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小姐落水醒來後,突然變了性子。
興高采烈地描眉畫黛,同意入宮為妃。
阿婆告訴我,這是小姐的福氣,她替小姐高興。
可第二天,阿婆就死了,被板子活活打死的。
小姐命人砍下了阿婆的雙手,厲聲咒罵阿婆:
「若不是你不攔著,上輩子我不會和蕭景明私奔,你該死!」
我躲在無人處,看著阿婆含笑沖我搖頭,讓我不要出聲。
直到她徹底閉上眼睛。
從此,世上少了一個叫歲歡的孤女。
而當今聖上月月光顧的花樓中,多了個清秀的花魁。
1
阿婆被送來的時候,全身血糊。
只有兩雙手完好無損,被人丟在我腳下。
「吳婆子偷主家財物,人贓並獲。」
「天可憐見,我家小姐仁善,只砍了婆子雙手,她自己不爭氣,死了。」
「這是二兩銀子,小姐賞你們的喪葬費。」
「你們合該感恩戴德。」
為首的婢女頤指氣使,高高在上。
我認得她,相府小姐的貼身婢女,靈兒。
阿婆忍不住痛呼出聲時,靈兒罵道:「都沒吃飯嗎?再大力些,這婆子可有力氣叫呢。」
我將阿婆的手捧在懷裡,低聲應是。
靈兒嬌哼了聲,帶著人,浩浩蕩蕩走了。
靈兒轉身之際,一隻荷包從身上掉落。
我認的那刺繡,是阿婆的手法。
我打開,是一隻護身符。
還有一張紙條,歪歪扭扭的四個字:「願君平安。」
是我寫的。
一個月前,阿婆走了十里山路,去廣仁寺祈福,說府里有個小丫鬟夜夜做噩夢。
那丫鬟和我差不多大,小小年紀為奴為婢,阿婆心疼。
阿婆回來時,我正在檐下練字。
阿婆就說,寫願君平安,裝進荷包,求個吉利。
我嗔阿婆一眼:「沒給我求,還要我給你寫字,天下沒這樣的道理。」
阿婆敲我的頭,柔聲道:「有阿婆在,歲歡一定會平平安安。」
半月後,阿婆告訴我:「歲歡的字真管用,那丫鬟果然不做噩夢了,夜夜安眠。」
我知阿婆是在哄我。
我也配合,擺起譜來,嬌聲道:「那我要獎勵,獎勵我巷口的燒鵝!」
巷口的燒鵝還在,阿婆卻不在了。
原來,荷包是給靈兒的。
可是阿婆,靈兒不值得你這樣用心。
她也不該夜夜安眠。
還有相府小姐,也不該高枕無憂。
2
我要去廣仁寺,問問神佛:為何好人總是不得好報?
明明是相府小姐,求我阿婆幫她遞信。
阿婆勸阻不得,只能相幫。
為何錯處都歸我阿婆?
廣仁寺香火鼎盛,應當是靈驗至極的。
我跪在蒲團上,虔誠禱告。
祈求神佛讓我的阿婆也重生吧。
可我跪到殿中無人,神佛也沒開口。
「蕭景明,聖旨已下,我明日就要入宮為妃,你我之間再無可能!」
「婉兒,為何呀?不是說好今日私奔嗎?你為何突然變了主意?」
我聽見後堂傳來爭執聲。
我起身,藏到佛像後,悄悄探出頭。
女子清冷淡雅,男子矜貴俊逸。
我認得那女子,相府小姐宋清婉。
男子應當就是蕭景明了,將軍府的大公子。
兩個人推搡拉扯,直到宋清婉腳下打滑,跌入蕭景明懷中。
兩個人緊緊貼著,難捨難分。
蕭景明輕笑出聲:「婉兒,你還是愛我的,眼神和動作可騙不了人。」
宋清婉掙扎著,面色羞紅。
我握緊拳。
殺她家人的,是皇帝。
拋棄她的,是蕭景明。
為何死的卻是我阿婆?
為何她不殺皇帝、不殺蕭景明?
我身子搖晃,帶倒了燭台。
砰的一聲,格外清晰。
我急忙縮回頭,藏在供桌下。
宋清婉驚叫一聲。
蕭景明叱道:「誰在哪裡?滾出來?」
我捂著心臟,祈求它不要跳得那麼大聲。
一雙腳停在供桌前:「阿彌陀佛,寺門已關,二位施主為何還在此?」
蕭景明訝然:「無了大師?您是何時在此的?可有……聽到什麼?看到什麼?」
無了大師淡淡道:「貧僧未曾聽到什麼,也未曾看到什麼。」
我心跳漸漸緩了。
無了大師是皇帝親封的,相府小姐和將軍府奈何不了他。
半響,蕭景明笑道:「我和表妹來上香,這就走了,大師勿怪。」
緊接著,是大門關閉和利刃入腹的聲音。
無了大師悶哼出聲,倒在地上,鮮血汩汩流到我腳邊。
我捂住嘴,渾身顫抖。
宋清婉驚叫:「你殺他幹嘛?他不是什麼都沒看見嗎?」
蕭景明冷笑:
「你我之事,若被發現,是抄家的死罪,容不得半點閃失。」
「婉兒,聖旨已下,縱使你我再無可能,我也定會護你周全。」
宋清婉抽泣:
「景明,我做了一場夢,夢中你負我騙我。」
「而今,你又說護著我……我一時竟分不清,哪個是真的你。」
蕭景明柔情蜜意:「你只需知道,我會永遠護著你就好。」
言罷,我聽見燭台落地的聲音。
宋清婉柔聲細語:「景明,把寺廟燒了吧……我也不願你殺人的事被發現。」
蕭景明朗聲笑道:「好,就聽婉兒的。」
不過片刻,火勢急漲,濃煙瀰漫。
我聽著大門被關上,急忙從供桌下爬出。
我拖著無了大師,眼淚不住地流:「師傅,師傅,你撐住,別死……我帶你出去。」
可大門堅固,我肩膀滲出血,大門也不動分毫。
「小歲歡……咳咳……我活不成了……佛像下有地道,你從那裡走罷。」
我撩開佛像下的布,果然看見密道。
我驚喜道:「師傅,我們一起走……」
砰地一聲——
房梁倒下,壓在無了大師身上。
火光閃爍,隔斷我和無了大師之間的路。
「歲歡……你快逃出去,喚醒寺廟中人……不能讓他們死了。」
「快……去啊,歲歡!!」
3
可密道通的是……山頂。
等我爬出來,廣仁寺已是漫天火光。
我求乞上天,下場雨吧。
神佛能佑宋清婉,為何不能護佑我們?
可沒有,只有熱風騰騰,划過我的臉。
我奔至山下,天邊已泛魚肚白。
香客駐足廣仁寺前,哀嘆:
「可嘆啊,全寺三十六口,無一倖免。」
「無了大師還說要給我兒子賜名祈福呢。」
「可惜了,曹大媽做的一手好齋飯,往後,是吃不著了。」
官兵抬出數具焦黑屍體。
有一具小小的,蜷縮著。
我認得,是六歲的磨牙。
無了大師傅說磨牙有慧根,是來解人間疾苦的。
我跌倒在地,手指掐進掌心。
從今起,沒有廣仁寺。
沒有無了,沒有磨牙。
我再不信神佛。
4
我狼狽逃下山。
山下是紅綢遍地,銅錢鋪路。
富貴奢靡至極。
街邊小販樂呵呵:「相府大小姐進宮做娘娘嘍!」
我躲在人群後,窺著宋清婉。
宋清婉滿頭珠翠,溫香艷玉。
人群中竄出幾個小乞兒,擋住馬車去路:「宋府有個美嬌娘,要去宮裡做娘娘。」
馬夫揮鞭,罵道:「哪裡來的小乞丐,找死嗎?」
宋清婉柔聲開口:「住手!」
她看著幾個小乞丐兒笑得和善:「靈兒,賞他們幾吊錢,就當散福了。」
小乞兒得了錢,歡歡喜喜跑開。
百姓高呼:「娘娘仁心!!!」
我沒心思再看下去,轉身離開。
行至無人處,卻聽得幾聲慘叫。
「臭乞丐,相府的馬車也敢攔,不知死活。」
幾個小乞丐蜷縮在一起,痛呼出聲。
那幾個僕從卻不停手,踹了一腳又一腳。
直至打累了,啐了聲,搶過錢,才離開。
獨留幾個小孩子泣不成聲。
「大虎,大虎,你怎麼了?」
「你醒醒,你醒醒啊。」
我到底沒忍住,上前探看。
大虎面色蒼白,嘴唇烏黑,已無聲息。
「姐姐,姐姐,你救救大虎,救救大虎。」
「以後我們兄弟幾個都聽你的,我們長大了會報恩的。」
小乞兒拽住我的衣裙,不願撒手。
可我不是神醫,救不活已死之人。
可我是神醫又如何?
我救不下阿婆,救不下無了師傅,救不下磨牙。
他們的生死,不在醫者手中,在宋清婉和蕭景明一念之間。
行醫,救不了世間疾苦。
信佛,渡不了人間苦厄。
我把小乞丐和阿婆埋在一處。
棺材有些擠,但阿婆不會介意的。
希望她們能做個伴,過奈何橋也不孤獨。
5
我沒再回家。
沒有阿婆的地方不叫家。
我去了京城最繁盛的花樓——依雲樓。
這裡有達官顯貴一擲千金,買美人一笑。
也有最值錢的消息,最厲害的殺手。
是女子,活不下去的去處。
卻也是,我唯一可以攀上權貴的地方。
依雲樓的吳媽媽笑呵呵地看我:「小姑娘生的不錯,就是年紀小了些,在樓里養養,說不準能給媽媽賺大錢。」
我俯身跪拜:「歲歡願聽媽媽吩咐。」
吳媽媽笑得合不攏嘴:「是個懂事的。」
吳媽媽讓我跟著花魁蘇憐兒,見些世面。
蘇憐兒好像天上的月亮,溫潤自然。
這樣的明月自然是人人都想要的。
我跟在蘇憐兒身邊,見到了好多人。
禮部侍郎、太子太傅、狀元郎、驃騎大將軍、縣爺、小兵、書生……
樓里的姑娘眼紅,嘲諷蘇憐兒從不挑客人。
說蘇憐兒天生下賤,哪裡像曾經的侯府小姐。
我才知曉,原來蘇憐兒曾經也是高門貴女。
可她真的不像。
高門貴女應該眼高於頂、目中無人。
可蘇憐兒待我親厚,像是對待自己的姐妹。
沒客人的時候,蘇憐兒就哭,問我:「歲歡,你說人是不是有來世的?」
我就搖頭。
蘇憐兒哭的更大聲了:
「那為什麼我姐姐認定我上一世害了她?
「找馬夫污我清白,慫恿父親將我送進花樓?」
我想了想,握住蘇憐兒的手:「姐姐,我們沒有來世,有仇就今世報。」
蘇憐兒止了哭聲,淚眼朦朧看我:「所以你就往素兒胭脂里加花粉?」
李素兒罵蘇憐兒罵的最狠,偏巧花粉過敏。
我討厭她,就在她的胭脂里加了些料。
李素兒這兩天臉腫的像豬頭,沒辦法接客,急的團團轉,再沒心思嚼口舌了。
我悶聲道:「她活該。」
蘇憐兒撲哧笑出聲:「對,素兒活該。」
半響,又嘆氣:
「不許再這樣做了,接不到客的姑娘,是沒資格活下去的。」
「這世道,從不是女子為難女子,是世道要女子相輕。」
我低頭應是。
可我不解,蘇憐兒連素兒都能體諒,又怎麼會害自己的姐姐呢?
6
我十六歲生辰那天,吳媽媽看著我笑得開懷。
「歲歡長大了,今晚準備上台吧。」
我盈盈一拜,舉手投足已有媚態。
蘇憐兒皺眉,倒出所有金銀首飾,急道:
「歲歡,你若不願,我可替你贖身。」
「你與我不同,我是官妓,脫身須得官家文書。」
「歲歡,你還有回頭路。」
我搖搖頭,學著蘇憐兒的樣子,嬌笑道:「我的路只能向前。」
蘇憐兒恍然,嘆氣:「歲歡,你出師了,勝我七分。」
李素兒啐罵:「上趕著做妓,真是下賤。」
蘇憐兒冷了臉,叱道:「李素兒,你別太過分。」
蘇憐兒是個好脾氣的,從未對樓里的姑娘發過火。
李素兒訝然,嘟囔:「我又沒說錯。」灰溜溜回房。
上台前,蘇憐兒送我一套衣裙,又從首飾盒裡挑出幾件名物什,將我打扮地似天上的仙女。
清冷俊雅,倒像是京中貴女。
蘇憐兒領我到銅鏡前,柔聲道:「歲歡長大了,越發標緻了。」
我摘下金釵,遞給蘇憐兒:「這金釵你都沒帶過幾次,我不能要。」
蘇憐兒接過,又重新插回我頭上:
「這是我從相府帶出來的,不是那些男人給的。」
「很乾凈,歲歡。」
「我不是這個意……。」
蘇憐兒打斷我,將一隻手鐲戴在我手上,黯然:
「既然這樣,你就戴著。」
「這手鐲是我母親留給我的,可以保平安。」
「不知怎地,我今兒總覺得心慌,你戴著我放心。」
屋外,吳媽媽喚我:「歲歡,出來罷。」
蘇憐兒眼眶微紅,緊緊攥著我的手:「崔將軍最喜這種裝扮,你若能入他的眼,或可達你的目的。」
我心跳漏了一拍,震驚地看著蘇憐兒。
蘇憐兒替我理著額前碎發,笑道:
「我知你不是素兒說的那種人,你有苦衷。」
「這三年,你跟在我身邊,每回大官來,你都數著耳朵聽。」
「我便猜到你應是與朝中貴人有仇。」
「可是歲歡,這仇一定要報嗎?」
「不管代價如何,不管是不是……死路一條?」
蘇憐兒神情哀婉,憐惜看我。
那眼神,我只在阿婆身上見過。
我憋回眼淚,笑道:
「姐姐,三年了,我閉眼就是阿婆的死狀。」
「無了師傅的慘叫。」
「磨牙的哭喊。」
「廣仁寺三十六具屍體夜夜詰問我,為何害死他們?」
「姐姐,你知道嗎?相府小姐宋清婉,就是我的仇人,可她已經是貴妃了。」
「她坐高位,居廟堂,憑什麼呢?」
「姐姐,我不要崔侍郎,我要成為新一代花魁,入宮,做娘娘。」
7
當今聖上,還是王爺時就喜狎妓取樂。
如今貴為九五至尊,更沒了限制。
可上位者就是上位者,無人敢諷皇上荒淫無道。
反而贊皇上,不嫌棄妓女髒污。
依雲樓年年送妓女入宮,只是這些人從沒回來過。
依雲樓卻越開越大。
朝廷官員效仿聖上,以踏足依雲樓為榮。
依雲樓,門庭若市。
蘇憐兒卻從沒被選上過。
我問過她,蘇憐兒笑說:「我姐姐在宮裡做妃子,哪裡會讓我入宮見到皇上?」
蘇憐兒張嘴想勸我,卻生生咽了回去,嘆道:「本就該有仇報仇,有冤報冤,便是真死了,也是此生無悔。」
我看著蘇憐兒,堅定道:「姐姐,我也會替你報仇的,你等我救你出依雲樓。」
蘇憐兒抱住我,輕聲道:「姐姐私心,只希望歲歡活著。」
8
吳媽媽見我出來,雙眼發光:「哎呦,我的好歲歡,今晚賣力些,可得要個好價錢。」
我嬌羞點頭,款步上台。
台下,皆是達官顯貴。
想來,是吳媽媽為我造的勢。
我盈盈一拜:「小女子歲歡,感謝各位大人捧場,歲歡無以為報,一舞半生情送予諸位大人。」
阿婆曾說我,腰肢比那些貴女還要纖細,若是跳舞,定是一絕。
舞畢,台下掌聲震天。
「這個好,吳媽媽,這個我就帶走了。」
我卻覺幾分耳熟。
抬頭,蕭景明目光灼灼盯著我。
我一時不穩,踉蹌後退。
蕭景明扯我入懷,笑道:
「小娘子怎這般怕人?」
「莫不是心中有鬼?」
蕭景明眼眸深深,笑意不達眼底。
我掐著手心,柔聲回道:「歲歡沒想到能入蕭大人的眼。」
三年了,蕭景明從未娶妻,也從不踏足煙花柳巷。
我垂頭,掩住心底慌亂。
蕭景明遞給吳媽媽兩萬兩銀票。
吳媽媽樂呵呵接過,奉承道:「歲歡的身契,待我找找,明日就送到蕭將軍府上。」
蕭景明便攬著我離開。
馬車上,蕭景明擁著我,輕咬我的耳垂:「沈歲歡,你認識宋清婉嗎?」
我環上蕭景明,嬌嗔:「將軍,和歲歡在一起,為何提別的女子?」
蕭景明身子一僵,輕笑:
「宋清婉是相府小姐,皇宮裡的容貴妃。」
「我的心上人。」
我捂住蕭景明的嘴,驚慌道:「將軍,說不得,要殺頭的。」
蕭景明扯下我的手,沉聲:
「前日,宋清婉找我。」
「她說,她做了一個夢。」
「夢裡,一個叫沈歲歡的青樓女子,進宮奪了她的寵愛,哄得皇上殺了她。」
「然後,殺了我,說是給自己阿婆報仇。」
「那個青樓女子是你嗎?沈歲歡?」
9
夢,又是夢。
為何上天總是眷顧宋清婉!
我渾身發顫,擠出一個笑:
「我是沈歲歡。」
「但我現下跟了將軍,便是進不了宮,威脅不到容貴妃。」
「容貴妃所說種種,是絕無可能發生。」
蕭景明凝眸沉思,半響,笑道:
「若我要你進宮呢?」
「你可有把握贏得聖心?」
我俯身下跪,抽泣道:
「歲歡不敢,歲歡低賤,只怕在皇宮活不下去。」
「求將軍容歲歡跟在身邊伺候,饒歲歡一命。」
蕭景明捏住我的臉,強行塞下白色藥丸。
「這是相思子,每月服用一次解藥,不然,便會肝腸寸斷。」
「我要你進宮,奪了宋清婉的寵愛。」
蕭景明頓了下,笑道:「宋清婉死了最好。」
我跪坐在地,顫聲應是。
蕭景明動作很快,第二天,我就被送進皇宮。
做了蕭皇后身邊的宮女。
蕭皇后打量著我,淡淡道:
「是有幾分姿色,和容貴妃比起來卻是差了點。」
「景明,你確定她能斗得過宋清婉?」
蕭景明挑眉,笑道:
「阿姐,宋清婉不是能預測未來嗎?」
「江南水災、北疆大旱、突厥行刺,宋清婉次次都說的准。」
蕭皇后不耐,冷哼:「妖女,引的皇上奉她為天女,誰知道用的什麼妖術!」
蕭景明上前,替蕭皇后揉著太陽穴:
「阿姐彆氣,這次是宋清婉親口告訴我的。」
「說沈歲歡會哄的皇上殺了她,求我殺了沈歲歡。」
「我們試試又何妨呢?」
「沈歲歡被下了相思子,唯我們是從。」
蕭皇后嬌嗔:
「景明,三年前我讓你誘宋清婉私奔,你就沒成功。」
「宋清婉接了聖旨入宮,成了寵妃。」
「焉知這次宋清婉,不是誆騙於你?」
蕭景明面色晦暗,沉聲道:
「我也不知三年前宋清婉為何反悔,但當年廣仁寺那天,我篤定宋清婉心中有我。」
「這三年,我也時常向宋清婉表明心跡。」
「想來,宋清婉應是信我了。」
「不然,也不會托我去殺了沈歲歡。」
我想起宋清婉對阿婆說的那些話,心下駭然,宋清婉當真是重生的。
那麼,我便是真的殺過一次宋清婉。
我低頭,掩蓋眼底的興奮。
我能殺一次,就能殺第二次。
10
蕭皇后點點頭,淡淡道:「那就試試吧,妓女出身,左右也威脅不到我。」
蕭景明貼近蕭皇后,柔聲寬慰:「阿姐放心,宋清婉過了三年好日子,也該到頭了。」
呻吟漸起。
翠竹起身,關閉殿門,揮手示意我出去。
我和翠竹守在殿外,不讓人接近。
屋內的聲音嬌魅,我曾在依雲樓聽過無數次,熟悉至極。
翠竹暼我一眼:「不用想著背叛,相思子發作是會死人的。」
我點點頭。
我不關心蕭皇后和蕭景明是怎樣的關係。
我只需要蕭皇后的助力,往上爬,踩死宋清婉。
是棋子也沒關係。
11
我的出場很簡單。
一個午後,皇帝來陪蕭皇后用膳,我布菜時,不小心弄撒湯汁。
我跪下認錯,用含淚的雙眸瞧著皇帝。
在樓里,我日日對著鏡子練習,哪種眼神最勾人,哪種角度落淚最讓人心疼。
端的是美人垂淚,楚楚動人。
皇帝眼底閃過欣喜,清咳一聲:「朕身邊還缺個洒掃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