贖凜雪完整後續

2025-05-21     游啊游     反饋
1/3
第八次死在戰場後,太子還是把我這個原配妻貶為了妾。

我用八條命為他換來的天下,他登基後拱手便贈與了他的青梅。

「你乃九命貓,為江山獻幾條命又何妨?」

他任由皇后藉口責罰我,折斷我掙得軍功的手,看著我痛到全身發抖。

而他只是淡漠地掃了一眼:「國泰民安,這雙手也用不著了,皇后想折便折了吧。」

可他不知,貓咪重傷應激後,會忘掉一切。

我終於不再記得戰場的屍山血海和深宮的冰冷刺骨,亦不再記得,我曾愛過這樣一個薄情的人。

這樣,我給他戴綠帽之時,他才會真的瘋。

1

我成了皇后生辰宴上那個最不和諧的聲音。

宴席辦得極盡奢華。

向來護食的皇后竟慷慨地把皇上賞賜的夜光玉杯拿了出來,給妃子們斟酒用。

從那時起,我就感到一絲不安。

觥籌交錯,眾人皆舉杯讚揚帝後情深。

有幾個看我不慣的,朝我投來嘲諷的笑容。

我無聲垂下眼瞼。

原本,我才是皇上的糟糠妻。

我握住酒杯,遮去了手上可怖的刀疤。

下一秒,清脆的碎裂聲響起。

所有人紛紛看向了我。

我茫然地低下頭。

看著右手血流如注,遮蓋住了碎裂的酒杯原本的顏色。

皇后身邊的侍女尖叫起來:「啊!凜妃娘娘她,打破了御賜之物!」

2

皇帝蕭塵湮起身就往我這裡走,臉上帶著怒意。

皇后蘇遙卻帶上了哭腔:「太醫呢?快傳太醫!」

我從未見過太醫來得如此快,就如同早就準備好一般。

太醫跪地稟報:「凜妃娘娘並無大礙,想必是執杯時用力過度,捏碎玉杯割傷了手指。」

可我其實並未用力。

皇后頓時淚如雨下:「皇上,想必是凜妃心頭難平對臣妾的恨意吧……畢竟從前,她才是皇上的……」

「夠了。」蕭塵湮突然開口。

全場頓時噤若寒蟬。

所有人都知道皇后意有所指。

她想說,我才是蕭塵湮的原配妻。

她無比清楚,這句話,會觸碰到他的逆鱗。會讓他方才對我的憐惜,頃刻間煙消雲散。

3

如今回憶起來,我與蕭塵湮的婚事,不過一杯軍中濁酒,一套邊塞的粗布紅衣,一個太子妃的虛名。

我原本是西域棄女。

自幼跟隨父兄作為傭兵上了戰場,沒幾年就成了孤兒。

第一次遇到蕭塵湮時,他還只是個普通的皇子。

他問我要不要為他做事。

我們家是傭兵,他給了好多倍的銀子。

我沒有不跟的道理。

可後來,他對我的關懷,似乎超過了許多許多的銀子。

我第一次戰死的時候,他發了好大的火。

他孤身一人提著刀,殺死了一個帳營的人。

他抱著我的屍體,一夜未曾撒手。

後來我醒了。

我笑著告訴他,我們西域人命格迥異。

我們元家,自古為九命貓命格,可死八次而不僵,是以世代在戰場上用命換錢。

他神色震驚,卻還是抱緊了我。

第二次死而復生後,他握著我的手,問我可願同他相伴一生。

我看著他緊張的臉。

我想,這樣的人,又怎會負我呢?

我成了皇子妃。

我用軍功為他升職,奪得越來越多的權力。

我身上的傷越來越多。

我第一次小產的那天,他晉升成了太子。

他的眼淚滴在我臉上,涼涼的。

他說,以後我就是太子妃,未來的皇后,我們會有很多的嫡子嫡女。

可那以後,我感覺,蕭塵湮就同我疏遠了。

我的戰鬥力越來越強,記在他身上的軍功越來越多。

直到他登基之前。

我抖開夜裡偷偷繡制的大紅嫁衣,笑著給他看:「夫君,明日我就穿著這件嫁衣嫁予你可好?」

可他沒有笑。

他說:「阿凜。你不能穿正紅。」

我歪了歪頭,沒聽懂他的意思。

他不再看我:「阿凜,你是西域人,且命格迥異。按律,不可為後。」

我眼中的光暗了下去。

我抓住他的手:「我們是夫妻。」

他輕輕抽出手:「阿凜,我只能讓你為妃。我不會讓人欺負你。」

我抬起頭,眸中湧上淚光:「誰能欺負我?你要另娶皇后了,對嗎?」

他沒有說話。

淚光中,我看不清他的臉。

我再也抑制不住哭腔:「數載夫妻,幾死一生,換來的,只是一個妾室的名分嗎?」

可蕭塵湮卻冷了嗓音:「你乃九命貓,為江山獻幾條命又何妨?」

這便是他登基前,同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我便也沒機會再告訴他,我已經,死了八回。

4

我後來才明白,何謂功高震主。

他忌憚我。

我的這雙掙得軍功的手,是他曾經軟弱的證明。

所以明明熟悉宮中律法,可他還是問了身邊的公公:「打破御賜之物,按律如何?」

公公說:「斷其雙手,廷杖二十。」

我一瞬間如墜冰窟。

卻是皇后瞬間跪下,情真意切:「凜妃身嬌體貴,如何能受廷杖之刑?」

我聽到蕭塵湮說:「那便只廢凜妃雙手吧。」

我瞬間抬頭望向他。

受不得廷杖,便受得雙手被廢麼?

兩個行刑的女官向我走來,我劇烈掙紮起來。

我聽到皇后依然在推波助瀾:「想來,皇上應該是捨不得這雙手的,不如就算了……」

蕭塵湮打斷了皇后的話:「無妨。

「如今國泰民安,這雙手也用不著了,皇后想折便折了吧。」

我甚至還未來得及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女官速度很快,頃刻間,雙手的劇痛襲來。

我在戰場失了八條命,卻從未覺得這麼疼過。

我原以為,一條命,一顆心,我便能瞭然餘生。

不想,這邊塞進貢的為我而設局的夜光玉杯,竟成了我的催命符。

行刑完畢,我痛得全身發抖,癱軟在地。

而方才還對玉杯斤斤計較的皇后,就那麼蹲了下來。

華貴的衣料和更名貴的玉鞋在地上搓啊搓,她其實根本不在意。

她只是端莊地笑著。

她端莊地笑著,在我耳邊輕輕說:

「元凜,你這雙手,終於再沒威脅了呢。」

可我已聽不太真切。

我的耳邊,只剩下了蕭塵湮的話。

我終於聽懂了。

【國泰民安。

【用不著了。

【想折便折了罷。】

我的八條命,和一顆真心。

竟不如那一個破碎的杯子,一句言笑晏晏的責罰。

劇痛突然掠過全身。

好像所有的體溫,都撕開一個口子,傾瀉而出。

旁邊的侍女驀然變了臉色。

「凜妃娘娘她……她……

「她流血了……」

我艱難地抬頭看了一眼。

我的下裙已被盡數染成鮮紅。

我的世界開始模糊。

我只聽到混亂中,仿佛是某個男人的聲音,帶著些許撕心裂肺的味道:

「阿凜!

「傳太醫,都給朕傳太醫!凜妃若有礙,你們所有人通通陪葬!」

5

我應該是昏迷了好多天。

剛睜眼,面生的婢女們就激動地踏出門:「快來人啊,貴妃娘娘醒了!」

我看著自己平坦空蕩的小腹,仍有殘餘的絞痛感。

不對……貴妃?

我不是凜妃嗎?

我又閉上眼,努力回憶著近期的事。

卻發現怎麼都只能想起一些片段了。

我想揉一揉額角,手腕處驀地傳來劇痛。

我嘶了一聲,對著雙手厚厚的紗布發獃。

我不記得我的手是怎麼了。

莫非我從前無比貪玩,摔著自己了?

我晃了晃頭,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身影。

似乎是在半夜,明月當空時。

月光照過墨藍色的衣衫,烏黑未束的發。

那個身影翻窗進來,一手掀開我的床簾。

右手有一枚雪白的扳指。

夜風裹挾著涼意,可我額頭上的手指卻是溫暖的。

他說了些什麼?

仿佛是【不珍惜】【搶奪】之類的。

我實在記不起來了。

額頭驀然又被誰抵住。

我愕然地看著眼前穿著明黃色衣袍的人。

旁邊的人已全部跪下,不敢抬頭。

他的手抵著我的額頭,聲音有些小心翼翼Ŧű̂³:

「阿凜,你……

「還疼嗎?」

我定定地看著他,不知不覺皺起了眉。

這人神色中帶上了驚慌。

我偏頭。

我只是疑惑。

他手上的扳指是碧綠色的,看起來應該更為名貴。

手指也好涼,冷得我有些不適。

他為什麼如此驚慌呢?

……我聽到了殿里倒抽涼氣的聲音。

我竟不覺間把心裡話問了出來。

「你在驚慌什麼?」

而他的手,被燙到一般,陡然離開了我。

奇怪,我沒有發燒呀?

他踉踉蹌蹌地往外走:「朕去給你叫太醫。」

我盯著他的背影。

對了。他是皇上。

是我的夫君吧。

可是……

那晚的身影,我確定不是他。

老太醫沒有走到我的床前。

我聽到他在殿外對皇上彙報:

「貴妃娘娘來自西域,體格特殊,就和貓科動物一樣,遇到……」

太醫仿佛是斟酌了一下措辭:「遇到不喜歡的事,會應激。這是一種自我保護。

「皇上放心,目前只是初步應激,會忘掉不好的事,於身體無礙。

「但如果再受一次刺激……」

他們越走越遠,後面的話我再沒聽到。

原來,我忘掉了不好的事。

……可是。

這樣不好嗎?

6

後宮的人越來越羨慕我了。

皇上每天都來找我。

我用早膳時咳嗽了一聲,皇上就把皇后專供的血燕燉梨給了我,聽說裡面的雪梨來自天山,比血燕還要珍貴。

御膳房的小廝弓著身子笑咧了嘴:「皇上這是專寵貴妃娘娘您呢!」

我卻不理解。搶高位的東西給低位,卻不給相應的庇護。

這不是在害我嗎?

十五夜,按例是必須陪皇后的日子。

可皇上卻來了我宮裡。

他一把抱住我時,我直接在塌上跪下:「皇上不可。」

他不管不顧,氣息熱Ţŭ̀₃烈:「叫我夫君可好?

「阿凜,你從前,都是叫我夫君的。」

……從前?

我低下頭:「妾不敢。十五當屬正宮。

「請皇上去皇后娘娘的鳳儀宮!」

我聽到他喘著粗氣,似乎是在極力忍耐著什麼。

他說:「阿凜,可從前,明明是你……」

腦海里突然閃過幾個片段。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皇后。

皇后蘇遙笑容猙獰地看著我。

聲音鬼魅一般纏繞著我:「糟糠妻又如何……」

我的身上,只有傷口和鮮血。

手腕傳來劇痛。

我突然發力,一腳將他踹下床,叫聲悽厲:「滾遠點!」

大殿里衝進來護駕的暗衛。

卻被他抬手攔下。

他說:「阿凜,你不要忘了我,好不好?」

我突然一陣反胃。

晚膳盡數吐在了他那盤金繡龍紋的寢衣上。

一陣騷亂。

而我和他,隔著床簾,無言地對視。

7

我以為我會失寵。

事實上,皇上他的確沒再來過我的宮裡。

可賞賜似乎較從前更甚。

白玉護腕,金絲楠木首飾盒,翡翠抹額。

我的不安亦越甚。

直到有一次月圓之夜,送到我宮裡的,是一對極品的東珠。

只有皇后可以佩戴的東西。

而金絲點翠的盒子,是被皇后蘇遙親手捧進我的宮裡。

她揮揮手,屏退所有宮人。

皇上下過令,我身體不便,無須行禮請安。

但我還是欠了欠身:「皇后娘娘。」

而她直接掐住了我的手腕:「想不到你這樣的一雙手,居然還配用白玉護腕。」

我吃痛:「嬪妾對這些貴重寶物無意,娘娘喜歡,大可拿走。」

皇后用螺子黛畫的眉都笑得彎了起來:「元凜,在本宮面前就沒必要裝了吧?

「你以為裝失憶,玩一點欲擒故縱,就能奪回後位?」

我痛得咬住內唇,卻依然不解:「奪回?」

她一巴掌把我扇倒在地:「還裝?」

端莊的笑容猙獰起來:「既然知道的事你要裝不記得,那麼。」

她蹲下身,看著我的小腹:「那麼本宮就告訴你一些不知道的事如何?」

我突然不敢呼吸。

我不想聽。

我有種直覺,現下的我,或許才是最幸運的我。

我不想聽!

可我的手已無力再捂住耳朵。

我只能看著蘇遙把丹唇湊到我的耳邊:

「元凜,你養第一胎時,服用的藥膳里有大量黃連和當歸粉末。

「大寒,活血。

「彼時你還在戰場,身邊無人侍奉。那麼你猜猜,是誰打掉了你的第一個孩子呢?」

她唇間溫熱的氣息瞬間化作寒冰利劍,將我從頭到腳刺穿。

戰場,藥膳。

自始至終,陪著我的,只有他。

皇上。

……他名叫什麼來著?

他自始至終,就防著我,或許早就想除掉我。

掙扎間,茶盤跌落在地,摔成碎片,反射出寒冷的光。

我突然想起來了。

我是愛過他的。

蕭塵湮,曾是我最愛的,唯一依靠的夫君。

我用八條命為他換來天下,而他反手送給了眼前的蘇遙。

我們曾經愛的誓言,此刻盡數成為咒語。

我捂住胸口,突然覺得喘不過氣來。

他們這對青梅竹馬,害死了我的兩個孩子。

加上我自己。

……十條命啊。

那麼。

血債,不應該血償嗎?

我用盡最後的力氣,把最大的一片茶盤,按進了皇后的臉。

她慘叫一聲,下意識將我用力推出,我的頭重重地撞在地上。

……都殺了吧。

失去意識之前,我想的最後一件事。

讓他們都死吧。

8

我終於又見到了阿爹阿娘。

他們抱住我,像小時候一樣撫摸著我的頭。

他們說:「如果沒有遇到良人,就忘了他吧。

「我們元家血脈的人啊,都能有重來的機會。

「只要忘掉就好,我們的阿凜。」

我說:「好。」

胸口的疼痛慢慢淡去。

腦海中的屍山血海也開始慢慢褪色。

某一雙曾經溫暖我心的手,某一張曾經刻骨不忘的容顏,終於慢慢消散了溫度。

純白,慢慢填滿我的世界。

記憶,終於如潮水般褪去。

9

今日的長春宮格外熱鬧。

我的生辰宴,皇上吩咐大辦。

每一個妃子對我行禮祝壽,都會誇讚一句皇貴妃娘娘年輕貌美此類的話。

我都聽煩了。

酒過三巡時,我有些急了。

今夜我不能留皇上在我這裡。

侍寢什麼的,我本來就煩。

趙美人跳了一支新譜的梅花曲,水袖飛揚煞是好看。

我趁機開口:「皇上今日不如和趙美人留宿東殿如何?」

皇上瞬間沉了臉色,而趙美人驚喜地看著我。

這種情況,近來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大家都知道皇貴妃向來喜歡把皇上往外推,皇上卻偏又喜歡貼上來。

煩得很。

我於是又晃了晃我垂下的手腕:「皇上體貼一下臣妾。」

他便答應了。

說來有趣,他們說我這手,是貪玩爬樹摔下來的,還摔壞了腦子。

可我記得十一歲以前的事。

我阿爹從小教我上房揭瓦,我怎麼爬個樹都爬不好呢?

不過皇上走了,我的手才會好得快些。

因為每隔幾日,就會有一個戴著白玉扳指的男人,在半夜給我送來一瓶續骨膏。

一開始我忌憚這陌生人送的東西,直接扔了。

直到一個婢女誤抹了一回,斷裂的指骨竟慢慢復原了。

我這才肯用。

算算今夜,他該給我送新藥了。

我托著下巴心想,這人的臉,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呢?

不言不語,什麼報酬也不要,只送藥。

世上竟有這麼傻的人?

有那人送的續骨膏,我的手的確好了很多。

斷處的經絡由疼痛變得發麻。

之後竟慢慢接了起來。

我可以動動手指了。

昨日,竟然已經可以自己喝茶了。

是以皇上來長春宮用晚膳,看見我吃力地用毛筆畫著看不懂的線條時,又一次失了態。

他一把抱住我:「阿凜,我的阿凜……」

我有些反胃,想掙開他,但他卻越箍越緊。

我只能無奈地找個藉口:「皇上,你弄疼臣妾了……」

他遂又反彈一般鬆開。

我背對著他,無聲地皺了皺眉。

……

巳時,聖旨到,皇上宣我去養心殿。

出發前,侍女讓我換上寢衣。

我沒換。

我不想在那裡侍夜。

我提著一盒點心,抱著一絲僥倖去了。

他指著金線繡鴛鴦戲水的正紅床簾問我:「喜歡嗎?」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看著我的眼含情脈脈:「阿凜,朕特允你,以後每夜都可在養心殿留宿。」

一旁的公公幫腔:「皇貴妃娘娘,這在后妃里,可是前無古人的恩寵呢!」

我定定地看著他。

心底突然升騰起一股強烈的,熟悉的。

反感。

我攏了攏裙擺,不卑不亢地行禮:「臣妾不敢。」

公公臉上堆起的笑容驟然凝固。

皇上亦是如此。

但他還是定了定神,柔聲問我:「為何不敢?」

我的聲音無悲無喜:

「此種恩賜,唯有伉儷夫妻可以。臣妾是妾。

「您和皇后娘娘,才是青梅竹馬,年少夫妻。」

他的眼神中閃過我抓不住的情愫。

他說:「阿凜,你是皇貴妃。你尊貴無比,不要這樣輕賤自己。」

我沒有說話。

他驀然輕笑一聲,握住我的肩:

「我們家阿凜是不是吃醋了?

「阿凜放心,以後,你就是後宮最尊貴的女人。明日朕會下旨,賜你主理六宮之權。」

我慢慢抽回身:「臣妾這雙殘廢的手,怕是不適宜管理六宮事宜。」

氣氛驟然變冷。

我看到他的拳頭,慢慢攥緊。

真是奇怪。

這段時日,他總是用各種語言和賞賜,來強調我是他的妻。

可若他視我為唯一,為何宮裡還會有那麼多妃子?

為何那位破相失寵,被幽居鳳儀宮的蘇氏嫡女卻依然高居後位?

誰想做他的妻。

晦氣。

這朱紅的圍牆在我眼裡,已然越發可憎。

什麼六宮事宜,誰愛管誰管吧。

吃醋?

不過是他的三千佳麗之一,為何要吃醋?

難道他的皇后當初就不吃醋嗎?

帝王多無情。

妾不可用情。

11

但我這一夜還是留在了養心殿。

皇上多少還是有些生氣的。

他留我在內殿,自己去了外殿批摺子。

我趕緊和衣而臥,生怕他反悔。

隔著屏風,卻看到一個身影匆匆進入。

「皇兄,邊塞急報,請求增援。」

我驀地坐了起來。

應當是他。

墨藍色的衣衫,烏黑未束的發。

只剩下……

我動了動燭台,青銅墜地的聲音實在突兀。

皇上便推了摺子,大步走向我:「阿凜,是哪裡不舒服嗎?」

我餘光盯著那個身影。

看著他,驟然僵直了脊背。

我抬頭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有些胸悶,想透透氣。

「臣妾……可以去外殿嗎?」

后妃與外男向來嚴禁接觸。

我抱著一絲僥倖。

而皇上只是頓了頓:「無妨,你以前就和將士們……」

說到一半又噤了聲。

我不解。

我知曉自己生了一場大病,丟了很多過往。

但皇上從不和我透露我的過去,侍女們也都三緘其口。

我突然生了興致。

皇上親手為我披上披風,我走進了外殿。

我終於看清了眼前這個人的樣子。

說實話,與我想的並無太多出入。

一身劍氣。

而他手上的白玉扳指,更是驗證了我的猜想。

但我只能略為疑惑地問:「臣妾可是打攪了皇上議事?」

皇上不以為意:「你從前就是明媚張揚的性格,無妨。」

又指了指眼前人:「這是朕的六弟,塵雪。」

他頷首:「皇貴妃安。」

塵雪。

這個在皓月當空時入我窗欞的人,是蕭塵雪,皇上的親弟弟。

我卻突然又頭疼了一瞬。

我們的皇上,他叫什麼來著?

我輕輕揉了揉太陽穴,便坐在下首,為他們研墨。

他們討論的,是邊關的軍情。

我聽他們在一峰一壑間布陣,卻下意識覺得違和。

Ṱû₌有什麼種子,從記憶中破土而出。

我突然出聲:「這樣布陣,恐入埋伏。」

兩人陡然看向我。

我突然有些興奮,捻起一枚墨玉的圍棋子:「如果把弓箭手布在此地,可以少勝多!」

我又捻起數枚,頃刻間布好陣型:「如此,可損失最少的性命。」

室內落針可聞。

我這才注意到他們的臉色。

截然相反。

蕭塵雪目光灼灼,神色中是驚喜的異彩。

而皇上……

他臉色鐵青,眼神中是……

恐懼。

為何?

我來不及探究。

因為他收起了兵防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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