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班子隨時可以安排上,只要夫人開心就好。」
我饒有興致地看著沈少欽和上輩子截然不同的態度。
上輩子,沈少欽怒斥我奢靡市儈。
收到禮物的喜悅蕩然無存,我惶恐不安地將禮物分送各處。
流水一般送出無數珍寶,也沒換來他一個笑臉。
果然啊,上輩子的我就是賤骨頭,上趕著不是好買賣。
這輩子,我只挑了一些普通的送送就是了。
誰也不能說我的不是,畢竟是我過生辰。
但是戲班子,我卻是讓在侯府後院搭了台,日日唱戲取樂。
戲班子裡有一個戲子生得極為英俊不凡,嗓音唱功絕佳。
府中不少女眷在看戲的時候,都忍不住頻頻看他。
其中尤以沈雲雁為盛。
而那戲子也是個有心計的,使了手段和沈雲雁對上了線。
兩人竟然暗中書信往來。
事情很快被庶女給捅了出來,頓時又是滿府官司。
沈少欽憤怒地看著我:「玉珠你是怎麼管家的?
「你要賣身契我給了你!你要體面我也給你!你依舊管家不力!玉珠,我對你很失望。
「管家不力,不慈不愛,罪有應得,罰三十板子。」
沈少欽的話語落下,管家依舊小跑著去安排了,當真是忠心耿耿。
沈雲雁一如既往,紅著眼睛不吭聲。
周圍下人,一個個低著頭不敢多看一眼。
看來,近來我在後院的雷霆手段還是有點效果的。
管家帶著行刑的家丁上來了,沈少欽就準備要拿我祭天,以平息此事。
08
我卻是給了碧春一個眼色。
碧春會意,當即過去就對著沈雲雁身邊的大丫鬟一巴掌。
「身為大丫鬟,竟然沒盡好職責,讓主子犯下這等大錯,實在該死!」
這下沈雲雁長嘴了,「為什麼打銀屏,與她沒有關係。」
她看著丫鬟臉上鮮紅的手掌印,眼淚就掉了下來,當真是菩薩心腸。
沈少欽見此頓時心疼不已,看向我的目光如利刃。
「紀玉珠,你放肆!」
我卻是伸手,輕輕鼓起掌來。
「侯爺好大的威風,大小姐好及時的眼淚,二小姐好靈通的消息。而我,則是好生無辜。莫名一口鍋從天降,誓要牢牢蓋在我頭上才罷休呢。」
我這話落,沈少欽臉色紅了白,白了紅,好不精彩。
「侯爺若是這般是非不分,非要懲罰妾身的話。那這侯夫人,妾身是沒命當了。
「碧春,收拾東西,我們回江南去。
「這侯府的富貴,我們小小商戶是沒福氣享的。」
話落,我轉身就要走。
沈少欽眉頭皺得死緊,見我不似說笑,忙上來拉我。
「夫人何故這麼大的氣性,此事不管怎麼說與你也脫不了干係的。出了這樣的謠言,總是你管家上的紕漏。」
我見好就收,轉回身來緩聲道:「那侯爺也要給妾身將功補過的機會。」
「自然。」
我立刻讓人將銀屏拖了下去,一盞茶的工夫後。
銀屏臉色蒼白地被拖上來,渾身不見傷痕,但一頭冷汗。
人也老老實實地將知道的都說了。
接著又審了幾個人,事情就水落石出了。
大小姐確實和戲子魚雁傳書,暗中往來。
而在府中傳得沸沸揚揚的,則是庶出二小姐耍的手段了。
「既然事情已經明了,那就該罰的罰了,將影響降到最低。
「大小姐行為不檢點,罰跪祠堂三天,禁足三月,抄女德女戒一百遍,扣月銀半年。
「二小姐搬弄口舌,罰禁足一月,抄女德女戒十遍,扣月銀三個月。
「大小姐身邊伺候的下人沒盡到規勸之責,全部要罰。一等丫鬟毒啞了嗓子發賣,二等丫鬟全部打五十個板子。三等丫鬟及一眾婆子打三十個板子。」
我的責罰一出,沈雲雁直接沖了出來。
她眼睛發紅,神色不平地看著我:「夫人當真是蛇蠍心腸!銀屏她們有什麼錯,竟然要如此殘害她們,簡直是草菅人命!有什麼手段,儘管對著我來。」
我轉頭看向沈少欽:「侯爺覺得呢?我如此判決可有問題?」
沈少欽的目光在沈雲雁身上流連一圈後,壓下心疼,道:「夫人處理得很好。」
沈雲雁直接跌坐在地上,臉色發白,像是被抽了魂魄一樣。
沈雲雁此次的事情,直接拉去沉塘都不為過。
我這般處理,已經是輕了又輕的。
否則,真鬧僵了我要回江南的話,事情鬧大了對他們父女沒有任何好處。
我將沈雲雁的大丫鬟毒啞了嗓子後,還特別精心地找了好賣處,否則怎麼對得起上輩子吃盡苦頭的我自己。
我不僅給沈雲雁買了新丫鬟,還高價聘請了兩個從宮裡退下來的教養嬤嬤。
「這兩個嬤嬤原先是跟著先皇后的,規矩禮儀最是出挑。雲雁到底是及笄的姑娘了,若還是孩子心性,到底不好。如今在娘家,我們自然是寵她,萬事都大事化小。但到了婆家,還是這性子,那是要吃苦頭的。所以,還是現在就嚴格一些,免得以後吃苦頭。」
沈少欽覺得非常有理,直誇我做得好,待繼女一片真心。
我暗暗笑了,我當然是真心了。
這兩個嬤嬤可是收了我十倍酬勞的,務必讓沈雲雁有苦說不出。
09
三個月後,沈雲雁病了。
我這個做母親的自然是要去看看的。
到了她的房間,就見她靠在榻上喝藥。
小臉蒼白羸弱,當真是我見猶憐。
聽見動靜,她猛然轉過頭來,和我的目光對上。
原本平靜的黑眸里泛起層層漣漪,露出那種高不可攀又勢在必得的目光來。
我心下奇怪,按照兩個教養嬤嬤遞的消息,沈雲雁性子已經被磨了好些了。
「紀玉珠,你也是重生的對吧?」
我駭然看向她。
沈雲雁也重生了。
那這突如其來的轉變也就說得通了。
而我與上輩子完全不同的反應,她自然也是知道了端倪。
她露出和上輩子一樣的睥睨神態:「就算是重來一世,你依舊心術不正,活該上輩子落得那樣的下場。」
上輩子我病死破屋,而沈雪雁卻是風光嫁給賢王獨子。
「你臨死前我對你的忠告,你半點沒記著,依舊是用盡下流手段。爭搶來的,終究會失去。如我一般人淡如菊,不爭不搶,才是高尚的被推崇的。」
我也惱了,接話道:「如你一樣和戲子談情說愛嗎?」
沈雪雁當即色變,流露出幾分憤恨之色。
我轉身離開,方才發覺後背都是冷汗,腿有些軟。
強撐著回到自己的房間,我的心依舊跳得飛快。
上輩子慘死的畫面不斷浮現,我狠狠掐了掐手心。
上輩子是我自己立不住,才落得那樣的下場。
這輩子,我占盡了先機,誰是敗將還未可知。
畢竟,沈雪雁的左膀右臂早不知道在哪個烏糟地了。
而且,整個侯府,如今基本都是我的爪牙。
沈雪雁一旦有異動,我立刻就能知道。
但沈雪雁卻沒做什麼,反而時常出門踏青。
和賢王獨子偶遇,暗生了情愫,竟然讓賢王夫妻鬆口兩人的婚事。
她倒是不蠢,知道什麼是最重要的。
但我如何能眼睜睜地看她輕巧的再次攀上上輩子的高峰呢?
這輩子,該報的仇都要報。
10
我生辰宴這日,在侯府里辦了個小宴。
請了幾家親戚,以及和侯府關係近的客人。
雖然不算隆重,但也是別致且熱熱鬧鬧的。
而作為準親家的賢王府,也派人送上了賀禮。
席上我多喝了幾杯果酒,感覺腦袋發暈,就先離了席。
走到半路,扶著我的小丫鬟身上不小心被花匠灑了水。
我就讓她先走了。
我自己晃晃悠悠地往自己院子走,途經一所休憩小屋的時候,卻是被人一把拉了進去。
我踉蹌進去,摔倒在床上。
旁邊立刻響起一個害怕又夾雜著興奮的粗嘎嗓音:「大小姐,這可是侯夫人,我碰她,真的沒問題嗎?侯爺到時候會把我亂棍打死吧。」
很快一個柔柔的女聲響起:「不用擔心,我不僅會保住你的命,還會給你錢財,讓你後半輩子衣食無憂。」
這是沈雪雁的聲音。
說什麼人淡如菊,不爭不搶。
不過是一切都有人捧到她面前,不需要她費心罷了。
如今我不再無私奉獻,觸碰了她的利益,她就裝不住了。
表面不染塵埃,其實內里比誰都黑,都噁心。
「那小人就不客氣了。夫人長得可真白,小人今天有福了。謝謝大小姐的恩賜。」
男人笑嘻嘻地說完就伸手過來。
而沈雪雁卻是邁步離開,面上是勝券在握的自得。
但就在這時,清脆的巴掌聲突兀地在屋內響起。
沈雪雁猛然回頭,就見我滿臉清醒地坐在那裡,此刻正輕輕地吹著有點疼的手。
「你沒事?怎麼可能?我明明讓丫鬟在你的酒杯里塗了東西。」
我低頭看向地上跪著的男人,原來是府里的馬奴啊。
而且還是馬奴里最丑的,生得一張馬臉,臉上全是疙疙瘩瘩的,據說是小時候得天花留下的。
個子矮,還有點駝背。
這麼一個丑東西,也難得沈雪雁慧眼如炬,能夠從旮旯堆里找出來了。
這樣的極品,世間難尋,可不能浪費了,配重生的心機菊花正正好。
沈雪雁眼中閃過慌亂,提起裙擺就要往外跑。
卻是被推門進來的兩個粗壯僕婦正好抓著。
她立刻憤怒地掙扎:「紀玉珠你想做什麼?我可是父親最疼愛的女兒。我要是出了什麼事情,父親不會放過你的。我還是賢王的兒媳,賢王的怒火不是你能承受的。」
我淡淡看她一眼,道:「聒噪!」
然後沈雪雁的嘴巴就被破布給堵上了。
我看著馬奴:「你的任務不變,就是人換了。如何,大小姐美若天仙,本夫人賞給你做娘子了。」
馬奴聽到這話,舌頭都不好使了。
「這、這小人可以嗎?」
不可以也得可以啊。
我拍了拍手,立刻有僕婦掏出一個小瓷瓶,給馬奴和沈雪雁聞了聞。
這藥烈得很,不過十幾個呼吸就發作了。
馬奴和沈雪雁被推到了床上,兩人很快就滾做一團。
而我則是深藏功與名,快速離開了這裡。
徒留後面或淺或深的呻吟,驚飛了路邊閒適的鳥雀。
11
後面的事情沈雪雁早就安排好了,我自然是物盡其用了。
當一眾貴婦人推開小屋的門,那不堪入目的活動場面令眾人開了眼。
等沈少欽趕到的時候,沈雪雁和馬奴苟合的事情早就如雪花一樣紛紛揚揚了。
他憤怒得像是一頭髮狂的野獸,到處攻擊。
「該死的賤奴,就該亂棍打死,全家都要打死!
「紀玉珠!你這個賤人,肯定是你害的雪雁。
「我的雪雁啊,菩薩心腸的一個可人兒,卻被人這樣惡毒殘害。那些人都該死啊。」
眾人異樣的目光像是刀鋒一般朝我剮來。
沈少欽這個畜生,一有事情就想往我身上蓋。
德行就跟狗改不了吃屎一樣!
而我則是早就讓下人將幾個關鍵人物拉下去審問了。
恰好此時已經得了證詞。
我接過快速一掃,就砸在了沈少欽臉上。
「侯爺還是先看看再下定論吧。」
沈少欽神色一滯,接過白紙,定睛看去。
越看面色越沉,最後怒目看我:「不可能!這些都是假的,肯定都是你偽造的!」
我冷笑道:「侯爺還是先問問你的好女兒吧。
「侯爺若是執意要冤枉妾身,那妾身也不能白白受這冤枉。到時候,妾身就算是滾那十尺銅釘,拼個皮開肉綻,也要敲宮口的登聞鼓求個公道明白。」
這話一出,沈少欽頓時動搖了。
他看向沈雪雁:「雪雁你說,若真是這賤婦的錯,那爹爹肯定為你主持公道,溺死這惡婦!」
沈雪雁卻是目光躲閃,不敢看沈少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