤會你對我有意思,我可是有未婚妻的人……」
方茹冷哼一聲:「哼,有未婚妻了不起啊,我也是快要成親的人了……」
「你何時定了親?」紀凜猛地抓起方茹的手。
方茹看著被紀凜緊緊攥住的手,嬌羞地低下頭:「師父你忘了?你剛用軍功給我求了同心墜……不是說女子只要戴上這個同心墜,很快就能嫁得如意郎君?」
紀凜這才鬆開方茹的手,寵溺地彈了一下她的腦門:「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你現在這個小腦袋瓜里都是你的如意郎君,都快沒有師父的位置了吧?」
「誰說的!我腦子裡只有師父……」方茹說完羞怯地用餘光掃了一下紀凜。
紀凜眉眼間儘是得意,卻還裝作聽不見般反問:「你說什麼?我剛沒聽清楚……」
我實在看不下去,直接跨門而入:「抱歉,打擾了!」
5
紀凜猛地抬頭,神色慌張地看向我:「阿晚,你怎麼來了?」
「放心,我不會打擾你們很久。」
「你什麼意思?」紀凜臉上露出一絲慍色。
我冷笑一聲,看向方茹胸前的同心墜:「同心墜向來是男子求給心儀女子的定情之物,你東西都送出去了,還要問我什麼意思?」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紀凜矢口否認,隨後解釋:「方茹他哥當年死前唯一的遺憾,便是見不到方茹出嫁……這些年方茹也沒尋得個好人家,我也是為了儘快完成她哥的遺願,才去求了這墜子給她。」
方茹的哥哥方宴是紀凜在邊關結交的第一個朋友,自從方宴死後,紀凜就主動承擔起了幫他照顧方茹的責任。
一開始,我還很同情方茹,託了好多媒人幫她尋找如意郎君。
可每每要相看時,方茹總是找各種理由推脫,甚至後來她還因此厭煩我,一開始我還以為她是不滿意我給她找的相親對象,現在我才知道,原來她早就心有所屬。
我自嘲一笑:「你這麼盡責,為什麼不直接娶了她?」
「你胡說什麼!」紀凜勃然大怒。
方茹也湊了上來:「宋姑娘,我和我師父清清白白,你這樣說他,難道不知道他會傷心嗎?」
我勾唇一笑:「你很了解他?」
方茹露出一副無辜的表情,認真道:「當然,我在邊關的時候曾和我師父同住一個帳篷,他跟我說過很多事情。」
「哦?那你們孤男寡女同住一個帳篷,有沒有人說你們是無媒苟合?」
6
「夠了宋晚!」紀凜吼了一聲。
我還沒表態,方茹卻先哭了起來:「對不起師父,是我嘴笨,是我惹宋姑娘生氣了,你別怪她……」
紀凜見狀,趕忙將方茹拉至身後,仿佛我是什麼會吃人的妖怪。
「她都被你嚇壞了,你別這麼陰陽怪氣地跟她說話行麼?帳篷的事……我可以跟你解釋……」
「不必了,我不關心你們在帳篷里都做了什麼。我今天來,只是想把這個東西還給你。」說罷,我將手裡的玉佩扔到紀凜懷裡。
紀凜看到我歸還他送我的定情信物,一臉的不可置信:「你今天是吃錯藥了麼?這種東西能說還就還?你究竟把我們之間的感情當成了什麼?」
呵,我覺得好笑,這話應該是我反問他才對吧?
但此刻我已經懶得再和他爭辯。
「隨你怎麼想吧,反正從現在起,我們之前的親事不作數了,紀凜,你解脫了。」
本以為紀凜聽到這個消息應該會很高興,誰知他卻僵在原地,好半晌才道:「宋晚,憑什麼你說不算就不算?你想退婚,我偏不答應!」
「你不是一直都很煩我麼?如今我終於下定決心與你一刀兩斷,你不應該爽快答應才是麼?」
「我……」紀凜想說的話卡在了喉嚨里。
這時身後的方茹輕輕推了他一把:「師父,你快答應她啊,你不是很討厭她麼?」
「誰說我討厭她?!」紀凜大吼一聲。
方茹嚇得小臉慘白,雙眼噙滿了眼淚。
可這一次紀凜沒有去安慰她,而是走過來,將玉佩塞回我手裡:「只要我一天不開口,這門親事你就別想退!」
「你是不是忘了,當初我們定親,你連聘書都懶得給我,如今我說不算,誰又能證明我們曾定過親?這玉佩我是看在它是你母親遺物的份上才拿來還你,既然你不想要,那就丟了吧。」
說完,我隨手就將玉佩扔到了地上。
「宋晚!」紀凜怒了:「你把它給我撿起來!」
我沒有理他。
「我叫你把它給我撿起來!」
我直接轉身出門。
「宋晚,你給我站住!」
以往只要紀凜說這句,我立馬就會回頭,可這一次,我不會了。
7
此後幾天,我一邊忙著遣散相府眾人,一面忙著跟宮裡派來的教習嬤嬤學規矩。
而紀凜則一直被皇帝留在宮裡,這期間,他曾派人將玉佩送還給我,可我依舊退了回去。
紀凜對此很生氣,又派護衛送還玉佩和一封信給我,信中他還是一如既然地高傲自持:「宋晚,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你最好考慮清楚,這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
我笑了,當著護衛的面直接燒掉紀凜的信,並警告他:「你若是執意留下玉佩,那我直接扔了。」
「別……」護衛趕忙跪,解釋道:「求姑娘手下留情,將軍說了,要是我送不出這個玉佩,就不必回去了。」
我眉頭一皺,沒想到紀凜會下這種命令,看來他是真的很討厭別人忤逆他。
「那你先回去吧,我一向不喜歡為難別人,明日一早我會派人把玉佩還給紀凜。」
護衛一聽又急了:「來不及了,將軍已向陛下請旨,明日一早,他就要護送長公主去蒼國和親了。」
「什麼?」
「是方茹姑娘覺得京城太悶,想出去走走……」護衛說到一半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又慌忙補充:「宋姑娘你不要誤會……是將軍想把方茹姑娘送回洛城,方茹姑娘不願,兩人吵架之後,方茹姑娘便提出,只要將軍帶她出去玩一次,她就乖乖回洛城,將軍這才答應她的……將軍這麼做,也是為了你啊。」
我笑了,紀凜敢在這樣的場合帶上方茹,足以說明對方在他心中有著非比尋常的地位。
不過這些我早已不在意了,我只是好奇,當紀凜發現去和親的人是我後,會有什麼反應呢?
8
第二天出發時,我果然在宮門外看到了集結送親隊伍的紀凜。
而方茹則女扮男裝混在隊伍里。
看來紀凜還知道收斂,沒有大張旗鼓地將她帶在身邊。
不過方茹可沒有他想的那麼安生,當隊伍行至城外的一個山坡時,一陣大風刮過,方茹的頭盔居然硬生生地被「吹落」,露出了一頭秀美的長髮。
一時間,眾兵士都在驚呼女子的美貌,只有紀凜慌張不已,心虛地將方茹拉到我的轎子前。
「微臣該死,求公主賜罪!」
我隔著帘子看著跪在面前的兩人,冷笑:「本宮出嫁的日子,紀將軍明知見血不吉利,卻非要帶一個女子在身邊,是不是要故意為難本宮?」
縱使我故意夾了音,紀凜在聽到我聲音的那一刻,整個人還是怔住了。
直到方茹推了他一把,他才回過神道:「微臣不敢!」
「你不敢?那……這女子便是自己混進來的?」
紀凜表情僵住。
方茹用餘光掃了紀凜一眼,搶著道:「都是民女一人的錯,與紀將軍無關,還請公主殿下莫要怪罪紀將軍……」
她一邊說著,眼淚還啪啪掉個不停。
紀凜最是見不得女子在他面前這副模樣,當即攬下所有罪責:「是微臣的錯,此女是……是微臣的未婚妻……當朝丞相之女宋晚,是臣捨不得與她分離,這才設法將她帶在身邊……」
方茹臉上閃過失望之色,而我則被紀凜給氣笑了,他可真是不要臉啊!
不過最終我還是鬆了口:「既是將軍的未婚妻,那本宮便成人之美,允她同行吧。」
我這麼做倒不是因為我大度,而是我忽然想看看,這對狗男女私下裡能噁心到什麼地步。
9
然而令我失望的是,自方茹暴露女子身份後,紀凜開始變得心不在焉,好多次方茹和他說話,他都沒聽見。
氣得方茹在中途休息時跟他鬧起了小脾氣:「師父你總盯著公主的轎子做什麼?」
紀凜欲言又止,最後只道:「我總覺得公主給我的感覺很熟悉……」
「呵。」方茹冷笑一聲,譏諷道:「師父該不會是想給我換個師娘吧?可惜啊,公主現在都要出嫁了呢……」
「你胡說什麼!」紀凜霍然站起,臉上露出了慍色:「以前是我太慣著你了,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口無遮攔會給我惹出很多麻煩?」
方茹雙唇一抿,眼淚就盈滿了眼眶:「好,既然師父嫌我麻煩,那我現在就走!」
話音一落,她立馬就躍上馬背。
紀凜見狀,趕忙也跳了上去,將方茹緊緊箍在懷裡。
兩人扭捏一番後,紀凜才搶過方茹手裡的韁繩,無奈道:「我錯了還不行嗎?你要怎樣才肯原諒我?」
方茹嬌哼一聲,嘟著小嘴道:「那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你先說你答不答應。」
「好好好,我答應你行了……」
紀凜話沒說完就被方茹用嘴給堵住了。
他身子一僵,剛想推開方茹,周圍的兵士卻突然起鬨。
「將軍威武!」
「將軍威武!」
「將軍威武!」
方茹嘴角微勾,雙手撫上紀凜的胸口,低笑:「你剛才讓我丟臉了,我現在要把面子給掙回來。」
紀凜剛想推開她,方茹又道:「我現在是你的未婚妻,你若想被人揭穿,那就儘管推開我好了。」
紀凜聽罷,眼底的猶疑頃刻消散,又重新覆上了方茹的唇。
我笑了,越發期待明日迎親隊伍到達,我揭下蓋頭那一刻,紀凜會是何種表情?
10
我這次和親的對象,是蒼國太子謝堯。
傳聞這位太子母族勢微,初時並不受其父青睞,但後來他憑藉赫赫戰功,加之其他幾位有競爭力的皇子不是早夭就是意外傷殘,這太子之位才輪得到他。
因為謝堯這樣的經歷,搖光公主便斷其性格狠辣,必不會善待她這個敵國公主,是以才有了讓我替嫁這一出。
原本謝堯確實如搖光預想的一般,要求和親公主在城門下轎,自己徒步走到皇城,以此來羞辱這位慶國的嫡公主,可不知怎的,這位太子不僅臨時改變了主意,還要出城十里迎親。
雙方會面時,紀凜恭敬地上前和謝堯行禮,可謝堯卻像沒看到他似的,徑直朝我的轎子走來。
他嘴角含笑,手臂一振,手裡的長槍便挑落了我的蓋頭。
所有人猛地低下了頭,只有紀凜僵在原地。
「阿晚……」紀凜低喃一聲,臉上的表情有震驚,有疑惑,還有恐懼,可謂十分精彩。
半晌後,他終於反應過來,拔腿就朝我衝過來。
可他才跨出幾步,一桿長槍便攔住了他的去路:「紀將軍這是要做什麼?」
「我……」紀凜這會兒才認清了形勢,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謝堯,最終請求道:「太子殿下,能否容微臣同公主說幾句話?」
謝堯輕笑:「有什麼話不能當著孤的面說?」
「……是陛下特地交代的一些體己話,還望太子殿下行個方便。」
「父皇那些體已話,本宮早就聽膩了,紀將軍就不必贅言了。」我打斷紀凜的話,跨前一步,站到謝堯跟前:「妾一路看著紀將軍帶著未婚妻並轡而行,十分羨慕,可否求太子殿下賜馬一匹?」
這話說完,我特地看了紀凜一眼,只見紀凜面色漲紅,羞愧地連頭都不敢抬。
謝堯表情玩味地看了我一眼,最後笑道:「今日時辰不早了,不如我們就地紮營,明日一早孤帶著公主進城,好好領略一番蒼國的風土人情。」
「那妾就多謝太子殿下了。」
謝堯笑著點頭,忽地又朝一旁的紀凜道:「紀將軍若是不介意,屆時也可以帶上夫人與我們同游。」
紀凜雙拳緊握,骨節都泛白了,但最終還是道:「臣恭敬不如從命。」
11
當天晚上,紀凜還是來找了我。
他像年少時來相府找我那般,在我帳篷外叫了好幾聲「咕咕」。
我怕被謝堯發現,決定出去勸他離開。
誰知他一見到我就激動地扼住我的手腕:「為什麼背著我來和親?」
看著他那張生氣的臉,我忍不住皺眉:「你有什麼資格來質問我?」
「我是你未婚夫!」
「你現在是方茹的未婚夫!」
「我……」紀凜心虛地鬆開手,解釋道:「我可以跟你解釋,我當時……當時只是怕方茹的身份被拆穿,所以才……才做出那番舉動,你放心,她只是把我當師父看,我對她也絕沒有那方面的心思。」
「你敢說你心裡一點想法都沒有?」
「沒有!我這次之所以帶她隨行,也是因為她答應過我,這次之後……她就乖乖回洛城,不會再惹你生氣。」
「那你讓她冒用我的身份,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敗壞我的名聲,你就不怕我會生氣嗎?!」
紀凜愣住,片刻後才反應過來:「對不起,這事是我考慮不周,我保證,我一定會讓所有人守口如瓶,不會讓這件事傳出去。」
我冷哼一聲,想起紀凜剛進軍營那幾年,是何等地恪守軍規,那時我想去軍營看他,還被他用女子不能入軍營為由拒絕,可如今,他居然為方茹一而再而三地破了軍規。
「紀凜,過去是我瞎了眼。」
紀凜臉色一沉,但他還是壓下火氣,沉著道:「其他的事兒我們後面再說,這次我來是想告訴你,今夜子時你到西邊的望龍坡等我,到時候我會帶著馬匹和乾糧去找你,我帶你離開。」
12
「你在跟我開玩笑麼?我現在是公主,豈能說走就走,若是被發現了,後果你承擔得起麼?」
紀凜:「你放心,望龍坡那一帶常年山匪盤踞,到時候我會把鍋都推到他們身上,不會有人懷疑到我們頭上。」
我動搖了,倒不是因為我還愛紀凜,而是我不敢確定自己能不能在敵國熬得下去。
「好,我答應你。」
紀凜欣喜不已,又交代一番後才戀戀不捨離開。
我轉身回帳篷收拾東西,然而我前腳剛踏進門,一個聲音便從裡面傳了出來。
「這麼晚了,公主這是去了哪兒回來?」
是謝堯,此刻他正坐在榻上把玩著一個小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